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修整,一众骨干精英又兴致缺缺,同时也纷纷带着敢怒不敢言的情绪回归到了会议室。
顾夜爵就着未完成的话题展开了论述的开端。
“宋家村举村动迁之后,各位有什么想法或者提议可以说说看。”
顾夜爵态度还算友善,知道他们不赞同这一决策。
故,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场,他还有意压了几分下去。
可是,没人吱声算是彻底惹怒了他。
“怎么?都聋了,还是哑巴了?”
顾夜爵深沉的嗓音兀自高昂。
他没掀桌子算是好的了。
夏日的午后,人本就浑噩七分,清醒一分,余两分插科打诨度日。
顾总裁的一嗓子惊的众人俱是发出不同的躁动声来,瞬间清醒。
笔掉在地上的声音,手机突然音量失控的声音,座椅碰撞的声音。
而这些声音几乎是霎那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接着……万籁俱寂。
顾夜爵倾身缓缓立直,眼神发着灼灼幽光投射向底下的每个人身上。
一个也没放过。
七月的最后一天,明明还有一日便是盛夏。
明明中央空调显示的是制冷18c。
可是在场的十余位部门高管竟然皆都觉得此刻他们好似身置冰窖中一样,颤的瑟瑟发抖。
嘴角轻轻牵起,顾夜爵收回视线,极缓极慢的说:“玩手机的,垫椅子练杂耍的,转笔的那三位爷……请吧。”
玩手机的是运营部的,转笔的是财务部的,垫椅子的市场部的。
大宝站在顾夜爵身侧一眼扫过便锁定了这三个部门经理。
“总…总裁…”市场部的于经理愕然,没想到顾夜爵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开除了他们。
“于经理,看来你真是聋了?”顾夜爵身体复倾回椅背:“我这不缺爷,更不需要自以为是的主。”
于经理眨吧嘴,苦哈哈的牵出求饶的讪笑,干巴巴道:“顾董说笑了,要说爷也是您呐……”
运营部的周经理也跟着眼急嘴快的附和出声。“是啊,是啊,顾董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只是思陷构思中,走了神,还请您息怒。”
“林九。”
顾夜爵没兴致听他们狡辩,淡淡唤了声身边人。
大宝愣了愣,顾夜爵唤的是林九,也让他尴尬了一下。
林九出差,他也是临危受命顶上,可是叫错名字这种事,不应该是一个集团总裁该犯的错误。
顾夜爵真的不记得身后的人是大宝么?
怎么会。
这场会议,无形中让他发现了这张人事任命的图形中,有的板块在他缺席的一段时日中松动了。
故,他故意叫错。
如果大宝敢强调自己名讳,那么他也将会是被扫地出门的一员。
身为打工人,最忌讳个人主义,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以为公司离了自己就得倒闭的人,被扫地出门是必然。
好在大宝是个聪明的,他深知这其中门道,总裁特助只有一个。
可以是林九,可以是大宝,可以是张三亦或者李四。
无论顾夜爵今天叫出了什么名字出来,他都是在对自己的住手说话。
如果大宝没脑子的给老板纠错,强调自己名讳,那只能说明,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请吧各位。”大宝声音严谨有度,说完,人也走到了门口。
亲手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而那三位爷,已然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逆的错误,只能不甘不愿的灰溜溜的先走人。
椅子空出了三张。
顾夜爵这会也不急于进行会议了。
他按了内线,电话打到了人事部,话语简短:“叫运营部,市场部,财务部副经理上来开会。”
寥寥几句,听筒放下。
三分钟的时间,那几位副经理便匆匆赶来。
三分钟,顾夜爵也刚好抽完了一根烟。
会议接着进行,顾夜爵没有就刚才的事情进行说教。
杀一儆百比磨破嘴皮子要管用多了。
大宝重新放了一遍ppt。
这次过后,底下的各位不似先前那般死气沉沉,反而争先恐后的抢着发言起来。
企划部:“我建议可以建成以返璞归真为主题的民宿。”
工程部:“我觉得做一个耕地认养的有机农场也兴许是个方向。”
新上任的市场部:“现在农村环境污染严重,其主要原因也是环境,人力,财力等因素影响,实现城市化困难,所以垃圾废物到处都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现在的农村早就不是从前了,所以我觉得做一个垃圾填埋场也是个可以考虑的方向。”
运营部新人质问:“垃圾填埋场?收益在哪里?”
“可以和政府协商。”
“和政府协商?那你就要做好纯公益性质的打算。”
财务部新人附和:“我们也表示反对,垃圾填埋场是个需长流水,吃人力,物力同时又回报微少的项目,这种项目一般没有私人开设的先河。”
这话说的隐晦,也确实,言外之意在坐的都懂。
市场部新人:“我只是建议,换句话说,就算是做公益又有何不可?一个企业做大做强后,不回馈社会总要吃亏的。”
这话也是句隐晦的话………都懂。
你来我往的,这些人,渐渐的唇枪舌战起来。
顾夜爵挑挑眉峰,这种场面他是乐见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
画风从什么森林公园过度到了养猪,养狗,养牛羊。
再从池塘垂钓吵到了种树伐木,火葬场。
“瞧瞧,听听,还火葬场?那小地方一年能人道几个人?”场面一度混乱,谁呛的声都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工程部老吴被他们吵的头疼,气愤开口:“我看干脆夷为平地算了。”
“哎呦,你一个拧螺丝帽的口气可不小,你背着你的工具箱去夷,去吧。”
顾夜爵清浅的露出抹笑意,半握的拳在桌面扣了两下。
底下瞬间安静。
他起身,椅子滑走。
“就夷为平地。”顾夜爵敲定了这个方案。
“…………”
鸦雀无声。
工程部老吴目瞪口呆。
这……
疯了不是?
“着手准备运作吧。”顾夜爵留下最后一雷便抬腿走人了。
身后众位人才,从初始的心惊胆颤到现在的莫名其妙,连散会了都忘了离开。
面面相觑后,百思不得其解,怀疑……萦绕在他们的眼神碰撞中间。
是的,他们在怀疑顾夜爵的能力。
陆晚君再睁眼时,已是万家灯火冉亮一片视线时分。
她拉开窗帘,穿着她先生的拖鞋立于窗前。
高高在上,她垂眸望下,接近云端的高度放缓了脚下的车水马龙,许许多多的小黑点来来往往。
玻璃里映着她的脸,面无表情的脸,发尖已经够到了下巴平齐的位置。
视线与自己对上,凝视。
良久,笑容缓缓抿出。
宋武的入狱对陆晚君来说就好像一根倒刺被抚平又拔出了。
曾几何时,她以为能救赎她的人会是那个人。
如今再看,原来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
那个人的影子在她心里已经模糊,反而是现在的身边人越发清晰。
亲人也好,她的丈夫也罢。
都可取代他不是么?
陆晚君失神片刻功夫,又如同往常很快清明。
回忆这种东西于她而言……
老生常谈,没有必要。
顾先生进来时,刚巧迎来小朋友望向他,唇角勾着笑:“老公,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