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献祭之章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爱欲神教已经察觉，暂且退回虚空神殿，等待下一次机会。”
积攒的黑魂足以让罗格行走到荆棘之海的终点，需要献祭的神也已备好。这正是迈上第四阶的好时机。
不再留恋，罗格带着莱莎曼斯消失在余烬之森。至于席琳，洛斯维奇的弃子，她将会用余生去解答今日的所见所闻。
另一边，仓皇逃窜的希琪·比奇最终来到巴罗培。她要面见亚瑟夫·路易，将敌人成为三阶神的情报告诉时间之神。
希琪·比奇一路跌跌撞撞，来到时间之屋。亚瑟夫·路易盘坐于空，神色冷漠，似乎早已知晓一切。
“亚瑟夫·路易，那位虚空之神，已是三阶神了。洛斯维奇死了，恐怕接下来就是其他首席。如果再不召集大家，只会被逐一击破。”
“你们说你们，没事总去惹他做什么？”亚瑟夫·路易睁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生命之神。这些人成神后，所思所想，与成神前毫无区别。沉沦于低级的欲望，浑然不知背负的神圣使命，以及所需支付的代价是什么。
希琪·比奇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理所应当地认为，要消灭所有敌人。
“神明诞生的意义，你们考虑过吗？”亚瑟夫·路易仰头，望向天花板上的巨大钟表。
那是他的时间。
“成为万物的主宰？”
“仅凭如此肤浅的觉悟，是无法与之抗衡的。罢了，你与洛斯维奇彻底搅乱我的计划，既然如此，我就带你见识一番。”
“见识什么？我现在非常虚弱，需要调理一端时间，或许下次有机会的话……”希琪·比奇洞察到了危机。房门不知何时消失了，密密麻麻的钟表发出滴滴答答的噪声。
“没有下次了，此刻同我一道，去见证世界的痛苦吧。”
……
在进入荆棘之海前，罗格做了充足的准备。他害怕又会陷入长达一年的沉睡，为此将所有重要的信徒和人都安排进黑魂空间。
确保没问题后，罗格沉入了意识之海。与他一道的，还有洛斯维奇的灵魂。
“这里是……”此时的洛斯维奇，被抽光全部的神力。在进入荆棘之海时，被转换成为无实体的幽魂形态。而且他无法远离罗格半步，对方一直在用他无法理解的手段，牵引着他。好似孩童牵引着气球。
“我称它为荆棘海，流血与痛苦之地。”罗格一边向洛斯维奇介绍，一边在荆棘中徐徐前进。荆棘不断地缠绕，撕扯罗格的血肉，然而他却好似早已习惯，麻木地向着前方的倒十字架靠近。
“你准备对我做什么？”洛斯维奇看到远处的倒十字架，他感受到巨大的不安。可他无法逃离，只能不断祈祷着荆棘能够刺穿罗格的身躯，让他停下脚步。
祈祷似乎奏效了。原本安静的荆棘海，掀起阵阵波浪。荆棘们有了生命，宛如毒蛇缠绕罗格的身体。
罗格被覆盖住，可他依旧在艰难地迈步。黑魂时刻在修复血肉模糊的身躯，支撑着罗格。
“我准备献祭你。”罗格淡淡地说。
即便料到会死，可听闻是献祭，洛斯维奇无法淡定。他剧烈地挣扎，想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可无奈却什么也做不了。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罗格的一只手搭在了山坡上，他让如铁刺般锋利的荆棘贯穿掌心，好支撑失去双腿的下半身攀登上矮坡。最后的爬坡之旅，那些锋利的荆棘将罗格的身体划出一道道可怕的沟壑，血污横流，让洛斯维奇不忍直视。
这一段旅程，几乎要了罗格的全部性命。等到他靠坐在十字架上时，几乎失去了人的形状，而是一堆由肉与骨组成的不明玩意。
洛斯维奇不再挣扎，他在见识过罗格的觉悟后，知晓自己在劫难逃。
“这就是第三阶吗？”洛斯维奇有点感谢罗格，如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永远无法见识到这里的风景。可到底是什么支撑着罗格，能够穿行如此剧烈的痛苦。
“我不知道。”奄奄一息的罗格说出实话，他是被推着走的，冥冥中有力量在迫使他前进。
听到这个答案，洛斯维奇反倒哈哈大笑。
“你在笑什么。”
