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持戟冲出相府大门,就看到门阶上被劈成两半的徐荣尸体。
门阶下,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丁辰已冲出了铁甲军的重围,虽不过十几人,却骇的那些铁甲军面面相觑,不敢追击。
吕布见状,勃然大怒。
他强忍着腿上的剧痛,厉声喝道:“牵马来!”
自有亲随牵着赤兔马来到府门前,而后跪在地上。
吕布踩着那亲随的后背,跨坐马上,而后厉声道:“追,全都给我追,不可走了小贼。”
他纵横叱诧多年,唯二两次受伤,都是因为丁辰。
第一次是他吃醉了酒,被丁辰打得鼻青脸肿;第二次就是刚才,被丁辰用小矟所伤。
高傲如吕布,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他暗自发誓,若不杀死丁辰,誓不罢休。
铁甲军方才群龙无首,特别是在丁辰斩杀了徐荣后,令他们有些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而今有吕布率领,他们迅速便恢复了士气。
于是乎,千余铁甲士齐声呐喊,跟随吕布便一路狂奔。
此时此刻,长安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王允突然发动反击,极为凶狠。
许多凉州将领,甚至还没有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就死的死,亡的亡。大将魏越、长史刘艾被杀;中郎将李儒在觉察到形势不妙后,甚至连妻儿也顾不得,便仓促逃离。
整个长安,都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之中。
原城门校尉皇甫嵩之子皇甫坚寿等人率私兵杀入城中,四处捕杀凉州将领。而那些群龙无首的凉州兵惊慌失措,四处奔逃。
丁辰纵马沿长街疾驰,沿途遇到不少试图拦阻他的兵马。
不过,手持招魂矟,胯下爪电飞黄的丁辰,如同一尊凶神恶煞,所到之处杀的那些兵马人仰马翻。
胡车儿更趁机抢了一匹马,紧随丁辰身后。
剩下十三名缇骑簇拥在两边,一行人飞快冲向了城门。
“放闸!”
城门楼上,魏续瞪大了眼睛,厉声呼喊。
这座城门,原本是由李肃把守。不过,当长安城中发生暴动之初,李肃就觉察到情况不妙,二话不说便带着人逃走。以至于城门洞开,那些被追杀的凉州兵蜂拥向城外逃跑。
魏续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带人赶来。
他正准备下令驱散城下的溃兵,就看到从长街尽头,丁辰带着人飞驰而来。
魏续心里一紧,忙大声呼喊,命令城头上的士兵,放下城门的千斤闸,以阻拦丁辰。
他对丁辰,同样是恨之入骨。
之前丁辰在渑池驻守的时候,曾杀了魏续的家臣。
那家臣,是专门替魏续敛财的人,贩卖人口只是其中的一笔收入。
可是,那人却被丁辰所杀,魏续更因为这件事,颜面无光,被不少人耻笑。只是当时丁辰正得董卓所喜,他不敢报复。后来,吕布在王允的提醒下,深居简出,对手下也极为约束。现在,终于可以报仇了……魏续怎地也不可能放丁辰离开。
城楼上的士兵闻听,连忙打开绞盘,放下千斤闸。
而这时候,丁辰也到了城门下,见前方有凉州溃兵拦路,他自不会心慈手软,舞动招魂矟,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可是,那千斤闸正在缓缓落下,令他心中一惊。
“主公休要担心!”
胡车儿见状,立刻翻身下马。
他不等丁辰开口,便健步如飞冲到城门下。
双铁矛翻飞,把拦在身前的凉州溃兵杀退后,他冲到千斤闸下,用肩膀一下子抗住了千斤闸,而后两臂托举,顿足发力,口中更一声暴吼,便生生将千斤闸慢慢托起。
“主公,速走!”
胡车儿那张脸,涨的通红。
他虎目圆睁,朝着丁辰不停示意。
丁辰也被胡车儿的举动给吓到了……不过,他旋即反应过来,立刻翻身下马,提矟牵马往外走。
与此同时,吕布也率部追来。
眼见丁辰牵着马已经到了千斤闸下,他顿时急了眼。
“小贼,休走!”
