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09
系紧右腿上的绑腿,英格威在夜晚来临时分敲开书房的门。比尔博对她的到来好像并不意外,他只是抬了抬眉毛。“我已经听甘道夫说了,他需要你出外办点事。我想那件事一定非常紧急,不然这老家伙不会这么急着离开,甚至连长烟草都没想起来拿。”
拿着地图对着明亮处,比尔博仔细瞧着上面的注释道,“我可以放你几天假期,因为我是个善解人意好雇主。去吧去吧,别耽误事。”
道了声晚安,英格威轻轻关上房门。
“你要去哪儿?”一转身,弗罗多立在三步远的距离,皱着眉头望着她。
“为甘道夫老爷跑跑腿。”
“穿着皮甲,带着武器?”弗罗多不依不饶的一再询问,他不喜欢和英格威之间有间隙,那会让他不安。下午英格威与甘道夫的相处他全看在眼里,直觉告诉他,他们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面无表情的拎起130公分的武器,弗罗多为它超长的尺寸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倒退一步。“别忘了,到时候我会检查你的作业。有工夫跟我,还不如回房间多写几行字。”手腕一转,直刀正正□背后的刀套上。英格威无视弗罗多失望又伤心的神情,径自绕开他走向房门。
“弗罗多,帮我倒杯茶——弗罗多——”比尔博的声音适时响起,弗罗多不愿挪开视线,一声声不间断的催促令他蹙起了眉头。
当催促声响到第六声后,弗罗多垂下眼睑扔了句“早点回来”转身奔进厨房。
袋底洞的大门悄无声息的合拢。
从渡口出发,小舟经过十二英里的涉水游行在白兰地大桥靠岸。英格威在满天星光的映衬下布里。
拉起披风上的兜帽,埋头在略显萧条的石板小径上步行,最终在一个岔口的左端见到了烈马酒吧的木头招牌。
布里的烈马酒吧是各种消息传播的中转站,你能在这里寻获任何你想寻获的谣言,不管它的真实度是否可信,却永远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你要找谁?“酒吧掌柜巴里曼小心翼翼的打量走进门的陌生人。浑浊的眼珠滚动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丑陋的脸孔上爬了算计的沟壑。眼睛在陌生人身上搜了一圈,脑子中立刻计算出这位客人的价值。
英格威抬头,隔着风镜巴里曼依然莫名其妙的猛打了个哆嗦。刚刚露出的不以为然这时只剩下无名的畏惧。
在兜帽的阴影遮蔽下,线条优美的下颚动了一下,半晌后巴里曼才从那张抿紧的嘴唇上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止和世态,巴里曼咳了一下摊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烈马酒吧从来都不招待——”可话没说完,眼前人已经离开了。
英格威没工夫听那个掌柜睁眼说瞎话,因为她已经发现自己要找的人正位于角落靠窗的座位上。
不请自来的直接坐到对面。一个空杯子倏地摆到桌上,阿拉贡二话不说拿起酒罐将空杯子倒满,抬手把它推到英格威面前。然后拿起自己的仰头一饮而尽,啪的一声放下酒杯,伸手抹了下嘴唇。
英格威挑了下眉,拿起那只超大的酒杯示意的朝前一送,接着张嘴一阵猛灌。很快,她放下空杯子朝对方看去。阿拉贡连吭都没吭一声,握紧腰间的武器刷的站起来,朝桌上扔下几个硬币,旋身头也不回的走出酒吧。
英格威提了提身后的刀,跟着走出酒吧。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行走,期间没有人开口。墨色的星夜渐渐泛白,薄薄的雾气在四周升起。他们出了布里,沿着森林中的泥泞小道跋涉。丘林、小溪、密林、山谷……无数风景被抛在身后,新的道路永远会出现在地平线的另一头。
终于,阿拉贡在一条浅河的河床边停下。回头看了眼身后人,然后沉默的掠过她重新钻进才刚刚走出的树林。这时,日头已经从东方升起,周围的一切因为明亮而开始显出本色。
英格威从河床上拾起一根木棍,然后从腰间拔出匕首,大咧咧的坐在铺满河床的鹅卵石上动手削起来。不一会儿,她拿起削出尖头的木棍比了比,补了几刀后收起匕首转向浅河。
一脚深一脚浅的摆脱绊住步伐的灌木,扛着捕获猎物走出树林的阿拉贡却看见先前被自己撇下的人正悠闲自得的拿木棒串鱼,甚至还升好了火堆。
把捕获的鹿扔到火堆旁,阿拉贡蹲下身扫视一圈。“看来你能照顾好自己。”
语气很不客气,不过和他严肃凶恶的神情很般配。英格威在心底恶劣的补充。很明显,这个杜内丹首领对她的出现非常不情愿,更直接点说就是不耐烦。她想,如果不是甘道夫,他也许会直接把她甩在布里,而不是一路上跟在自己身后。
可是,被动向来不是她英格威的风格,她可以忍受不礼貌,但不能忍受别人把她看成白痴。因为她不确定这位未来中土世界最伟大的国王会不会想到要赏口饭给她吃。所以,她决定,自给自足。
“这鱼味道还不错。”不动声色的串着鲜鱼,英格威答非所问。
阿拉贡没有说话,但是感谢老天,他看她的眼神终于友善一些。看来他明白自己并没有带着一个废物上路,但这不表示这位园丁不会在战斗时给自己拖后腿。所以他的眼神只是友好了一点点,稍许开裂的冰层下是万年撬不开的坚冰。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游侠生涯和自我放逐,阿拉贡已经学会只相信自己。
不说话的沉闷气氛笼罩在二人头顶,忽然,阿拉贡皱着眉头问,“你喜欢吃生的?”
