第三百一十五话 直面心魔

“可是这么说的话,当初的那件案子不是已经彻底结束了吗?那个女子身世可怜,但也难断对错,你毕竟也帮助她安葬了。为什么这次会有人因此找上你呢?”

红玉始终想不通,那个女子是自杀的,并且是想要通过自杀去陷害其岑大人。如果不是萧景毓的话,她只会像这世间更多可怜人一样,死也淹没在权势之下无声无息。萧景毓帮助她下葬,好歹有了结果,会是什么人前来报复呢?

“不知道。”

萧景毓真的不知道,他认为最有可能的,是并不了解案件真相的那女死者的亲人,可能是因为误会,所以想要向他报复。可当初他们费尽功夫都没能找到女死者的家人,甚至是和她有一丝一毫关系的人,现在不可能突然冒出来一个亲人报仇吧?

如果不是当年案件中死者的亲人,还会是谁?

“那,那件案子里,除了她以外,可还有什么人受到波及吗?”红玉帮助他分析,试图找出与那件案子有关的人来,锁定想要陷害萧景毓的嫌疑人。

萧景毓吸了口气,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年的案子,在查证她是自杀意图陷害其岑大人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结果。她既然已经死了,就无法再追究什么责任了,而其岑大人在之后迎娶了世家的宗女为妻,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可以说他们之间的联姻,达到了最初的目的,他的夫人也没什么......”

她的死,并没有阻止其岑大人迎娶他的妻子,没有阻止那一场联姻。她的死,什么都不曾动摇,一切都按照原本的方向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好像她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就更奇怪了,没有任何人受到影响,来向萧景毓报复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女尸,案发现场......”红玉说,“如果,没有留在现场的里翀,那么杵嫂和当年案子里的死者都是陈尸在废弃屋子里的,而且都是中了一刀,只是当年案子里的死者自杀,没办法把匕首拔出来。杵嫂遇刺,凶器被人拔了出来,放在了里翀手里......这算是什么样的关联呢?”

萧景毓也还没想明白。

当年的案子,和现在被牵扯到案子里的一系列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

很黑,很冷。

我感觉,吸进肺里的空气,好像凝固成无数冰霜,带着锋利的刺,从内到外,要把我的肺和肠子都刺破一般。

我向前走,眼前没有任何可以辨别方向的痕迹,这一次的黑暗比预期中更加漫长,我不知道前面还会遇见什么,但是现在我所能做到的,就是硬着头皮走下去。

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的。

这是,什么声音......

我确定我听到了一些声音,很细微,却很意外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争执,吵架。我听不清楚,就算我很努力的想要去听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可那就像是被人按在了水里一样,听着的声音很模糊。我只知道,有人在吵架,却并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

仿佛有个声音对我说,让我耐心,去寻找那些争执的声音来源。

我犹豫了一下,我发现我好像很抵触那些声音,我很不情愿去靠近那些声音的来源。

我不知道为什么。

但我也想找到答案,我想知道,这和我的梦境有什么关系。

我相信梦都是有暗示的,不管在梦里所看到听到的一切是否曾经真实发生过,但一定是某种心理因素的暗示,是一种情绪的宣泄表达。我想要解开自己的梦,所以,我只能朝着那纷扰的声音走过去。

我很紧张。

手臂有些发麻,更像是身体本能的抗拒。

那个声音告诉我,让我再仔细听,仔细听那些到底是什么声音,是谁的声音。

一下子,我从黑暗之中,突然置身于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周遭豁然明亮,光线的变化让我的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我伸手抵挡着刺眼的光亮,从指缝间,我认出了当下身处的地方。

是养父母家门口。

我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单元,上了台阶,站在门前。

那争执的声音,是从门里传来的。

我听得还是很模糊,但我心里已经猜测到了一些事情,我有了想要逃避的念头,我很想立刻就躲开,躲得远远的。

但我不能。

我是来寻找答案的,我不能轻易放弃。

门内的争吵,在我猜到了答案以后,竟然一点点的变得清楚起来,是养父咒骂的声音。像以前一样,他用这世上最难听的话去咒骂养母,骂她下贱,骂她......

那些话,我听过很多遍,因为每一次养父喝了酒,回来都会撒同样的酒疯。养母和我生父之间的事情,是养父心里永远过不去的结,从他发现养母的秘密开始,养母在他心里一落千丈,从前有多么的好,那一刻就有多么的不堪。他憎恶养母的背叛,憎恶养母的欺骗,他憎恶我们兄妹的存在,在他眼里,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全世界都背叛了他,我们每一个人都对不起他。

我哥哥还在的时候,会拼了命的保护我,养父一天天老去,我哥哥一天天长大强壮,养父和我哥哥......动过手,他没有讨到便宜,后来也就学乖了一些。倒是不敢太过分,有我哥哥在,养父还是很收敛的,但是我哥失踪了,所有的人都说他死了,养父之前的收敛就彻底变了,他肆无忌惮的谩骂养母和我,像无数愤青一样,嘴里诅咒着所有的女人,好像每一个都对不起他。

养母只是小心翼翼地把我护在身后,几乎从没有与他发生正面冲突过。有几次我真的忍无可忍了,我甚至希望他能够永远闭上那张嘴,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养母就会再次把我挡在她身后,让我不要出声。

那时我并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怕他。至少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我要挨那些荒谬的谩骂,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后来,我渐渐懂了,和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正面刚,不管我有理没理,我就已经让自己身处于一个危险的位置了,他就是在挑衅,在找借口让我们发动攻击,然后他有理由更加肆无忌惮的折磨我们了。

我站在门外,听着门里的那些话,手在颤抖。

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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