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迅速打开城门,将己方军队迎了进去,而后将大门牢牢关上,手持长枪的士兵们在门口严阵以待。
“怎么回事?不是休战了吗?怎么会突然打过来?”楚璃月朝萧澜抛出了一连串问题。
萧澜蹙眉,面沉如水道:“情况未知。”
也许是内奸出卖,不过可能性不大。更大的可能性是旁人在暗中算计,或者答应和亲本来就只是个幌子。
“苏天成,邹寿,整顿兵马!荆婉林蒙,替我护好怜儿!”萧澜斩钉截铁地下令,回首见楚璃月还站在原地,喝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去取剑呐!”
“湛卢在此,随时听候差遣。”楚璃月亮出湛卢剑,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既然他有能力,能为现在的局势变得更好做出一点贡献,那么为什么不呢?
萧澜一怔,颔首颔首。
萧澜给各军分派好任务,携着众将领上了城楼。登高望远,遥遥可见胡骑踏马而来,战马的铁骑扬起沙尘滚滚。
看了慕容彦一眼,萧澜暗暗庆幸他的负责。他们脚下乃是齐国边境的城池,虽然先前中原与戎狄议和了,但是慕容彦在撤军之前亲自监督着当地驻扎的守军把防御工事准备好了,没有一丝疏漏。
因此,眼下仅有的仓促只是将开弓上弦,将箭簇、滚石等浸上猛火油,以备守城之用。
戎狄军中多骑兵,他们迅速接近,喊杀声震天。
萧澜俯瞰着城下的光景,沉默许久,下了结论:“约莫是他们三分之一的兵力,但如此来势汹汹,似是怒起而来。斥候还有打探出什么消息吗?”
华苍拱手为礼,禀报道:“昨夜敌军营房起火,死伤上千人,也许此事与他们现在主动出击有关。”
楚璃月不明所以,“他们营房起火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萧澜将手搭上雉堞,目光幽怨而苍茫:“营房重地,时刻有士兵执勤巡逻,每四个时辰一轮换,怎么那么容易就起火了呢?而且早不起火,晚不起火,偏偏这个时候起火,恐怕不是意外,而是有心人刻意为之。看来,有人和我们一样不希望停战。”
“会是谁呢?”楚璃月问道。
“停战求和之后谁获利最少,就是谁。”萧澜眸光凌厉,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她面向华苍,面容严肃道:“华将军,敌军已经兵临城下,可愿出战一探究竟?”
“末将领命!”华苍躬身,立时转身下楼准备上马迎敌。
城门打开之时,戎狄的兵马刚好兵临城下。
华苍驭马而出,以长枪相对,高声喝问:“尔等蛮夷,气势汹汹而来,所谓何事?”
他一人面对千军万马,却是气势不减。
步兵的盾牌防御缓缓散出一条通道,一身披豹纹坎肩的卷发男人纵马上前,身后跟着一名身材矮小,带着毡帽的男子。
卷发将军与华苍相对,一柄兽首大刀直指向他,叽哩哇啦说了一串夷族语言,华苍一个字也没听懂。
在他说完之后,一旁的矮个子男人眯起眼睛,模仿着卷发将军的语气用中原话怒道:“哼!你们中原人出尔反尔,明着说要送出公主和亲,背地里却防火偷袭,烧我营房!卑鄙无耻!我们此来自然是要讨回公道的!”
矮个男人翻译的时候,卷发将军的目光多次在萧澜和华苍之间跳动,萧澜猜他是在观察他们的反应。
“那个男人的眼神好奇怪……诶,你在想什么?”楚璃月也一直在注意观察城楼下的情况,侧脸跟萧澜搭话的时候正好注意到她在出神。
“我们在试探他,他也在试探我们。”萧澜淡淡道:“火烧营房一事,发生的时机太过玄妙,耶律奇那么聪明的人也一定是觉出了其中蹊跷,要不然他不会只派出三分之一的兵力前来试探。”
说着,萧澜忽然抬眸,转向慕容彦道:“京城来的公文中可有明言,戎狄是否已经得知齐秦二军将要撤离的消息?”
慕容彦和百里靖仔细回想之后,面面相觑道:“没有明言,不敢肯定。”
萧澜面色一冷,喃喃自语道:“是试探,也有可能是……”
“声东击西?”楚璃月脑子里冒出来这个词,便顺嘴说了。
“不错!”萧澜拿出令符,交予苏天成,斩钉截铁道:“苏将军,速速回防颍镇粮仓,敌军很有可能趁机偷粮。”
“末将得令!”
“萧帅,老夫沉寂多年,而今随你下山,不该是来当摆设的吧?”总是敌军兵临城下,屈暨依然是淡定自若地和萧澜谈笑。
萧澜嘴角微扬,肃然道:“将军说笑了。”
她费劲千辛万苦把屈暨找出来,就是为了让他迎战倭寇,以保中原东境不失。
他是关键中的关键,自然不可能当摆设来用。
百里靖上前道:“连月来,齐军水师一再溃败,而今东境战线若是再拉长,便要殃及晋国了。屈暨将军于齐军水师而言,可是及时雨啊。”
萧澜知道他有意卖弄,没有接话。她命人取来一枚印章和早已准备好的亲笔信,郑重交予了屈暨,嘱托道:“大齐已经改朝换代,拥立新帝,而且新帝主和,齐军水师恐难为你所用。这是我当年还在晋国当掌政公主时的印章,今日便交托与你,届时你至晋国,将此物呈交吾弟文兴,他自会调派晋国水师与你指挥。”
除此之外,萧澜让邹寿调出朔方军一万,随行护送屈暨前往东境。
临走之前,屈暨于马上对萧澜朗声道:“萧澜,你败给了我,我也败给了你。我从不后悔打败你,如今孤家寡人,只悔当初居功自傲,不肯多信你一点。萧澜,你是我屈暨此生最可敬的对手。”
语毕,屈暨调转马头,往北城门而去,随行的朔方军小跑着跟在他后面。
对着他的背影,萧澜躬身,深深拜了下去。
屈暨,我从不后悔打败你,之后悔是以那样的方式。
若非阵营敌对,你我或许是忘年之交,亦或者像现在这样,是并肩作战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