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朕就不能去?”
“您现在是皇上,身份不同,不能有半点闪失。”这话的意思是顾寒的命比较值钱,而自己死了就死了。
顾寒原本是在朝中反对的声音听多了,想要在张渊这儿得个赞同,谁料听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回答。
“出去!”
“好勒。”知道劝不动他,张渊很是听话。
可是他转身脚还没踏出去又停住了。
“陛下。”他回过头:“张才人以前得过寒疾,身子骨其实并没有您看起来的那么硬朗,天冷了,叫她少出门、多烤点碳火。”他以为顾寒并不知道那些事。
这忽然来的一句话,再加上方才的那些诡异,等于把“我刚才去见楚婉婉了”直接写在了脸上。
顾寒的神色登时阴鸷了下去:“朕的后妃,轮不着你来多舌。”
那杀气腾腾的眼神,或许换个旁人也就不敢出声了,但是张渊这辈子都不知道“怂”字怎么写。
“过去您和她的恩恩怨怨臣不知道,也没有立场去置喙,但是您既然让她进宫了,总不会是想她死吧?她真有可能会死的。”他接着道。
“出去!”顾寒的语气含着压抑的怒火,像是野兽攻击前喉咙里滚动着的威胁。
“陛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茶杯“嗖”地一下砸了过来。
张渊反应敏捷,侧身躲过,那茶杯擦着身子而过,“啪”地一声砸在身后的柱子上,实心的金丝楠木竟被砸出一个拳头大的坑。
他在杯子里头藏了暗劲,若是真被砸到,不死也得断几根筋骨,一出手,是正儿八经想要张渊的命。
“你滚不滚?”他问。
再不滚下一次就不是杯子那么简单了。
他什么时候都很理智,唯独碰到楚婉婉就不行,他以自己为圆心楚婉婉为半径画了一个领地,这个领地之外,他克己平和,谁要是踏进这个领地,看见的就是一只炸了毛的野兽。
“你对她最好的保护就是别在朕面前提她的名字。”他威胁道。
从此以后,顾寒再也没有在后宫召见过张渊。
他千防万防不让他们两人见面,但是总有些情况是免不了的,比如——中秋家宴。
本来呢,以楚婉婉的身份她是没有资格去参加的,毕竟文御史往后宫塞了上百人,若是全都去只怕玉华宫坐都坐不下,所以能去的都是上了品阶的嫔妃和三品以上的大臣。
而那些没有品阶的嫔妃,不仅不能去还得用心给太后准备礼物,然后由宸妃统一送给太后,也是实惨了。
但是顾寒那日去水月阁的时候刚巧听到了楚婉婉和李才人闲聊。
楚婉婉说:“也不知道家宴上头有些什么好吃的,应该有螃蟹吧,这个季节的螃蟹是最肥的。”
以前每一年家宴她父皇都会选最好给她,有一年她吃多了,还闹了好几天肚子呢。
“陛下这么宠姐姐,姐姐让陛下带你去呗。”
楚婉婉十九,李才人十八,比她小一岁,所以李才人叫她姐姐。
“还是算了吧。”
楚婉婉真是有苦说不出,所有人都觉得顾寒很宠自己,可是他明明对她横眉冷眼从来都没一个好脸色,每天晚上还逼迫她做苦工。
只有她知道,他对她只有单纯的报复而已。
但是她已经没有心情想那些了,她趴在桌子上,心情有些闷闷地问李才人:“中秋节,你会想你的家人吗?”
李才人愣了一下,脸上有些难堪:“我从小都没有家人,所以……”
楚婉婉很是羡慕:“真好。”
李才人一脸:???
哈喽,你礼貌吗?
“没有总比有过然后再失去的好。”楚婉婉接着道。
一句话勾起了李才人的好奇:“姐姐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啊?他们是坏人。”
竟然还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父母的?
却又听她接着道:“但是我还是很爱他们。”
顾寒听到这句话没有推门进去,而是转身就离开了。
赵公公跟了上去:“陛下今日不歇在水月阁吗?”
“回堇瑟宫。”顾寒只答了一句话。
赵公公却欲哭无泪,他好容易才将那些公文搬过来了的说。
过了几天,楚婉婉伺候顾寒批改奏折的时候听他“随口”说了一句:“过几天,你陪朕一起去参加中秋家宴。”
楚婉婉:“哈?”
不是说她没那个资格参加吗?
“朕身边缺一个服侍的丫鬟,你刚好合适。”
…………
这特么,晚上要她伺候笔墨也就算了,吃饭还要她伺候?
为什么她刚刚觉得他有一点点好的时候,他就会马上做点什么让她意识到那只是个错觉?
这满宫里这么多的丫鬟就差她这么一个?变着法儿地整她也不知道找一个合理一点的理由。
“陛下,臣妾觉得自己笨手拙舌的恐怕不适合胜任这份工作。”
“朕不要你觉得,朕要朕觉得。
听听,听听这霸道总裁的言论,楚婉婉彻底不说话了。
但是她不说话,他这公文批着批着还是能找出些幺蛾子:“你这里怎么这么冷?”
“有吗?臣妾觉得还好啊。”
顾寒看了她一眼,楚婉婉赶紧低头。
“是,是,是,陛下说冷就是冷。”
“你屋里没有烧炭?”
“现在烧炭是不是早了点?”
只怕不是早了一点,现在才九月,虽然说是一场大雨褪了凉,但是穿两件薄衫也就不觉得冷了,哪个烧包会在这个时候燃碳?
但是楚婉婉一看到顾寒一个眼神马上心领神会。
你说烧炭就烧炭,反正用的又不是她的银子。
她马上架炉子烧炭,把火烧得旺旺的。
热死他!
不大一会儿,这货又不对劲了:“这碳太差了。”不暖和,味道还重。
“换银丝碳。”
楚婉婉:……
特么的要求还挺多:“陛下,臣妾这儿没有银丝碳。”
要用好的回你的堇瑟宫去。
“明儿去找赵常德拿,就说是朕的吩咐。”
楚婉婉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凑在顾寒身边,小心翼翼问:“陛……陛下,您是不是肾不好?”
顾寒批改公文的手忽然一顿,那奏折上浸了好大一个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