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可还记得,多年前你与我第一次遇见时的情形?”
“自然是记得的。”那时,毕竟也闹出了不少的不愉快。“当时你并不信我。”
“是啊,”他说,“我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女人,能够解决钟离家的事情呢。只不过后来想起来,也觉得那时候自己险些错失了认识真相的机缘。若是我真的赶走了你们,不知现在又是否会后悔。”
“你今夜把我找来,不会只是为了叙旧的吧。”一个晚上那么久,要只是用来叙旧,可就耽误了很多事啊。
“自然不是。”他说,“今夜寻你过来,只是想问问你对府苑里此次案子的看法。”
“......”我稍微迟疑了下,然后笑的也很勉强。
“怎么?”钟离南不解。
“我常常在想,你对钟离瑾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虽说他当年以养子的身份回到你们钟离家,也一直将你视作父亲,可你说到底,不是他父亲啊。你只是他的兄长,莫不是戏过来,真把他当成是你儿子了?”他既然早就不问府里这些腌臜事了,现在却又让人半夜将我找来询问,很明显,是替钟离瑾担心啊。
我这话一出,守在外面的婢人一副提心吊胆的神情。连里翀也都莫名地紧张了许多。
以为钟离南会恼的,可是在僵持片刻后,他脸上还是浮现出了笑意,“萧夫人,我与瑾儿之间的关系,自是瞒不了你的。他既是我的亲人,也是最值得我信任托付之人,我自然是要多关心一些的。”
“我想也是。”我说。
早在很多年前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钟离南是真的很在意钟离瑾的,他做的很多事很多决定,也都考虑过钟离瑾的感受和处境。正如他所说,他一个身体不便常年养病的人,在这偌大的府苑之中,能顾信任托付的也就只有钟离瑾了,这种相依为命的心情,不是我这样的俗人可以理解的。
“那你便直说吧,这次的案子,你有什么想法?”
“我也不好说,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来得凑巧,瑾儿也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我自是相信他能力的,只是这一次,他却耽搁了数日迟迟没有进展,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我虽有心帮他,却不知该从何处入手......”他的话,就像是在说服我要帮钟离瑾一样。
“你知道的,自从上次的案子结束以后,我们和钟离瑾的往来便一直没有断过,于公于私,他也都帮过我们很多。他既然需要帮忙,我们自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可为何,你还要把我找来,叮嘱我一番呢?”我觉得钟离南这个举动很有意思,他明明知道,即使他不让人把我找过来叮嘱这许多话,我也会全力帮助钟离瑾的。因为我们和钟离瑾,是有私交在其中的,我们和钟离瑾的关系,摆明了要比和他,或者和钟离家要好的多,他这样反而刻意了。
钟离南虽不算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但是也算是有些心思算计的,他这么做要说是毫无目的,反正我不信。
“我只是希望,不论接下来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能保证,维护瑾儿。”钟离南说,“瑾儿如今身为钟离家的家主,他所要担负的责任之大,肩膀上便是钟离家一百多口的命运。决不能被这些事情轻易击倒。”
“他若是个容易被击倒的人,想来也不会一开始就担负起这一百多口的命运了。”我相信这些事情,钟离瑾自有决断的,他是个颇为要强,却难免有几分自负的人,应该不会希望我们干涉钟离家这些事情的。“你希望我维护他,恐怕还有别的目的吧。”
“这次的案子,显然是冲着瑾儿来的。”钟离南说,“或者说,是冲着钟离家家主这个身份来的,不管是谁在钟离家家主的位置上,都定会遭到波及。”
“这么说的话,那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呀?”
我觉得,钟离南知道的事情,可能比我们以为的还多。他虽身子不便,整日被困在房里,却丝毫不影响他留意外面的事情,他对这个院子以外的事情,也有不少了解的。
“里翀为你查的事情,也是我透漏给他的。”
钟离南说。
里翀为我查的事情......我回头看了眼里翀,当然想到了钟离南所说的,是个什么意思。里翀查的,正是这府苑之中和青竹等人一同从村子里挑选出来的另外四人......
“这么说,你是想要给我们补充资料了?”
听起来,他好像是知道,里翀查到的消息里,有哪些是错漏了的。
钟离南的笑映着火光,“有些事情,即使是对里翀也不能说明的。”
他说完这句话时,还特意看了看里翀。
“比如呢?”我很好奇。
“比如这个村子的由来。”他说。“这个村子里一共二十二户人家,所属于附近的一个庄子,村子里的人,世代为奴,却......不是良奴。”
不是良奴。
我突然明白了钟离瑾把我找来的意思。
这个村子里二十二户人家,都是祖上犯了事情,被贬斥的,子孙后代都受及牵连,自出生的那一日起,就是奴人。奴人分两种,一种是良奴,一种是像这样罚没而来的......“那,这和发生在府苑里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这些人早两辈以前,也都是军中的人,多是犯了大错,子孙才遭受连累的。萧夫人可知道,虽然他们分配给了钟离家,表面上看起来,是钟离家的奴人,为钟离家做事。但是实际上,钟离家则是负责看管他们的人,若是这些人再出了什么事,钟离家也是要担责任的。”钟离南现在才迟迟说出他把我找来的原因,“我知道萧夫人素来清高自傲,定是不屑这些的。但是我也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句,最后的真相,不能是大忌。”
“......案子还没查,看来,你就已经有了答案啊。”我是有些不满,不满他自作主张,不满这案子还没弄清楚,他就已经在准备一个可以应对一切问题的答案了。而他找我来,只是希望我配合他准备的答案,演一出戏。“在多年前,你就用过同样的法子想要瞒天过海了,可惜,我出现了,拆穿了你的计划。所以这一次,你想要让我也一起陪你演这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