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云婉的父亲......你还记得多少?”是弄错了吗?还是她的人生里,先后曾出现过两个男人?
“他......他的个子很高,很魁梧。他救了我......”丽夫人艰难地描述着,她对于自己女儿的父亲仅有的记忆。
“救了你?”这倒是我第一次听她说起,“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是......救了我。我......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是他一直在照顾我。他那个人很笨拙的,不怎么会说话,总是被渔村里其他人欺负,尤其,是那些小孩子。他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那些小孩子,会故意捡石头丢他......”
我不禁也随着她笑着,她好像并不满意那个人,话里满是嫌弃,但我从没见过,她沉浸于回忆里笑得这样开心过。我记得一本小说里读过,这世上有三样东西隐瞒不了,贫穷、喷嚏和爱。
我只是看着她这一刻的样子,就可以确定,她曾经真的很爱那个人。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却红了,却还在强忍着,笑,皱眉头,还在笑,泪就从眼眶里掉落出来了......
我将她轻拥在怀里,想给她一点点安慰。
最沉痛的回忆,是没有任何语言,苍白而绝望的。
好不容易哄着她,哭累了才睡下。红玉还没回来,我心想这一会儿的功夫,也不会出什么事,就像出去找点冷水洗把脸,恢复恢复精神。
一开门,就被门口鬼鬼祟祟的人吓了一大跳。
她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我会把门打开,慌慌张张的逃开。
不难辨认,她大概五十多岁,身着简单朴素的衣裳,身材略胖,行动笨拙。
是这客舍里住的其他人吗?
“霍汐。”萧珏从一旁出来,叫了我。
“你刚才看到那个人了吗?”我急忙问,“一个老妇人,五十多岁,不知道是不是住在这客舍里的客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口偷听,差点把我的魂儿都吓丢了。”
“妇人?”萧珏顺着我示意的方向看去,可那老妇人早就跑得没影儿了。“你确定,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
“嗯。”我很确定没有看错,“身材偏胖,被我发现以后,她就往那边跑了。动作很笨拙,所以不难辨认出来。”
那老妇逃走的过程,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去看清她的样子。
“可是这客舍里,只有我们几个人,没有其他客人了。”萧珏说。
怎么会,这么说的话,难道我刚刚见鬼了不成?
“你看到的,应该不是投宿在客舍的客人,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刚才看到的,应该是这客舍掌柜的母亲。”萧珏心里似乎也有疑惑想不通。
“掌柜的母亲?”这个答案,还真是出乎意料。“她不是病了吗?怎么会跑到丽夫人门口来?”
难道现在除了掌柜的,连掌柜的母亲都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吗?
萧珏若有所思,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那个染了风寒的老妇怎么会鬼鬼祟祟的跑来偷听我们,可符合我的描述,就只有这么一个老妇了。“她只是偷听你们说话了吗?”
“是啊,我刚才一开门,她就在门口了。好么,生生吓得我一个激灵,现在还没缓过来呢。她也许,也被我吓着了,反应过来以后,就特别笨拙的跑掉了。”说不上为什么,看着她跑开的时候,总觉得她的动作怪怪的,经萧珏一提醒,我才明白,那老妇既然是掌柜的母亲,她染了病身体不舒服,自然跑起来怪怪的。
所幸,也没出什么事。顶多就是觉得,这客舍的掌柜母子都怪怪的。
又怎会想到,几个时辰以后,她就彻底病倒了。
掌柜的急着来敲门寻萧珏,带着哭腔求助,我想和他一起去看看的,可掌柜的却拦住了我,他为难的请求萧珏,让我留下。没办法,救人要紧,钟离瑾自告奋勇跟随萧珏一起去了。
莫名其妙被阻拦,留在房间里等消息的我,只能眼睁睁等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从掌柜的自家人住的院子里,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你再去看看,掌柜的母亲当真病得这样厉害吗?”我催促毓儿去打听消息。
毕竟白天才刚刚见过的人,几个时辰以后她就病成这样了,我心里也太不舒服了。总觉得,该不会是经我一吓,她的病情恶化才会这样了?萧珏已经去了这半天,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红玉守着云瑛,我特意叮嘱过,让她别把这件事告诉云瑛,免得云瑛担心。
“夫人,还是进去等吧,夜里的风凉。要是您也病倒了,大家就真的乱套了。”里翀说,“公子已经去打听消息了,要是有什么消息传来,一定立刻告诉您。”
“不。”我现在可在屋子里坐不住的,“说不上为什么,里翀,你有没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呢?”
他皱眉,不太明白我的意思。
“我是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以后,好像觉得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关系的。”就是这种感觉,一直困扰着我。我解不开这些事情之间联系的密码,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情会发生得这样巧合。“白天,白天的时候我才见过她,她躲在门口偷听,我一开门,把我吓了一大跳......不会,不会是因为我,我把她吓着了,她才会突然发病的吧。”
我很是担心,虽然并非我主导引起,可如果掌柜的母亲突然发病是和白天的事情有关,那我定是脱不了干系的。她会是因为一场惊吓,然后......
“即使,那老妪突然加重病情,是受到了惊吓,也不应该是夫人之过。她若不去门口偷听,也自然不会受到惊吓,还连累了夫人也同样遭受惊吓。若一定要追究是谁之过,那老妪应承担更多的责任才是。”里翀的说法,客观,却忽略了所谓的“人情味”。
“是啊,摆明是来碰瓷的。”我嘟囔着,心里的压力却一点都没有减轻。
现在回想,那妇人抬头望见我,那惊愕的表情,好像......不仅仅是因为我突然开门把她吓着了。她到底想偷听什么呢?这客舍里的人都知道,房里住着的是云瑛这么一位病倒了的女人,充其量也不过是有旁人照顾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