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南枯嘉文醒来时,已然晌午,他起床便叫道:“百里姑娘!”可是久久没有回应,他以为她在小院,慢腾腾的准备洗漱。
可是他出屋到小院,空空如也,昨晚一起喝酒的桌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碗筷也洗干净了。
这个时候,南枯嘉文知道,百里兰心是决定要走了,不是因为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压根她就没有想过与自己太长时间。
“走吧!”南枯嘉文仰天伤感,他一步一步回到屋,今天,他不想温习功课,晚上也不想出去售字卖画,他只想静静的一个人呆着。
一个人长期孤独,骤然有人相伴,然后又回到孤独一个人,无论怎么想,都是命运在开玩笑。
竟然不属于自己,还是要失去,那么为何让人拥有过。
百里兰心走后的第二天,南枯嘉文的父母从大理来信了,南枯嘉文双手颤抖的打开书信。他的父母在信中问他,在龙泉书院如何之类的话。
本来拿着父母千里迢迢写来的信,南枯嘉文心里是激动而温暖的,可是一看,他陷入了痛苦——他不知道怎么回复。难道他要告诉家里,带的钱不够,早已花完,难以进入龙泉书院,自己在走街串巷的售字画么?
南枯嘉文没有回父母的信,他还是如故的白天读书,晚上去售卖字画。至于百里兰心留的钱,他想着能不动就不动,算是给自己在成都府温饱的最后保障吧!
到了晚上,南枯嘉文拿着笔墨纸砚,和新制作的轻便书案出去售卖字画。自从百里兰心离开后,他内心再无波澜,夜市的热闹,与天上星月灿烂,与他再无情绪的瓜葛。
南枯嘉文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案前,看着人群走来走去,落寞的心从雪成冰,他仿佛成为了一个冰人,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甚至是否能够进入龙泉书院,他也不太在乎了。
“让开!让开!”十几个官兵护卫着一顶轿子过来。南枯嘉文放目看去,轿子是红色的,因此里面坐着的,肯定是非男而女!
“成都府何女子,有如此排场?”南枯嘉文自言自语。
“年轻人,她是我们成都府转运使千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听到南枯嘉文的自说自话,便咳嗽着问道。
轿子中的,正是成都府转运使孟言本的千金孟元英,她的才学与孤傲,在成都府是出了名的。尽管早过出阁之龄,但是成都府的权贵,甚至是东京的高官子弟,她没有看得上的。她觉得如今的富贵子弟,大多酒囊饭袋,武不能定天下,文不能治百姓。
“不知道什么人才能娶上转运使千金了?”两个年轻人在摇头晃脑的离去。
“是啊!”南枯嘉文嘀咕着,是啊,娶上转运使千金,可就飞黄腾达了,莫说进龙泉书院,就是以后若为官,当个地方大员是水到渠成的事。
南枯嘉文苦笑着低头画自己的画,看如今窘迫的自己,不敢对未来有什么期盼。
“哎呦,南枯兄!”宋乔生看到南枯嘉文,便过来打招呼。
“宋兄!别来无恙!”南枯嘉文赶紧起身作揖。
“如何?今晚可有售了的?”宋乔丹问道,他给南枯嘉文一个梨子解解渴。
“售了一副字!”南枯嘉文深感愧疚。
“我也是!”宋乔生挨着南枯嘉文坐下,将自己的东西丢身旁。
孟元英是晚上听戏回来的,她除了读书习字,对戏也是喜欢——无聊时,听戏来打发时间。平时,她想听戏,便差人请个戏班子至别院给她唱,当然她一月一回会到戏楼里与四民九流一起听戏,只不过没有人见过她的真是容貌——她每次听戏都是身边守卫森严,且面前设道帘子。
孟元英的轿子穿过成都府夜市里的四民围观,直到在转运使府门前轻轻停下。轿子一停,朱色金钉的府门重重打开,里面急走出十几个婢女簇拥着孟元英慢慢走进去。
待孟元英进去后,府门再关闭,轿夫抬着轿子从侧门入府中。
“小姐回府!小姐回府!”孟元英的贴身丫鬟莹儿朝里面传道。里面的男女仆人一听孟元英回府,立刻相互传达,使自己的老主人知道。
孟言本和夫人高离秋听到仆人传话,是女儿回来了,便兴高采烈的出屋迎接,“哎呦,可回来了!”孟言本快步到女儿孟元英面前,问去听戏累不累之类的话。
孟言本在官场上是冷酷无比的,下属无不惧怕他。可在家,他却是十分温和的人,对仆人体恤,对女儿孟元英更是宠溺无边。
“爹,我不累!”孟元英呵呵一笑,拉着孟言本的手进屋。
“一个月一次!你每离府,你爹可受罪了!时时刻刻盼你回府!”高离秋对孟元英道。其实,孟言本的牵挂,是不无道理的。他在官场上刚正不阿,难免得罪人,尽管孟元英有兵士护卫,每次离府,他还是担心。
“我知道!”孟元英对母亲眉开眼笑。
“小姐,可以更衣了!”一个小丫鬟踩着碎步进来。
“嗯,知道了!”孟元英回道。
“快去更衣吧!”高离秋让孟元英去更衣,再过来与她说说戏里的故事。
“好!”孟元英在贴身丫鬟的陪同下回自己的起居所。孟元英起居的地方是独门独院的,且面湖靠小山,唤作“水间云阁”,得走百余步。
孟元英到水间云阁大门,需经过一座汉白玉桥,汉白玉下是湖,平静无波澜,夏天时会百荷齐放!过了汉白玉桥,是水间云阁了,银白色的“水间云阁”四个大字是隶书体,真是铁画银钩。水间云阁分两层,各五间房,上层乃是更衣睡觉之用,下层则读书休息之地。
在水间云阁伺候孟元英的,除了贴身丫鬟莹儿外,还有十二个女婢,个个能识字知礼,均是十六七岁的姑娘,其中管饮食的,管收拾房间的,管洗衣裳的………一一俱全,各有司责。
“莹儿,我自己上去更衣!你且歇会儿吧!”孟元英让莹儿去休息。
“是!”莹儿轻轻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