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找了一间酒肆,楚婉婉一锭金子甩出去。
“最好的房间,最好的酒菜。”
店小二心领神会,这样的客人注重私密,最是怕被人打扰,于是安排在了客人最少的三楼。
瞧瞧,公主嘴巴上说不为她,但是做的事情易夕都明白。
于是她不负公主所望,抱着酒瓶子喝了个烂醉。
一边哭一边唱:“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这是她唯一会的一首词,是从宫里的乐师那里学来的。
初听并不知道其中的意味儿,只是觉得好玩儿,如今越来越咂出味道了,却已经成了词中之人。
她唱完“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楚婉婉踹了她两脚:“喂。”
却没有了回声。
她无奈地回头去看慕晨,刚刚想在她那儿找点儿同感,竟然见这货已经趴桌子上了。
“喂,你什么时候醉的?”楚婉婉惊呆了。
“就刚刚,喝了一杯。”慕晨把脸抬起来,冲着楚婉婉比了一根手指。
谁能想到平时看起来最是稳妥的慕晨竟然是个一杯倒?
楚婉婉看着这一幕,想起了从前读书时,很多小女生失个恋,自以为天都塌了,跑到ktv“嗷嗷”唱着情歌,然后醉倒一地。
只可惜,她那个时候光是生存就已经就废了全部的力气,实在不明白,失恋能有什么好哭的?
不过有个女同学过生日的时候她去过一次歌厅,不过对里头的果盘和辣卤更加感兴趣,趁着其他同学唱的时候偷偷吃了好多呢。
说起来可笑,那竟然是她那一个月以内,唯一一次吃零食。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一辈子,她竟然能豪掷千金,请自己的小姐妹随便失恋了。
狗改不了吃屎,她对着桌上那一桌子酒菜狼吞虎咽,再怎么有钱也不能浪费。
正在此时,有人推开了包间的门。
楚婉婉正吃得起劲儿,感觉到身后有风涌进来,以及轻微的脚步声,心头有点不爽快:“不是说了不能让人打……”
楚婉婉回头,看见来人忽然顿住了。
“打扰吗?”她把嘴里的菜咽进去,后面两个才吐了出来。
来人是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看起来怎么如此眼熟?
“狗剩媳妇儿可还记得我老人家?”老头儿弯眉一笑,慈眉善目。
狗剩媳妇儿?这是叫谁呢?
“大……大伯?”楚婉婉猛然想起来了,这不是就是那日在南宁救了她和顾寒的那个老人家吗?
“七公主曾经说过,老头子我若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你,不知道,这个承诺还算数吗?”老伯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当然……”当然算数。
楚婉婉的话未说出口却猛然睁大了眼睛:“七公主?”
她从来没有对这对夫妻任何一个人表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老人家岂能不知道她的疑惑,先解答道:“老头子曾经告诉过公主,我会一些观星占卜,所以才能逃过旱灾,七公主周身的贵气,老头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看破不说破,想着自己和顾寒当时还在他们老两口面前装着这么久,到头来,小丑竟是他们自己。
“那老伯来是想让我做什么?”
楚婉婉既然给出了这个承诺,自然说到就要做到,她现在虽然不如从前来,但是一些银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草民希望七公主能灭了楚国,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没……啊?”楚婉婉张大了嘴巴,刚刚准备说的“没问题”三个字还挂在嘴边。
“老伯你说什么?这我怎么能做到?”
“不,七公主你做得到。”老伯说得很笃定。
“当日,你们二人来到我的茅草房做客的时候,我便看出,你们中有一人是解救苍生的人物,那个人不是顾将军,而是你,七公主。”
解救苍生?
她一下子从祸国殃民变成了解救苍生?这顶帽子盖过来,把她肩膀都要压垮了。
“老头子不懂你们称呼那个叫什么,或许就是上苍选中了你吧,七公主,你应该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吧?”
老头子不然不是凡人,连这个都知道。
“可是楚婉婉只是一介普通人,肉体凡胎,什么都做不了。”
老伯却是了然地一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那七公主为何又要回到皇后娘娘身边?为何希望顾将军反抗皇后娘娘懿旨?又为何对皇后娘娘寄予的赏赐照单全收?难道不是为了获得皇后娘娘的信任?
你是最了解顾将军的人,在你心中,你比谁都清楚,不会有人比顾将军更加心系百姓,不会有人比顾将军更加适合坐上那个位置了。
该怎么选择,你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你不愿意面对罢了。
上苍选择了你自然有上苍的道理。”
“可是我做不到,将来江山易主,我的皇兄们怎么办?天下岂能容他们?我身为楚国公主,我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却还要我亲手断送了楚国的江山?”这对她来说何其残忍。
“还有我的母后,我知道她千般不是,但她终究是我的母后,十几年的母女亲情,你让我如何将她逼至绝境?”
每一种选择都是艰难的,她能做的只有逃避,唯有逃避。
“更何况楚婉婉孑然一身,没有千军万马傍身,没有治国安邦之才,说我拯救苍生?岂非是贻笑大方?”
楚婉婉说出了她全部的顾虑,但是那个老伯却并没有劝说她。
“到底该怎么做,老夫相信七公主自会有决断。”
他说着,塞了一个锦囊在楚婉婉手中。
“这是什么?”楚婉婉问。
“待七公主有决断的时候打开它,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老人走后,楚婉婉望着那个锦囊想了许久。
易夕和慕晨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
易夕揉了揉眼睛,看见端坐在一旁的楚婉婉:“公主?你是一夜没睡还是刚醒?”
“刚醒。”楚婉婉睁开疲惫的眼皮,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
“走吧。”她刚刚起身。
酒肆里头多的是宿醉才醒的人,昏昏沉沉驾着马车回府。
楚婉婉刚刚踏出酒肆,就踹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呵,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