英格威一怔,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未烤过的鱼。低头闭了闭眼,看着身下的鹅卵石道,“大概是太饿了。”
“这是什么地方?”河道两旁是高耸的悬崖峭壁,光滑的石壁凹凸不平,它们一直延伸到远处看不到尽头的地方。
“安度因河谷。我上个月曾在这里找到咕噜的行踪。”阿拉贡回答,并蹲下身用手拔了拔河床旁的碎石。“我以为它会再次回到这里,但显然没有。”
一阵风从河谷中穿过,风中有些微的呢喃钻进耳朵,英格威猛闭了下眼。“这里距魔多很近,河谷的尽头可以通到黑门。”
“你知道?”尽管是疑问,阿拉贡却没有丝毫吃惊的表现。“你是甘道夫的朋友,我本不该质疑你的能力,但是中土自以为是的傻瓜实在太多,我不得不小心。要知道,有时候愚蠢不止能葬送自己的性命。”
“所以你就马不停蹄的步行10哩(=1哩),就为了验证我不是个徒有其表的蠢货!?”英格威无奈的摇头,不知道该赞美他太看的起自己,还是直接把他踹到河里。“如果我当中跟不上或是掉队了怎么办?”
“我会直接通知甘道夫去接你。”
英格威选择忽视它,于是转而问道,“你的下个目标是哪儿?”
阿拉贡直指河谷深处。“伊姆拉德魔窟。”
伊姆拉德魔窟,魔多边境的魔窟之谷。它离魔多太近了,近到英格威不愿意也不想接近,但是她不能因为自身的排斥而放弃行动。
在河谷一直待到夜晚,阿拉贡和英格威趁着夜色的掩护进到魔窟之谷。可是这里太大了,奇异嶙峋的怪石岩洞遍布视线所及的各处,别说找寻咕噜的下落了,光是这成百上千条隧道就能把他们搅的晕头转向。
阿拉贡在探路方面上有绝对的决定权,因此他考察了附近几个岩洞后最终选择了其中一个较小的双隧洞。幽深静谧的洞窟真不是一个理想的度假胜地,英格威实在想不通咕噜为何总喜欢待在潮湿而且肮脏幽闭的空间。
“我们一人一边。有任何发现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另一人。”站在洞入口,阿拉贡用下巴指了指两个并排的洞窟。爱发号施令是先天遗传的结果,对一个年仅两岁就成为杜内丹第十六任首领的男人而言,旁人无条件谍从是理所当然的。
英格威乖乖接受命令,在这方面她向来不积极。“好吧,听你的,但是我们要怎么联系?”
阿拉贡拿出一卷绳索,把其中一头绑在自己身上,另一头扔给了英格威。“绑结实了,有什么问题就重重的拉三下。”
英格威掂掂手里的绳子,好吧,精灵绳索。
一切就绪后,二人一前一后钻进左右洞。
“不要点火把。”
园丁在步入洞前回答,“我的视力很好。”
脚下是潮湿脏污的石道,明明没有水源却一片潮湿。空气中时不时飘来丝丝恶臭。凹凸不平的脚底总会冒出深浅不一的水洼,英格威小心绕开这些水洼,心里一再诅咒着这个黑漆漆的万恶之地。
哗的一声动静惊的英格威毛孔骤然收缩,细微的声音在安静的仿若死去的魔窟里格外响亮。
英格威眯了下眼,慢慢的,一点点掸起右手,转身刷地拔出背上的直刀。只听呛的一声,刀刃出鞘。
刀具的刃光划出一条白色弧线,窄窄的反射出光亮。
人类!?
刀尖抵住了一个人,姑且称呼他为人吧,因为这个人穿着人类的装束。
风镜里的眼睛紧紧盯住来人,两人仿佛凝固般一动不动。
“你是人类?”来人率先说话,低沉的声音里能听出一丝喜悦。“那你知不知道怎么从这地方出去?”来人试图走近一步,却被英格威的刀刃逼回原位。
仔细观察良久。很普通的人类,似乎。
“向后转,右拐两个弯就能出去。”没有多余废话,英格威倏地的收回刀具。
“不行,因为我刚才——”话没说完,再一次被刀刃拉开距离。“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动……我是说我刚才就一直在这儿转圈子,即使掉头走也不行。”
“……我的宝贝……宝贝……我的……是我的……宝贝在哪儿……我的宝贝在哪儿……”
咕噜!
英格威迅速收刀回鞘,身子一蹿就跑出老远。她一鼓作气朝洞深处奔跑,朝那个若有似无的呼唤奔跑。
光点渐渐放大放宽,洞尽头,一个宽阔的通透空间印入眼帘。英格威巴住岩壁快速搜寻,上下左右扫视一圈后,目光猛然锁定。左前方的岩石旁那具黑青色的佝偻躯体正缓缓爬行,眼神狂乱毫无焦距,早已变形的脸上只有谈及宝贝时的恍惚。
抓紧手边的岩壁,英格威刚准备行动,一双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扣住她的喉咙,脖子上的温度仿佛在一瞬间被吸光,寒气一直朝下蔓延至全身。
蓦地,熟悉的抽搐再一次回到身体中,剧烈的翻腾在胃中,英格威难耐的略弯下身,右手撑着岩壁艰难的维持站立。
“不愧是精灵,动作又快又轻。可惜,堕落之后这些优点就全没了。”
陌生却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英格威在听闻的一刹那按捺不住的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