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镒筹备毛纺织厂其实倒不是为了赚钱,主要是解决军队和水泥厂工人家眷的就业问题,顺便再普惠一下大明百姓,让买不起羊皮大衣的百姓起码能有个毛衣穿。
另外,改善一下蒙古普通牧民的生活,给他们提供一条可持续的绿色发展道路,让蒙古勇士们在家放羊就好,别没吃的了就来抢劫大明。
当然,若是以此为突破口将蒙古诸部纳入大明的经济体系中,那就更好了。
朱翊镒听了李文贵的汇报,随后就在西山毛纺织厂建设文件上签了字,一万两银子瞬间又花了出去。
随后便是李春父子关于水泥厂和西山建筑的汇报,如今这两个产业已经步入正轨,且有了稳定的盈利,朱翊镒倒没什么可操心的。
最后便是军械厂的李春,他还没开口,其他人都知趣的退了出去。
如今,有了蒸汽机的助力,四三式步枪已经达到了日产三十支的效率,李春预计两个月,军队所有人都能人手一杆四三式步枪。
对于这个效率,朱翊镒是基本满意的,不过他今日还有一项重要的事要先给李春透透口风。
“火车?世子爷,是那种马拉着在铁轨上跑的车吗?”
朱翊镒本想着好好给李春讲一下铁路和火车的原理,没想到这李春竟也知道马拉火车,这下省了不少口舌。zuqi.org 葡萄小说网
看来这大明上到皇帝高官,下到贩夫走卒,对外面皆不是一无所知啊。
有了马拉火车和蒸汽机的基础,朱翊镒以为给李春普及起来蒸汽机车会容易一些,不过这事他确实是打错了算盘。
“世子爷,如何用连杆带动车轮转动?”
朱翊镒刚讲到可以用连杆推动车轮转动,李春随便提出个问题就将他给问住了。
这便是真内行与假内行的区别了,朱翊镒这个假内行看似懂得挺多,比真内行还内行,但实操就是盲,夸夸其谈可以说的头头是道,但一到实际问题就麻爪了。
李春看似不懂原理,但这么多年的老工匠,让他一眼就能关注到核心问题。
‘是啊,活塞运动如何转化为车轮持续的转动?’
朱翊镒想了半天也没搞明白,他前世连驾照都没有,哪里懂得这些。
“嗯,这个你不用担心,过几日,我从海外订购的蒸汽机车就会运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春闻言,顿时放下心来,心道:有实物就好,这天底下就没有他看不明白的机械。
因为怕再被问住,朱翊镒便将蒸汽机车的事先放在了一边,反正过几日,比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机车还要先进的机车就会从“海外”运来,他操这心干嘛。
朱翊镒转而拿出一张图纸,放在李春面前。
“高炉炼钢?”
李春对着图纸研究了一会儿,便对朱翊镒问道。
内行果然就是内行,朱翊镒即使跟那个卖给他图纸的钢厂工程师请教了多次,依然不明白炼铁与炼钢的区别,得亏他前世还是个理科生。
“世子想要炼钢?”
李春又问朱翊镒。
“嗯,咱以后要在通州和京师之间修建铁路,蒸汽机车可以从海外买,但是这铁轨咱得自己生产,当然,蒸汽机车以后咱也得自己生产。”
李春闻言点了点头,盯着图纸又看了一会,却又一脸为难的对朱翊镒道。
“世子爷,小人虽见过不少钢炉、铁炉,也知道是如何炼的,但小人确实没做过这活计。”
说到自己不擅长的地方,李春有些不好意思。
朱翊镒此时才发现自己对李春要求是太高了,人家是王恭厂里制造铳炮的,属于机械方面的专家,虽然也懂一些钢铁冶炼,但确实没干过,总不能要求人家啥都会吧。
见朱翊镒有些失望,李春想了想又道:“世子爷,京城官办铁厂里有一人叫杨宏程,在炼铁这方面的那是大拿,您可以请他来看看。”
朱翊镒闻言,用笔将杨宏程的名字记下,准备明日就派人去挖墙脚。
铁轨这事,李春是帮不上忙了,不过朱翊镒不想就此放过他,接着拿出了一门炮的图纸。
这是一门后世南北战争时期的火炮,学名叫M1857式拿破仑加农炮,炮身青铜材质,加上炮架车轮也才两千斤重,两匹马可以轻松拉着跑,四个成年人也能推得动。
而且青铜材质坚韧,不易炸膛,可以发射实心弹、爆炸弹、散弹等多种炮弹,最远射程可以达到两千米,在南北战争时期大放异彩,实在是居家(防守)旅行(野战)的必备神器。
李春看了会图纸,便对朱翊镒道,这炮能造,只是成本有些贵,毕竟铜这种东西,在明朝可是基础货币。
朱翊镒听罢则哈哈大笑,表示完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不就是铜嘛,在后世六万人民币就能买一吨。
处理完这些事物天已经黑了,朱翊镒没有回城,直接在西山歇息了。
一觉睡到第二日中午,等他起来,郑广来禀告说有个姓杨的老头等了一上午了。
朱翊镒这才想起来,昨天让人去官办铁厂挖人了,不过他没想到能这么快挖来,毕竟按照李春的说法,那可是个技术大拿。
等杨宏程进了后院,发现一个身穿蟒袍的少年正坐在餐桌边吃饭,这就是世子吧。
杨宏程正想行礼,便被一个声音止住了。
“杨师傅是吧,坐!”
杨宏程闻言愣在了当场,坐,这哪有他做的地方,他在铁厂见九品小官都没有他坐的份,现在见了世子爷,还能坐,而且往哪里坐?
杨宏程扫视一圈,发现只有餐桌边有椅子,也不能跟世子爷坐一桌吧?
杨宏程踟蹰不前,有些不知所措。
“杨师傅,来,坐这里。”
朱翊镒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把椅子。
杨宏程本不是忸怩的人,在官办铁厂他就是以敢说实话闻名,也因为他管不住自己这张嘴,虽然技术很好,但却从来不受重用。
铁厂上上下下都不待见他,也就上面遇到技术难题了,才尊他一声杨师傅,其他时候他都是哪凉快哪呆着去,生怕他看到啥不该看的。
在铁厂快干了一辈子了,无论是上层圈子还是工匠圈子,他哪个圈子都不是,到如今还在炉前搅铁水。
脸上胳膊上,布满了被溅出来的铁水灼伤留下的疤痕,当然也没挣到什么银子,家里至今还过的紧紧巴巴。
不像那几个跟他一起进官办铁厂的,技术虽然差,但人会来事,早就在城里起了大宅子,小老婆就娶了仨,也不知道银子从哪来的。
唉,这大明不稀罕好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