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应,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呢?
在我提到仲平长得像仲夫人的时候,仲婆婆下意识把仲平拉到自己身边的举动很反常。我知道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可能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她的行为已经暴露了她心里的直观情绪。
“……萧夫人,平儿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想问就问我老婆子吧。”仲婆婆说,她的眼睛垂直落在地上,生硬地避开和我接触的机会。
“好吧。”我答应了她,希望借此让她多一些安全感,方便接下来向她询问线索。“仲婆婆,你最后见到那个小厮,是什么时候?”
她匆忙抬头看了我一下,立刻避开,“……昨日的,昨日天黑之前。”
昨日天黑之前?
“那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呢?”我问,“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
“前日天快黑了的时候,迷了路,到这里来的,想休息两日再动身。”她说话的时候,特别小心的在护着仲平,仲平在她说话的过程中曾有一度抬起头想和她说什么,但是她却死死拽住仲平,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你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有其他客人吗?”我即便发现她的举止异常,也只是按照寻常的过程走一遍,她是第一个,总不好立刻就引起反感,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法继续了。
“有……”仲婆婆的记性不错,很快就想起来了。“旁边那屋子,住着两个男人。”
住着两个男人的屋子……“是叔尧和灵淮?”
也只有他们是两个男人同住了。
“是,是!”仲婆婆一口承认。
“那……你们来到这里之后,有和他们打过照面……我的意思是,你们有没有说过话?”我疑心仲婆婆的记性不错,却未能记住那两个人叫什么。
仲婆婆点头,“说是说过,但是他们……萧夫人,你也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怎么好有什么接触呢。”
短短的一句话,倒是说明了她的态度。
叔尧和灵淮二人,年纪上确有些差距,也看得出来他们就是下等的杂役。仲婆婆的儿子仲简顶多只是个一般的小小官吏,却还看不起旁的人。
我轻笑试图掩饰尴尬。
“萧夫人。”仲婆婆颤颤地试探,欲言又止,说又不说。
“怎么了?”我轻声回应,人在犹豫不定的时候,放低声音去询问往往会得到信任,更容易让对方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这是最简单的沟通技巧。
“萧夫人,您……您是不是,是不是知道谁是杀人的凶手了。”仲婆婆凑上来,急着向我证实。
没有啊……如果我要是知道,这些人里谁是凶手,现在就不至于一头雾水了。“您为什么这么问呢?”
“我想着就是这样的,要不然你怎么会把这些人都留下来,必定是知道哪个混账杀了人,对吧?”仲婆婆的想法粗浅,原是因此而认定凶手便是他们中的一个,可她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萧夫人,那凶手……是个男人吧?”
这下,我的好奇心算是彻底被激化了,“男人?”
“不是吗?”仲婆婆还有些不可置信,她的反应告诉我,她一定知道一些事情。
“仲婆婆,您为什么说,那凶手是个男人呢?”我问。
仲婆婆眉头一蹙,立刻低头去看她的小孙子。
“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我又问。
可仲婆婆对于我的话,便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似的。
“没关系,您不想说的话,我也不问什么了。可是您要知道,您已经发现了凶手,而且这凶手是个男人,目前留在这客舍里的男人,除了这孩子的父亲和我们一家以外,还有四个。他们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如果他们知道您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话,我不敢保证凶手不会对你们如何?”眼下,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激她说出她所知道的真相了。
仲婆婆很容易就上了我的当,她很紧张仲平,似乎随时都会有凶手从暗处冒出来攻击他们一样。
仲平仰着头,一双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仲婆婆于心不忍,终于狠了狠心,“……”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凶手。仲婆婆,您把知道的告诉我,我会让人主要盯着那凶手,这样,他就不会有机会对你们下手了。您说呢?”既然这一招让她受用,我也不必再费其他的心思了。
即使当下还没有得到她的亲口证实,但我也能想到,仲婆婆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知道这院中有一个男人可疑,但是对这个人的身份却并不是很确定,恐怕她并没有看见脸。
“事情是这样的……”仲婆婆无奈,向我吐露了实情。
昨夜出事前,在听到那一声尖叫更早些的时候,她哄着仲平入睡,却突然看到有一个男人的身影从窗前晃过。她住的房间临近大堂,除了她儿子儿媳住的那一间以外,其他人想要去往大堂都必须经过她住的那一间。
“您能描述得更加详细一些吗?从窗子上看到的人影,有没有什么特征?”
如果是尖叫声以前,那么即使不是凶手,可能也和凶手有什么联系。
“就是,就是一个男人,那几个人都一样,实在是……”仲婆婆记不得更多了,“老婆子当时也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心想着哪个人是不是去……并没在意。后来就不知不觉的睡下了,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回去的。这说是出了事,方才想起昨夜见到的人影……”
那几个人都一样?!“您所说的一样,指的是什么?”
她既然先说了是男人,又说一样,偏偏这个“都一样”令我是怎么都想不通。
除去仲婆婆的儿子,也就是住在她前面一间的仲简,另外昨晚投宿于客舍的还有叔尧、灵淮、须子卓和邑阊四个男人。这四个男人高低胖瘦皆不同,灵淮个子最低,须子卓则虽瘦弱,若说相近,隔着窗子看到的影子可能相似的,也就只有叔尧和邑阊二人。
“这……”仲婆婆突然愣住了。
我耐心等着,不知她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欸,对呀,为什么是都一样呢。”在仔细想过之后,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了,反倒问起我来。好像突然之间,她原本记得的那个样子又模糊了,亦或者是她原本清楚记得,四个人有一个共通的特征,但是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来了。“怎么都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