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天一见这个名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腾杰。
腾杰佯装无所谓地拧过了身，可姚若尘清晰地看到，她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和渴求。
“接吧。”丁健打量一眼腾杰，颓然地朝韩笑天摆手，那状态，无奈又无力。
“他怎么了？”姚若尘疑惑地看着三个情绪各自不同的人，疑惑地问。
丁健、张照海、韩笑天，他们曾经，是一个宿舍的上下铺兄弟，而且当初自己走的时候，张照海已经明确表示过，拒绝分配，会跟着韩笑天，一起闯出一片天，可现在，却不见他的人影，腾杰竟和丁健走到了一起，为什么？
“喂，老袁？行，我呆会过去。”韩笑天接过了电话，简短的回复。
“走吧，带上他们俩。”丁健看着腾杰和姚若尘，叹息一声。
“我？”腾杰犹疑，即迫切地想跟从，又胆战心惊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一直惦记，我原来不想让你去，纯粹就是心疼你，不想你见到他的样子，太伤心。不过，现在有若尘陪着你，你要去看，就看吧，省得你惦记。”丁健状似讨好地揽着腾杰的肩膀，鼓励道。
——————
再回顾乡，感觉昨日种种，像梦一样。
不得不承认，五年的时光，顾乡还是曾经的顾乡，但顾乡，已不是曾经的顾乡。
姚若尘走在顾乡的小路上，说不出欣喜和难过。
曾经，这里，是自己和奶奶最爱的、最恨的地方。
爱它，因为它纯朴的乡风和无华的乡情；恨它，是因为它曾经的贫穷，因为有不堪的记忆。
可现在，顾乡，因为特殊的地理条件，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旅游打卡胜地，随之而来的，是雄厚的经济来源。
滑雪场，已经是人满为患，人们喜欢在皑皑白雪上，疾速飞驰的快感，也是新都市人解压疗伤的最好方式。
包括传统的狗拉爬犁、滑冰、冰上飞车、冰上体操等运动项目，也以其独特的艺术性，征服了很多游客。
傍晚十分，家家的门上，都挂起了红灯笼，卖起了小特产，还有着名的铁锅炖，以及创意民宿，也让顾乡人的小钱包，跟着鼓起来。
姚若尘闻着熟悉的味道，听着熟悉的乡音，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眶。
幸好，自己还能回来。幸好，回来的正是时候。
“还不感谢我？”韩笑天看着哭着鼻子的姚若尘，知道，她的内心，已经是风起云涌，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安慰，却开始要起了奖赏。
“这一切，都是我为你做的，这此人，都是我替你罩着，这个地方，都是我替你守护着。”韩笑天明白，自己最初在顾乡当业务，拉游客，当导游的时候，纯粹的只是一种自我历练，可他当初接手千疮百孔的顾乡的旅游业，却纯粹地，只是想守住和姚若尘的记忆，守住她的家。
“谢谢，笑天，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姚若尘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激，贴进了韩笑天的怀里。
“哎哟，这么煽情又主动，还真不大习惯。”韩笑天一见姚若尘语言加行动地来感谢自己，一时间，也真的不大适应，习惯了斗嘴，习惯了硬磨硬泡，所以如此直接达到了效果，竟有些心疼姚若尘：被隔离的那五年，肯定很思念顾乡吧？
“回我家？”近乡情更切，无数次在梦里萦绕的顾乡，就在自己脚下，而自己曾经的家呢，它会是什么样子？
“等等腾杰吧。咱们一起回去。”丁健开车慢一点，不过也差不多快到了。
——————
姚若尘走进自己家的院子，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便溢满心头。
院子依旧整洁，干净，奶奶心爱的菜窖还在，自己喜欢的松树上，已经压满白雪，推开门，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大大的灶台前，灶火正燃的旺，进了房间，便看到了奶奶亲手缝制的大炕被，依然平整地铺在上面，伸手触摸，依旧暖暖的，柔柔的，像奶奶的手，抚摸在脸上。
姚若尘和腾杰，看着眼前的曾经熟悉的一切，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他们，在这间屋里，闹着，笑着，那么年轻，那么无忧无虑。
“不要碰我的东西！”突然一声暴呵，从身后传来，拧过头去，便看到高大的、却已骨瘦如柴的张照海，尽管衣服已是褴褛不堪，可那张脸，依然是俊朗，白皙，那双眼睛，依然透着阴郁，却混沌不清。
“海哥？”
腾杰和姚若尘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这，还是他们记忆中的张照海吗？
腾杰颤抖着手，试图帮张照海，理一下额前的长发，可他，却如惊弓之鸟，迅速躲在了韩笑天的身后：“别打我！”
而丁健将腾杰拥在怀里：“除了笑天，他已经不认识任何人了。”
腾杰的眼泪，顺颊而下。
“他，后来离开了腾杰，和一个女人，去南方闯荡，却被那个女人骗了，还关在了传销的窝点里，不让他出来，还打他，骂他，不给他饭吃，后来，我才查到，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爱他，只是习惯性地情感骗子，等我报了警，救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是没有意识地人了。”
韩笑天试图解释给腾杰和姚若尘听，这一段不堪的记忆，一定是张照海永远所不想提及的，可腾杰，她有权知道这一切。
“可是……。”姚若尘知道，韩笑天说的，一切是真的，可他当初，是那么爱腾杰啊。
“他和笑天干了一年后，就因为工作出色，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同时，应酬也渐渐多起来，接触的人，也越来越杂，他的身上，不是酒味，就是女人的香水味，我们吵过，打过，闹过，有一次，他将打晕在地上，躺了一天一夜才苏醒过来，在这之后，我就彻底和他分手了，用他当时的话说，彼此解脱。”
腾杰回忆过去，再看看眼前的张照海，好像自己曾爱的，伤的，只是梦中的一个人，与他，没一点关系。
“怎么会这样？”姚若尘慌乱地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曾经听人说过，所有的学生，在走进社会这个大染缸里之后，都会变得戾气，功利，无情，又自私，可她没想到，曾经那么纯净、那么爱着腾杰的一个人，竟然在权势和金钱之下，坠落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