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奇怪。”廉赫说,“他这种身份长大的人,肩上向来是担不住什么责任的,胡闹得能上天,但是没有收拾烂摊子的本事。如果没有家里的大人擦屁股,他是容易惹出篓子来......可这样一说,那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廉赫经由我提醒,也想到了这件事的古怪。
“这可能,和我接下来发现的事情有关吧。”我沉思着,说,“我们当时,在茯苓阁里一共发现了几处特别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什么特别的地方?”廉赫不明白我的意思。“茯苓阁是第一个失火的地方,被烧得只剩下遍地狼藉,哪里还有什么特别。”
“墙角下挖出装着婴尸的罐子,园子里供奉灵物的小屋,如果再加上......当时在茯苓阁里自燃点火的人,这个人和子辅的关系不一般,想必子辅也知道他的特别性,而这些自燃的人是喝下了特制的油脂,还不是一次喝下的。偃伯说过,荣岑当年的蟾吾教,就是哄骗教众喝下这种特制油脂。所以不管是婴尸的罐子,灵物,还有现场自燃之人喝下的油脂,这三点都说明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子辅对于鬼神之力的向往。”我说,“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求什么,不过这三种东西都出现在了茯苓阁,除非都是同一个邪教里的产物,要不然,只能说这子辅拜的菩萨还真不少。”
“菩萨?”
“没有,就是一种比喻。”我说顺口了,只是想说这子辅实在太贪心,向往鬼神之力,但是一下子弄了几种不同的东西供着,太荒唐了。真不是一般的人能干出来的,菩萨也就是脱口而出,忘了这会儿应该还没菩萨这一说法呢。道家供奉的老子,当下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生,人所信奉的神明,都是一些自然之神,甚至有“封神之说”,意为普通人如果在某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上做出了贡献,也是会被百姓奉为神明的,就像老子李耳和战神白起那样的。而自然之神,就是火神、山神、水神、河神......一类的,在百姓眼里,能够掌控自然之力的,他们对于自然的崇敬之心,使得他们对于掌管自然之力的神明也十分的虔诚。
除了神明以外,那就是鬼怪了,甚至是之前提过的巫,借助于神鬼的力量,去祈求实现一些人力所不能及的心愿。
不过巫,并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而且也不是谁都能成为巫的,巫一般是父子、师徒传承的关系,起于部落,也是最早的医生、占卜。可是像这件案子里,帮助子辅弄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的,应该属于是诅咒这一类的,并不是堂堂正正的巫。而诅咒这一行,是所有的巫之中,最被人看不起的,因为用的尽是一些不入流且害人的法子,如果有人家私自供养巫来进行诅咒,若是被查实,也是要论罪的。
所以子辅同时牵连出的三种,让我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
“一般来说,一个人供着一种就已经很了不得了,要是不幸被查到,也是要惹来麻烦的。这些事,真要追究起来,甚至会动摇国本,所以没有一个国君不重视的。可是子辅一个人却牵连了三种,他到底要求什么,还是,他是不是太过于执迷鬼神之力了。”我说。
“子辅的家人在曹都,曹都就在曹君身前,若是子辅在曹都弄出这些东西,一旦被查证,连同他家里的人皆会受到牵连。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才会来到这曹与宋交界之地,以他的身份,若是在此犯事被查,一下子也传不到曹君耳朵里,更因为他身份特殊,没人会去淌这趟浑水把他给报上去,倒是有可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廉赫这下是真的明白了。
“没错,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说。“那么现在,我们还得集中精力去抓这个藏在子辅身后的邪教。我是在想,偃伯之前提到过,荣岑当年创办蟾吾教残害百姓谋取利益,可偃伯抓了他,却始终觉得他背后还有人。会不会是十二年后,那个曾经怂恿了荣岑的人,又怂恿了谁,弄了一个和蟾吾教一样的邪教,去进行某些残害百姓的勾当。稍后,我会请昌和君帮忙,去调查一下那些被纵火的地方有没有收到威胁勒索,是否与十二年前荣岑纵火案相通。”
“......那偃伯的案子,钟离大人怎么办?”廉赫问。
我考虑了一下,分析说,“钟离瑾嘛,肯定不会是杀害偃伯的凶手。他当晚也中了少许毒,导致他在偃伯被杀的时候昏睡着,明显凶手是为了嫁祸给他的。只要等到我们找到凶手,钟离瑾的嫌疑自然就解除了,不过现在,他被关着也没什么不好的。钟离瑾被关着,钟离家自然要乱套,那么到底谁是耎大人,也会逐渐浮出水面的。”
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耎大人在这个时候做点什么,很容易就会被看出来。
“要我去盯着钟离家吗?”廉赫狠了狠心,他知道去盯着耎大人将意味着什么。
“不。”我不希望他成为第二个里翀了,“你先不要对钟离家有什么明显防备,你去查马车的事情,弄清楚接走了宣月的人到底是谁,去了什么方向,宣月现在在哪儿......找到宣月,那天晚上的事情也就可以推敲出来了。”
“可是......”廉赫还要问什么。
“萧夫人,”昌和君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以至于廉赫只能吞下了自己的问题,等在一旁。昌和君走了进来,“我可是到处找你,没想到你在这里。”
“找我做什么?”我问。
“自然是找你聊聊凶手的事了啊。你先前说过,这室内可能有第三个人出现,可是谁也没有发现有别的人出现在这里过,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之前猜测的,可能错了。”昌和君说,“可是如果没有第三个人的话,那这凶手,不是钟离瑾,那就是宣月了,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推理案件进展不是靠猜。”我说,哪有谁最可能,他这根本就是在胡闹。“钟离瑾当时昏迷不醒,意识不清楚,他如何杀的了偃伯,而宣月......宣月身上就算有疑点,可是他一个女人,你觉得她能够一刀就刺进偃伯心口,还刺得那么深吗?她和偃伯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了偃伯?”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会是谁?难不成......是老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