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夜色猎手

夏近东虽然走进了虚月,却是离那轮城上月更加的遥远了。

因为这两者并不等价,虚月只是那轮城上月,在经过无数次投射衰减后产生的影子。

它们处在对立的方向,而影子又是夜色的入口之一。

所以夏近东去往的是夜色中。

......

夏近东来到了一片花海。

他又变回来花生的那个夏近东,右臂末端的月刃消失了,左臂也完好无损。

同时他的脸也恢复了正常,嗅觉与味觉亦然。

闻着鼻尖的花香,感受着光芒透过花瓣的光,晕染出来的粉情浓意,他内心却升不起一丝旖旎。

他只是觉得这里的光芒,显得无比的冰冷。

他的评价是这一切都很真实,无论是他身体上的感知,还是这馥郁的花香,还是摇曳着的蔓情花冠,它们都和他记忆中模样别无二致。

这里应该是一个幻景,却不是猜到就能离开的某种困境。

那么要怎么离开?或者说月刃异兽的源头在哪里?

它们也在这处幻景中吗?一时间,夏近东也得不出答案。

在其中一株蔓情花的花茎上留下了一道痕迹后,他依旧在花海中跋涉着,纵然空间的尺度,在这里可能也是没有意义的参数。

可他是一个天生的行动派,即使是思考,也一定要在做着事情时,耳边喧嚣中进行。

首先,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zuqi.org 葡萄小说网

这里的花海不是真实的蔓情花海,这里是夜色。

只是夏近东眼前的夜色,恰巧呈现出了蔓情花海的模样。

它不是风星那样相对完备的空间,他在这里所遭遇的一切事物,都不一定是真实存在的某种客观。

夏家人也是夜色生物,可面对夜色不是从株该做的事情,而是作为整体的主株去面对着。

风星干枯,月华退潮后。

蔓情花也会收敛花瓣,变成一朵花苞,这时它的根系依然在夜色中,花苞与花茎则是横亘在风星天空与夜色中间,静静地等待下一次月华涨潮。

如果有必要,它们还可以褪行成一颗藏在夜色里的‘种子’,来彻底切断与风星的连接。

夏家人是夜色中的夏家人,他们可能会抛弃风星,却不会抛弃夜色。

于风星角度看,它们就是这样一株倒悬之花。

作为从株的荆棘卫,过往夏近东在夜色中,也只会生存在花苞或者种子的包裹中。

夜色,对于荆棘卫而言,也只是需要漫长休眠的长夜。

所以夏近东没有单独面对过夜色,眼下也处于某种意思上的夜色新手。

夏近东在这处灿烂但是孤独的花海跋涉,很快他回到了初始的地方。

其中一株蔓情花花茎上,正是他刚刚刻画出的‘x’形痕迹。

他又在‘x’旁边一株花茎上,又划了一道‘x’。

夏近东陷入了某种重复的循环中,他没有多少的犹豫,神色也没有几分意外。

只是换了方向继续在花海中跋涉,行走耗费不了他太多的精力,他依然可以保持思考。

随着行走的重复,与逐步细致的观察,夏近东已经在花海中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端倪。

他是一名身体能力控制极其出色的人,这也是强大战斗能力的一个体现。

其他的感知可能被蒙蔽,他自身的肌肉记忆,却在忠实地还原他所行走出的路径。

这其中已经产生了一些偏差,而他正在确认这份偏差有多大。

不久之后,他再次看到了被他标记的两株蔓情花。

原来是这样。

夏近东的嘴角骤然露出玩味的笑意,笑意在扩大。

变得癫狂的笑意,让他高大的身形一下子鞠了下去,像是喝水呛到了一样。

他想笑。

却没有笑出来,因为刚刚发现他的嘴又没了,骤然失调的面部感知,让他整个的思绪都错位了一下。

恍惚中,夏近东看到了另外一个他。

一把巨大的月刃划过花田,在这薄薄地土层上面犁出一道巨大的沟壑,而沟壑的两侧是腐烂死亡的蔓情花,它们所流淌着每一滴油脂都像是毒药一般在侵蚀着这里不多的土地。

而沟壑中,不是漆黑的坑,而是什么也没有。

是的,什么也没有。

那是他内心的虚无,独属于他的无尽空洞。

与之而来的是另外一层夜色,他屠杀了一路的异兽,身后是成片飘落的异兽残肢,天地间一片昏暗没有一轮虚月。

那个他身上布满了疮痍与恐怖的贯穿伤口,哪怕是可以消化同类而不断强化的月刃,刃面上也出现一些细微的裂纹。

更加骇人的是,月刃上缘尖头处,从四分之一左右已经齐根而断,月刃已是残月。

沿着切口看过去,他整个上半身原来也被切分过了。

只是被夏家人附生的藤蔓,像是缝合一个丑娃娃蹩脚针线一样,随意地拉扯捆绑着他的躯干,维持身躯的大致完整。

即使以融血过后的夏近东,这样的伤势下死亡也不可避免。

这个他,也看到了后面的夏近东,然后他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意。

随后眼神交汇的下一个瞬间,他的嘴巴又回来了,他的意识也好似从另外一个空间抽离,好像刚才是一种错觉。

夏近东怔了一会,那个他所经历残酷战斗,并未在他记忆出现过。

这不是过去发生的事情,也许是未来?

不对!夜色并没有提前预知的能力。

也许刚才所看到的事情,只是他的想象?

也许是那个他也是真实的。也许是他在遁入夜色时,他便被切割成多个版本的幻景包围,而他们之中只有一个能够离开?

也许另一个他欣慰的是,寻路的夏近东才是真实的,另一个他在庆幸自己是一种虚妄?

夏近东没有去多想,夜色中的事情本就多变而不定。

他继续笑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强大。

即便是那样的兽群,那个他还是赢了!

夏近东近乎癫狂的大声地狂笑着,于这无人的花海,于这虚相的空间里面,他在发泄着过去的痛苦,也为他的无声未来提前高唱。

能被看见的虚妄,也是无端现实的一部分。

这里是假的花海,却也是他心中的真实花海。

靠向夜色一侧,叙事本来就会变得唯心起来,也许他们都不是真的,这些都不过是他的大梦一场。

而决定他所获得记忆,与所干涉的现实,是最后一瞬的锚定后,才能见到的真实夏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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