他说着话,就取出弓箭。
而那些还在城门内的缇骑见状,二话不说,纵马持刀便冲向了吕布。
好在,吕布身后的铁甲军也及时赶到,把那些缇骑拦住。吕布跨坐赤兔马上,弯弓搭箭,对准了胡车儿就是一箭飞出。
丁辰这时候,刚牵着马钻出了千斤闸,把招魂矟倒戳在地上,转身便扛住了千斤闸。
“胡车儿,快走。”
他运足丹田气,猛然挺腰直起身子。
千斤闸微微抬起了一下,胡车儿松开手正准备钻出去,却不想吕布的箭矢已经飞来,正中胡车儿的腿弯。
胡车儿大叫一声,便栽倒在地上。
丁辰见状,心中不由得大急,气息也随之一乱。
原本被他托起的千斤闸,也随之向下一沉,险些把丁辰压倒。好在,丁辰迅速稳住了气息,再次发力,一声巨吼,把那千斤闸重又抬起。
他向胡车儿示意,可这时候,有十几名铁甲军已经冲了过来。
胡车儿犹豫了一下,突然一咬牙,身形滚动,便滚入了城中……他抄起双铁矛,厉声喝道:“主公,休要管我,快走!”
说完,他怒吼一声,双铁矛翻飞,噗噗便挑飞了两个铁甲军,而后冲向吕布。
“主公快走,胡车儿为你断后。”
胡车儿一边吼叫,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般,双铁矛舞动,矛影重重。
那些靠上来的铁甲兵被他杀的东倒西歪,无人能够将他阻拦。
丁辰没想到,胡车儿竟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想要把胡车儿喊回来,可是身上的千斤闸却越来越重,令他有些坚持不住。他的身体在慢慢放低……终于,他咬牙向外一扑,身后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千斤闸终于落地。
丁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了几下,而后挣扎着起身。
“胡车儿!”
他呼喊胡车儿的名字,可是千斤闸的另一边,只有一阵阵喊杀声传来。
“主公,快走吧。”
四名之前随同丁辰出城的缇骑,下马拉着丁辰往外走。
而城门下,吕布眼见千斤闸落地,在马上暴跳如雷,厉声吼道:“升起千斤闸,升起千斤闸。”
说着话,他猛然催动赤兔马。
那匹赤兔嘶风兽,犹如一道离弦利箭,呼啸着冲了出去。
胡车儿此刻,已遍体鳞伤,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如同一个血人一样。
他砸翻了一个铁甲兵,看到吕布向他冲过来,当下也虎目圆睁,双铁矛拖在身后,迎着吕布便冲上前。只听得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赤兔马从胡车儿身旁呼啸掠过。
吕布单手持戟,拨马回身,低头看去。
胸口处,唐猊宝铠被击碎,一道长约一尺的伤口,从胸口一直到肋下,鲜血流淌。
好一个猛士!
吕布心中,不由得感慨。
这也是丁辰之外,第二个让他受伤的人……
他抬头看去,就见胡车儿踉跄前行两步,扑通便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滩鲜血从他身下流淌出来,瞬间把地面染成了红色。
吕布催马上前,方天画戟把胡车儿的身体挑翻过来,就见胡车儿的胸前鲜血淋淋。
不过,他仍旧死死攥住双铁矛,一双虎目圆睁。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似乎是因为他伤了吕布而笑,也是为了丁辰脱险而开怀。
吕布的眼角,抽搐两下。
丁子阳何德何能,竟有如此忠义猛士,愿为他效死?
想到这里,吕布长出一口气。
说实话,与王允合谋,杀死董卓,本应该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可是现在,他的心里却格外沉重。
他举起方天画戟,拦住了想要劈砍胡车儿尸体的铁甲兵。
“此乃义士,不可加害他的尸身。
来人,将他的尸首收好,待某家杀了那丁辰之后,把他葬在丁辰的坟前,也算是全了他主仆之义。”
说完,吕布拨转马头,厉声喝道:“魏续,还不赶快升起千斤闸!”
城头上的魏续,也连忙呼喝。
力士用力转动绞盘,只听一阵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就见那千斤闸缓缓从地面升起……
吕布有些不耐,没等那千斤闸完全升起来,便纵马冲出了城门。
原野上,可以看到正在溃逃的凉州兵,但是却看不到丁辰的影踪,也令吕布脸色铁青,身体更剧烈颤抖不停。
他会逃去哪里?
吕布跨坐马上,也不顾身上的伤口。
他沉思片刻,突然一催胯下马,厉声道:“去揭水陂,那丁子阳绝不会独自一人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