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红看着地上被踩熄的烟蒂,呆呆的看着臧远鹏,眼神复杂。
臧远鹏都被自己的举动惊呆了,他伸手去抢沈小红嘴里的香烟,完全是一种自然反应,没有丝毫犹豫。
现在,他自己都想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尴尬的搓着双手:“那个,姐,你继续!”
沈小红没有说话,站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去,哐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臧远鹏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坐在沙发上等待安排。
王虎王豹两兄弟仍旧像两尊雕塑一样,站在里屋门前一动不动。
约莫半小时以后,朱逢春走出里屋,看见臧远鹏还坐在那里,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臧远鹏:“我今天什么都没有做呢。”
朱逢春有点无语,他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眼前这家伙和他第一次看到的臧远鹏是同一个人吗?
他不耐烦的摆摆手:“下班了,明天再来。”
“哦!”臧远鹏站起身:“那我回去了,春哥!”
出了朱逢春的办公室,臧远鹏有点恍如梦中的感觉。
今天的经历太颠覆他的认知了,身上这身衣服五百多;理发花费八十八;两个人一顿饭一百六十八。
这些钱加在一起,可以抵得上他家一年的收入了。
一天花掉一年的收入,这是真的吗?
臧远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是眼前的一切,又在明确告诉臧远鹏,这一切都是真的。
臧远鹏回到梁富贵的出租屋,由于时间还早,院子里静悄悄的。
早上出门的时候,梁富贵给了臧远鹏一把出租屋的钥匙,就是怕臧远鹏回来时他还没有回来。
臧远鹏进屋以后,立即开始做饭,今天他要让他的干爹回来就有饭吃。
虽然身上穿的价值不菲,但臧远鹏现在还得依靠梁富贵才能生活。
因为,他兜里没有一分钱。
之前和梁富贵一起背背篼,每天或多或少有点收入,现在跟了朱逢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工资。
还没做好菜,梁富贵回来了。
梁富贵回来的时候,臧远鹏正在切菜。
他看见一个衣着不凡的人在他屋里,大吃一惊,赶紧问道:“你是谁,你在我屋里干什么?”
臧远鹏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笑着说道:“干爹,你回来了,饭马上就好。”
梁富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英俊帅气、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就是自己的干儿子臧远鹏。
他看了又看,仔细端详。
在确定眼前的小伙子就是臧远鹏后,他激动的放下背上的背篼,一把抓住臧远鹏的手。
随后,他又立即把手放开,他怕自己弄脏了臧远鹏的手。
“真的是小鹏,我的小鹏,你这身打扮,干爹都快认不出你了。”
说着就从臧远鹏手里夺过菜刀,对臧远鹏说:“你去休息,我来切。”
随后又放下菜刀,在墙角倒了点洗衣粉,走到院子里的水龙头旁边,认真地洗起手来。
他洗的非常仔细,连指甲缝都反复抠弄。
他怕自己做的菜不干净,臧远鹏会嫌弃。
臧远鹏看着这一切,眼眶慢慢的湿润了,眼角流出了晶莹的泪珠。
这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认识还不到一个星期的男人,却把自己全部的爱,都给了他。
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开始继续做菜。
天色渐晚,院子里的人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所有人在看到臧远鹏的第一眼,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都是难以置信。
人靠衣服马靠鞍,这句话一点不假。
和昨天相比,今天的臧远鹏简直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
众人眼光中透着羡慕,和昨天相比,又多了一点点疏远。
这个社会,人是分三六九等的。
不管你承不承认,这就是现实。
客观存在的现实。
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现实。
昨天,臧远鹏和他们一样,穿着脏且烂的服装,头发油腻到反光。
今天,臧远鹏西装革履,头发柔顺而飘逸。
脸上也干干净净的看不到一点污垢,虽然脸上还能看到被打过痕迹。
所以,他们和臧远鹏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距离。
种子距离或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但在行动的细节上体现了出来。
昨天吃剩下的饭菜还有很多,足够整个院子的人在吃一顿。
于是在梁富贵的盛情相邀下,大家又一起坐在院子里共进晚餐。
梁富贵是人群中最兴奋的一个,他昨天刚收的干儿子,今天就成了春哥的人,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他把昨天没有喝完的酒又提了出来,大家一起开怀畅饮起来。
所有人都争相向臧远鹏敬酒,嘴里说着恭维的话。
臧远鹏觉得,今天这顿饭,没有昨天那顿香。
酒是一样的酒。
人是同一群人。
才是相同的菜。
为什么吃不出昨天的感觉呢?他有些想不通。
晚上,梁富贵把他的床让给了臧远鹏,他准备和王有财睡一起。
臧远鹏不同意,但拗不过梁富贵,最后只得作罢。
第二天,臧远鹏早早的起了床,就往朱逢春的办公室赶去。
从今天开始,臧远鹏才算真正的在省城落脚了。
……
三合村,葛玉芳在王俊家的磨房暂时住了下来。
在杨家族长杨继源的斡旋之下,胡家答应不再找葛玉芳的麻烦。
日子总算平静了下来。
至少表面上是平静下来了。
臧中志和胡德彪的事,胡家没有报官的打算,葛玉芳更没有报官的想法。
民不举,官不为。
就是那个年代的真实写照。
今天,是臧中志的头七,葛玉芳决定上街买点纸钱烧给臧中志。
吃过早饭,彭丽丽和葛玉芳一起上街。
街上熙熙攘攘,热闹极了。
毕竟只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
这个华夏最隆重的节日即将到来,家家户户都开始备年货。
葛玉芳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这个春节,对她来说将是最孤单也最难过的一个春节。
老公死了,儿子外出音信杳无,她能感受到过年的喜悦吗?
肯定不会。
于是,她一点过年的心情都没有,买好了烧纸、香、白蜡烛等物品,便转身离开了集市。
彭丽丽还想买点东西,便让葛玉芳一人先回去了。
从集镇回三合村的要经过一片长约两公里的森林,因林中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竹,故名箭竹岭。
葛玉芳很快来到了箭竹岭,中午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山路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微风轻轻吹过,树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除了这沙沙沙的声音外,箭竹岭静悄悄的,连一声鸟鸣也没有。
葛玉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她想尽快走出箭竹岭。
突然,一个人影从路的草丛里边窜出来,一下勒住了葛玉芳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