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谎”
一位女孩儿的声音冷厉的传了过来,是霍桐。
“这些流民逃亡到此,你们非但不安抚,还想以疟疾为由,赶尽杀绝,是你们罔顾百姓的生命在先。”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还望御王明察。”
好一句得民心者得天下。
卫子凤跑过来道:“霍桐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望御王明察。”
他人常年在京州,并不认识这位来自帝都的御王。
可他是靖安侯之子,深知皇权威严,生死祸福都在他们的手掌之中。
御王目光落在霍桐的面上,女孩儿年纪不大,面上却有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沉稳、冷静。
此时,她收敛一身的杀气,看起来也就是个寻常的女孩儿。
御王问她:“你就不怕本王治你个搅动暴乱之罪吗?”
霍桐冷笑一声,“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御王目光沉了沉,情绪不明,喜怒难辩,“他们的命,与你何干?”
这里有她要守护的人,不知不觉中,她的生命就与他绑在了一起。
还有许多无辜的孩子,她已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士兵的刀下。
“他们没有犯法,就不该被杀。身为战士,你们的责任是保家卫国,报效朝廷,而不是欺凌弱小,屠杀百姓,扪心自问,你们今天所作所为,可否对得起朝廷,对得起你们拿的俸禄。”
女孩儿的语气冷冰,大义凛然。
明明只是一个小女孩儿,那一瞬间,竟有着气吞山河之势。
御王意味不明的看着她,“说得好。”
他话锋一转,“本王奉旨前来京州视察灾情,不曾想,京州的官兵竟在此屠杀流民,你们真是好大的本事。”
“把他给本王押下去。”
他指向了郭指挥使,眼神充满了肃杀。
御王左右的下属立刻上前押住了郭指挥使。
在场的士兵面上一惊一吓,腿都软了下来。
郭指挥使也吓了一跳,大喊:“御王明察,属下奉命行事。”
御王沉声道:“本王自会查个明明白白。”
御王交代下去:“君临,这里的事情你来处理。”
被称作君临的青年是手持弓箭之人。
他气质矜贵,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惊为天人。
他正是靖安侯府的长子——卫君临。
听到这个名字的卫子凤面上一白。
卫君临仿若没看见他,也不认识他。
御王姬衡带了批人马去京州,留下一部分人给卫君临处理城门这边的事情。
他本是暗访而来,京州的官员并不知他的出现。
他的出现,也是给了京州官府一个措手不及。
京州要变天了。
留下的卫君临扫了一眼周围,刚刚一番的厮杀,死伤的不在少数。
他传令下去,即刻医治受伤的流民。
跟随他来的只有两位大夫,根本不够用,卫君临立刻让人入城去医馆请大夫来这边支援。
莫北也受伤了,伤在后脑勺上了,流了一点血。
伤并不重,但足以让他昏过去。
霍桐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后,让他暂时先躺卧在板车里休息。
莫文歌在她娘怀里哭得一抖一抖的。
她到底才十岁,又一次面对死亡的威胁,完全承受不住。
霍桐嘱咐道:“莫叔,我去那边看看,等莫北醒了,就告诉我一声。”
有许多流民被刀剑所伤,其中有不少是她认识的,她要去帮忙。
大家一路同行了这么多天,她知道这其中大多数的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只求来到京州被安顿下来,有口饭吃,度过荒年。
死了不少的小孩子,有几个是她认识的,家人抱着孩子的尸体痛哭流涕。
其中有一个小孩子躲往莫文歌的板车下,由于躲的人多,就躲不进去了,当场被杀死在板车外,尸首几乎分家。
有不少孩子失去了保护他们的家人,坐在家人身边大哭。
霍桐忙着去给别的流民处理伤口。
其中有一个孕妇惊吓之余面临了早产,疼痛不已,场面一度混乱。
霍桐立刻让人把孕妇抬到路旁,暂时先安置下来。
她悄悄把自己的医疗箱拿出来,给那位产妇打了一针。
她胎位不正。
卫君临那边把任务都派下去,没有受伤的流民被安置在一处,派人前去统计,登记,安抚。
受伤的由医馆请来的人医治。
知道有个孕妇要生产,他传令下去,让人速请稳婆。
稳婆赶紧让人烧上开水,准备上剪刀。
不远处,卫子凤远远的看着这混乱的一幕,眸中有着震惊。
娇养的少年当然不曾经历这样的苦难,可能也不知道人间的疾苦。
就在卫子凤打算就这样离开时,迎面就遇着了他的爹娘。
“五哥,五哥。”是卫子苏把爹娘一块带来了。
他的父亲靖安侯上来就指着他的鼻子骂:“逆子。”
“好了好了,这不没事了吗?”侯夫人墨玉赶紧拽着他的衣袍打圆场。
卫子凤为了逃避回帝都,负气的带着子苏要离家出走,留下了一封信。
这封信很快被家人发现后,全家人立刻出来寻他了。
这不,才到城门口这边就遇着了要回去搬救兵的卫子苏。
也幸亏是城门口出了事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靖安侯平了平心里的怒气,目光注意到了卫君临。
这是他的长子。
“君临,你怎么在这儿?”
“奉命而来。”卫君临言简意赅。
“和御王一起来?”
“是。”
“子凤,你过来。”靖安侯唤了他的名字。
卫子凤站着不动,他母亲忙拽他过去了,且对卫君临分外客气的唤声:“君临也来了。”
卫君临也客气的‘嗯’了声。
“这是你大哥君临。”也是靖安侯府的世子。
“子凤,叫人。”靖安侯只当是这小子任性,不懂事。
卫子凤冷漠的语气带着不屑:“让我叫他哥,他配吗?”
他们已有五年没见面了,靖安侯的本意是介绍一下,让他们兄弟认识一下。
卫君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卫子凤倔强的别过脸,不看他。
靖安侯知道俩人小时候不太对付,可那都是子凤七八岁前发生的事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记得不成?就算记得,还能一直记着这个仇?
何况,长子君临已是十九岁的青年了,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少年了。
靖安侯以为会是一场兄友弟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