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现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都说看到了,才让我觉得是见了鬼了。你听说过大白天冒出来的女鬼吗?还能拿起凶器刺伤忽逐邪的?”
我仍然不信鬼神之说,所以那村民口中的女鬼,一定另有缘由。
只是我现在,找不出任何证据来解释这一点。
“我也觉得奇怪,以前听说的鬼故事,总是出没在夜里。这乌萝村里的女鬼,似乎也太彪悍了些,大白天就敢冒出来了?”毓儿也觉得这件事有古怪,“不过村子里的人都看到了,而且深信不疑......”
“你去打听一下,将他们每个人单独问一下。”要找出女鬼的真相,不能把希望单单寄托在忽逐邪身上。忽逐邪伤势太重了,我实在没有很大的把握,即使萧珏的手术成功了,忽逐邪凭借着那一两成的机会活了下来,但是伤得那么重,他一时半会的也苏醒不了。
“等爹为忽逐邪诊治完吧。”
毓儿是有所担心的,我们现在身在乌萝村里,萧珏又正在为忽逐邪做手术,眼下的情况并不乐观。万一这手术有个闪失的,忽逐邪的处境更加危及,这乌萝村的人估计也会大闹一场,我们在这里很危险。他不想这时候去,是因为担心我们遭到乌萝村村民的刁难。
“没事。”我说,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不管萧珏的手术是否会成功,忽逐邪能否活下来,我都得想退路了。我看到一旁跟随钟离家的赫昭带人守着,便对毓儿说,“你放心吧,赫昭也在呢。”
这个赫昭,功夫不一定比里翀弱,而且,我们尚未见过他真的动手,所以对于他的实力不好估计。但是他能在这个时候被钟离南调到钟离瑾身边守着,可见是个深得钟离南信任的人,那这个人的本事不能低估。
“......”毓儿仍然有所牵挂。
“去吧。”我又催促了他一声,“趁着这个时候还没有乱起来,而且他们没来得及串通口供,你得到的线索反而是最有用的。晚点儿的话,就未必了。”
忽逐邪遇刺的事情发生以后,乌萝村里乱成一团,人人都说见过了女鬼,可是他们更担心忽逐邪的情况。不管接下来忽逐邪是生是死,但凡让这些人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的话,那么每一个人的口供都串了,他们交流过后,就会莫名的统一口径,选择一个能够说服他们自己相信的解释来圆满这个说法。这不仅仅是乌萝村的人会这样,在这个世上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活人,只要发生了事件,那么一准如此。
“好,那你们小心......”毓儿还是担心,可是没办法,也得去。他皱起眉头,眉宇间的不安,使他看上去格外的成熟,他本是那么稳重的一个孩子,像极了他爹。
我点头,目送他混入人群。
我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女鬼,然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就刺伤了忽逐邪,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去呢?
时间,未免也太巧了吧。
“景毓,去做什么呢?”钟离瑾冷不丁的出现在身后,惊了我一身的冷汗。见我吓了这么一大跳,他反倒觉得有些意思,在这气氛尤其紧张的时候,微微一笑。“怎么,你不是不相信鬼神之说吗,怎么也会被吓成这样。”
“不相信是不相信,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绪多少会比往常紧张得多。”这根弦儿绷得太紧了,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我自然是会被吓到的。
“我在里面待着,也帮不上什么忙,看着......看着一个活人,那样。我心里实在不好受......”钟离瑾这话像是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会出来。“你没事吗?”
没事?我迟了些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意思,大概是因为他看到了萧珏为忽逐邪动手术的过程,一个活人伤得那么重,被塞进了一头牛肚子里,那牛也是刚刚开膛破肚的,满屋子都充斥着血腥的味道。钟离瑾是受不了这样的情况,才会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我笑笑,表示还好。
“我刚才,差点吐出来。”见周围无人,他才偷偷与我吐露了实情,“我真没想到,萧大人看上去那样文弱的一个医者,竟有这般的胆量和气魄。实在是......”
“医者手术,与屠夫还是有些区别的。”我说。
“手术......”钟离瑾在口中静静叨念着,“我似乎,有些印象。”
“什么印象?手术吗?”我已经不觉得奇怪了,他有我哥霍准的一部分记忆,而且越来越多,他即便记得后世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我都不觉得奇怪了。
“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做过一个这样的手术。”钟离瑾问。
“嗯?”我还是有点儿懵的,“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在那些记忆里,我看到的,你那个时候......很小,大概也就像是且殷那么大的时候,浑身是血,被放在一个平的,可以推动的车子上,然后推进了一个屋子里,我好像......看到了那个屋子附近有你刚才说的手术这两个字,虽然字体与我熟悉的不太一样,可是不知为何,我却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的。”钟离瑾说。
“没有吧,我不记得我动过手术啊。”我说。这......怎么可能?如果是我动过手术,我自己会不记得?
“没有吗?”钟离瑾也觉得特别的错愕,“我还记得,你伤在左边的头上,流了好多的血。应该还有个疤......”
“不可能。”我说,这也太荒谬了。然后下意识的随手摸到了左边头上想要确认似的,然后......我好像真的摸到了一个像是伤疤的突起痕迹。
这,怎么可能呢?
真的有疤!?
“这怎么回事......”
我的头上有疤,我自己居然会不记得?而且对于这个伤疤,对于他所说的,关于我小时候曾经动过手术的事情,我真的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好像那根本就不是我的记忆一样,我也从来没有动过手术......
可这个伤疤就在这儿。
“看来,我记得的,是没错的。”钟离瑾暗暗感叹了一句,在他的记忆与我的记忆发生冲突了的时候,没想到他说的,反而是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