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醒了,阶尹大人也来探望过了。不过是说了一些,很客套的话而已,现在的阶尹大人看起来,远没有我们认识他的时候那么精神了,种种打击已经快要把他逼到崩溃。萧珏劝慰了他半天,要他宽心,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总是要面对的。
“对了,那位钟离大人......”
阶尹大人忽而提到了钟离瑾,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吞吞吐吐的。
“怎么了?”萧珏问。
“没想到,竟还会惊动那位钟离大人。不知他......与,与萧大人,是怎样的交情......”
阶尹大人竟是在关心我们与钟离瑾是什么样的交情。
“钟离大人为人正直,秉性纯良,与我夫妇二人是难得的至交。”萧珏说。
“原来是这样。”阶尹大人似是松了口气。
“你问起他,可是有什么事吗?”我却觉得阶尹大人的反应像是要掩饰什么一样。
“......那位钟离大人,可有,将当日宗祠里发生的事情,告诉萧夫人和萧大人吗?”阶尹大人又问,他今日不像是来看望萧珏的,反而像是来关心钟离瑾的。
萧珏看我,我也摇头。昨日宗祠里发生的事情,钟离瑾还没有同我们说起过,我也想过去找他,但是并没有见到钟离瑾的人,而且里翀也不在。糜家的人说是见到他们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并不清楚。
“看来,钟离大人还没有告诉二位......”阶尹大人如今说话也是很不痛快,生生让人觉得拖沓憋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有在留意他的行为举止为什么如此奇怪。
“这事儿,说来也很是惭愧......糜老大人,糜老大人他失踪多日,这位二老爷也遇害了,就连老夫人身边最是信得过的公子骄眼下也身负重伤。糜家的人说,总是要有人站出来管事的,我......”
他这番话没说完,我和萧珏交换了眼色,便已经很清楚他的意思了。
糜家眼下这般的境况,糜家的老大人失踪,下落不明,二老爷已经遇害,糜家的三老爷早年间就病死了,三老爷唯一的儿子日前也和四娘在同一天遇害。就连糜老夫人请来帮忙的心腹公子骄,日前也被歹人所伤,需要卧床休养。糜家一门只剩妇孺,接下来不管是糜家的安排还是调查案件进展,都是需要有个人站出来管事儿的。阶尹大人再怎么说,是糜家的女婿,是糜氏的夫君,这个时候他似乎成了糜氏一族中最直接的,可以站出来掌管糜家一切的人。
“昨日宗祠里,就是在说这件事吗?”我问。
昨日他特意将钟离瑾和我请去,只可惜我到了门口却被拦下,糜家的规矩,女人不能进宗祠,所以钟离瑾去了。看来......
“正是。”阶尹大人眼下,只能看出他确实因为糜家这不断的事情而感到疲惫和失落,但是完全看不出他在为如梦夫人和幼子的死而难过,为糜老大人的下落不明而担心。
“所以,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呢?”萧珏的眼神也有了变化,在此之前,他仍然愿意相信阶尹大人,可是当阶尹大人说出这件事以后,却让萧珏明白了些什么。
“这件事情......糜家一门,多人遭遇不幸,还希望萧大人和萧夫人帮忙彻查,找出杀害我全家的凶手。好尽早让此事了结,免得糜家人心惶惶,我恐怕......”阶尹大人说。
看来昨日宗祠之上,他请钟离瑾和我去,也是帮他做个见证吧。证明他确实有办法可以继续追查凶手,是有能力控制住局面,在这个危急之时管理糜家的。
说白了,他就是打着我们的旗号,想要在这个时候,得到糜家那些亲戚的信任,坐上糜家一家之主的位置。
“我还以为,阶尹大人的愿望,是希望我们能尽早找到糜老大人呢。”
萧珏一向不喜欢拿案子开玩笑的,他这句话,也让我深感意外。
阶尹大人的脸色不太好看,“......是啊,如果能尽早找到糜老大人,那就好了。”
“我知道了。阶尹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先回去了,我这才刚恢复,身体还是不太舒服。”萧珏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看得出他对阶尹大人失望极了。
“......是,既然萧大人乏了,那便好好休息。萧大人,萧夫人,请放心,二位以及二位的家人在府苑里的一切,我都会打点好的,二位不必担心。萧大人,好生休养,那我......就先回去了。”阶尹大人告辞。
我送他到门口,目送他出了院子。
关上门我回到萧珏身边坐下。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萧珏吞了口温热的茶水,似是未能纾解心里的郁闷。
“人都是会变的嘛。”我说,“我们刚认识他的时候,算起来,他应该是刚从村子里出来,那时他也曾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是吃过苦的。”
“霍汐,他是凶手吗。”萧珏问我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他所期望的不是一个确定的答案,这也是萧珏第一次有这样不自信的时候。
我明白他的感受,不说是他,我方才也很惊讶阶尹大人如今竟然会变成这样了......
还记得几年前,我们是在城外的一处草庐里与他相遇的,萧珏有偶尔会到各地行医的习惯,有时候只是背起简单的行囊,走到哪儿,便在哪里停下来,找个能避风避雨的地方,帮助穷苦之人治病。既是怜惜那些可怜人,也是为了多了解一些疑难杂症,精进他的医术。
那天一大早,我听到萧珏在门外有些动静,便起身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前一夜下过大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水气,天很潮。我看到萧珏将一个人从门口拖到了草庐里,那人就是后来的阶尹大人。
他当时已经昏厥,不省人事。是因为多日未曾吃过东西,饥寒交迫,才会昏倒在草庐外的,经过萧珏的医治,他当日下午便醒来了。
他说要报恩,愿意留下来帮忙。
可我们并不是依靠医馆为生,过两天也是要离开的,与他解释之后,他并没有说什么。后来我们留在草庐的那几日,他就在旁边住着,经常会过来帮个忙,与来看病的老人和孩子都很亲近。萧珏曾经称赞他,是一个深得人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