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昀的计划很简单。
通过雁来书院,普及拼音部首、标点符号、阿拉伯数字,推广数学、化学、物理、地理、天文等基础学科,用三到五年时间,培养出第一批具备科学思维的学生,如星星之火,然后燎原。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总不能搞几个发明创造就满足了,他想改变的,是整个民族。
“书院的筹备,由行头负责。至少要有一个容纳所有人的主讲堂,还有八到十个分讲堂,以及五个分院。分院暂时不急,可能几个月后才需要。重要的是划分出学习区、休闲区、生活区和练武区,统筹兼备,严格有序……”
以徐昀现在的地位,只需要指出大方向,具体细节已经不需要他操心,自然有人办的妥当。
接着在曲云竹的带领下参观了整个宅院,然后沿着修好的石阶从后院上山。
站在山顶,极目远眺,徐昀又为众人畅想未来,等以后广招天下学子,将依据山形地势,扩建的二期、三期,将雁来书院打造成容纳万人、媲美太学的最大学府。
孟河道:“本朝自改革科举、官学取士以来,民间学院逐渐没落。二郎的本意虽好,可我担心未必能吸引那些只想做官的人前来求学……”
这番话乍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徐昀开设雁来书院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钻营仕途之辈。
“这天下需要的,并非越来越多的官员,而是能推动各行各业发展进步的人才。诸君请铭记,即日起,你们见证的,是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回到宅子,乌力来报,瓷行行头杜武库携两名主事和几个资格老名气大的行户前来拜访。
曲云竹笑道:“说是见我,其实是追着徐公子而来……”
徐昀皱眉,道:“最近温州瓷行没出什么事吧?”
孟河道:“没有,风平浪静。”
“那我猜到杜行头的来意了。”
徐昀对李屯田使个眼色,他跟杜武库是熟人,避免露馅,需要回避。
李屯田无声退去,徐昀道:“乌力,请他们进来吧。”
见面后稍作寒暄,旁人或许还得绕绕圈子,可杜武库是急性子,开门见山,道:“徐公子,知道你贵人事忙,又刚从山阴回来,原不该冒昧打扰。可你瞧瞧,咱瓷行的行户们坐不住啊,每日央求着我出面,真是连睡觉都不得安生。这不,只好厚着脸皮来跟公子商议商议……”
“行头有事只管吩咐,我毕竟也是瓷行的行户之一,接受行头的领导嘛。”
“不敢当公子这般。”
如果说以前杜武库对徐昀还有几分轻视,经过山阴的风波,搅动京城,直达天听,连他背后的靠山都写信来问,哪里还敢再有丝毫的托大?
“是这样,上次元宝坊跟云鹏坊比试大获全胜,听说用的是公子发明的独家秘术。这个把月来,元宝坊抢走了整个瓷行两成的生意。照这个势头,再往后去,除了元宝坊赚的盆满钵满,别的瓷窑全得关火停工……”
徐昀笑道:“元宝坊是冯东主在打理,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问。但行头说抢生意,怕是不妥吧?据我所知,元宝坊对外售卖的货价,并没有低于行会规定的最低价。天南地北跑来进货的商人们喜欢去哪家进货,是他们的自由,元宝坊抢是抢不过来的……”
杜武库还没说话,主事齐明轩陪着笑道:“行头不是这个意思,公子误会了。元宝坊能有今日,是公子的本事,良品率高,出货量大,并非低价扰乱行情。我们都心中有数……”
齐明轩之前跟乌鹏穿一条裤子,后来乌鹏失势,立刻划清界限,虽然借出去的三千贯打了水漂,但得以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幸里的大幸了。
现在唯恐徐昀还记挂前怨,俯首帖耳,毕恭毕敬,甚至不惜驳杜武库的面子也要拍徐昀的马屁,搞的徐昀还真不好拿他发作。
所以说小人有时候活的命长,确实有他命长的道理。
另一个主事郭愚冷哼道:“徐公子,你赚钱,我不眼红。但是温州几百家行户,养活着几万口子人,总不能你一人吃饱,让大家伙全饿死吧?”
徐昀了解郭愚的为人,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并不着恼,看向杜武库,笑道:“行头今日来,莫非是兴师问罪的?”
杜武库摇摇头,道:“不是问罪,是想恳求公子开个价,多少钱才肯出让元宝坊的秘术?”
曲云竹听不下去了,道:“杜行头,大焱朝四百四十行,每行都有靠着独门手艺混饭吃的行户,可我从没听说有哪个行头会逼着行户将吃饭的手艺拱手出让的?”
齐明轩道:“别人或许不会,但徐公子是圣人转世,胸襟广大,在平阳时不就把八珍宴的秘术出让给了其他各县的名厨吗?”
曲云竹气笑了,道:“几道菜,能跟瓷器比吗?”
郭愚道:“是不能比,但道理差相仿佛,只看徐公子有没有这份心,给那些小行户们留条活路。”
“出让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们出得起价钱吗?”
徐昀突然发声,打断了几人的争执。
曲云竹张张口,想要劝说,可还是忍住了。
她现在对徐昀近乎言听计从,只要徐昀的主意,经过验证从没出错,久而久之,就会形成路径依赖,把信任变成信仰。
杜武库、齐明轩、郭愚等人互相对了几个照面,齐明轩舔着脸道:“还请公子明示,我们也好商量。”
“照着各家行户的规模大小,分成五档,第一档如杜行头、齐主事、郭主事等,每家五千贯。第二档,每家三千贯。第三档,每家两千贯。第四档,每家一千五百贯。第五档,每家八百贯。”
众人眼睛一亮,没想到价码这么低,平摊到每家每户头上,完全可以承受。
毕竟,这可是传世的秘术,卖个十万八万贯也合情合理。
似乎害怕徐昀反悔,话音刚落,杜武库、齐明轩、郭愚三人一起答应:“好!”
徐昀摆摆手,道:“别急,我还有条件。这个价,是所有行户必须全部参与,少一家,价格翻一倍。”
“这……”
郭愚不满道:“有些规模太小的行户,仅用现在的烧瓷技法也够养活自己了。平白多出几百贯的支出,可能不太愿意……”
“那是行头和两位主事要考虑的!”徐昀态度坚决,道:“我考虑的是,只有付出代价,才会知道珍惜,才能将这个秘术尽可能的在温州瓷行的手里多保留一段时间。这样,你们的钱才没有白花!”
杜武库拿出当家人的果决,道:“公子考虑的周到,就这么办。放话出去,谁敢外泄,我让他永世不能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