洛斯维奇说他想起初见命运女神的时候，彼时，他询问命运女神何为命运。女神说：“不知道命运是什么，才知道什么是命运。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大概吧。”罗格感觉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伸手，将洛斯维奇摁在了十字架上。
荆棘缓缓地从十字架背后生长，牢牢地束缚住洛斯维奇。洛斯维奇闭眼，平静地接受被荆棘贯穿的命运。
在洛斯维奇被荆棘绞杀而死的同时，罗格发现原本被荆棘削掉的骨头竟缓缓地生长出来。新生的血肉比过去的更坚韧，蕴藏着更多的力量。
尖刺消失了，荆棘花开，十字架上鲜花怒放，一道阳光刺破乌云，照射在十字架与罗格的身上。
忽然，一种酥酥痒痒的感觉在罗格的身上爬。他摊开双手，发现手臂又变成两条触手，并且触手的表皮长满了尖刺，好像两条粗壮的荆棘。
“你通过了考验，献祭了命运。”庄重而神圣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朝圣者，你被准许继续在神圣之路上前行。若有人欲要阻挠，你可对其施加痛苦。”
大地在不断地震颤，缩小。待到罗格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台阶上。跟前就是第四阶梯，没有犹豫，罗格迈出一步。
天旋地转，当罗格再度醒来时，眼前的场景再度发生变化。
那是一扇矮小的门，门开了一道缝隙。罗格近前，趴在缝隙上，向内窥探。
只见两尊雕像彼此缠绕，这两尊雕像他之前见过……
神圣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无意窥见了残暴与温柔的纠缠和欢愉。爱欲已在你的心中萌芽……”
“罗格！”门内的残暴之父发现了偷窥者，他大声喊出罗格的名字，罗格向后退一步，却不慎失足，坠入一条河流中。
河流拉扯着他，不断地倒退，直至将他从向彼岸。待到罗格从呛水的状态下恢复，只能远远地望见那扇矮小的门。
第四阶梯的考验是渡河。罗格尝试再次下河，可他的右腿刚伸进河水，就明显感受到一股极大的拉力，将他往下拽。
显然，河流里有端倪。
“以我现在的力量，恐怕不足以渡河。”罗格明白，到了该苏醒的时刻。只是不知道这次进入意识之海，外面又过去了多少时间。
……
虚空神殿内，罗格缓缓睁开双眼，只听见莉迪亚正信誓旦旦地说道：“请放心神明大人，在您沉睡的期间，我将和米特全力以赴负责守卫工作。”
“很好……”罗格正欲回答，却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等等，这不是在献祭洛斯维奇前，自己正在和莉迪亚一行人交代任务的一幕吗？怎么又发生了一遍？
“神明大人？”莉迪亚歪头，她见罗格欲言又止，不知为何。
“莉迪亚，现在是什么时间？”
莉迪亚如实告知。
没错，就是刚从余烬之森归来的这一日。自己正在为漫长的沉睡做准备。
罗格闭眼，感受内在世界，浩瀚的神力还有长满尖刺的黑触都在佐证，他已成功完成了升阶仪式，成为四阶之神。可为何，时间非但没有前进，反而倒流了？
“时间倒流……”罗格想到了亚瑟夫·路易。难道这跟时间之神有关？
……
一分钟前，巴罗培，时间之屋内，亚瑟夫·路易双目紧闭。此时，他渡过了荆棘之海，将希琪·比奇的神魂粗暴地摁在了正十字架上。
“你通过了考验，献祭了生命。”庄重而神圣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凡人，你被准许继续在神圣之路上前行。若有人欲要阻挠，你可对其施加痛苦。”
做到了，亚瑟夫·路易大口地喘着粗气。若非他掌控的是时间之力，恐怕早已被荆棘吞噬了。
亚瑟夫·路易跨上了第四阶，眼前同样出现了一扇门。只不过这扇门看起来异常眼熟。无法抗拒，亚瑟夫·路易趴在了门缝上，窥视内景。里面是一张华丽的大床，床上铺着天鹅绒垫，两道白花花的xx在彼此纠缠。亚瑟夫·路易认出来，其中一道人是他的父亲，另一道人影是他的母亲。
泪水浸润了亚瑟夫·路易的眼眶，苍老的手指死死地扒在门缝上，试图将门拉开。可汹涌的河水却将亚瑟夫·路易冲走。
“亚瑟夫，我知道你在看！”父亲的怒吼声从门缝里传出，被水呛得说不出话来的亚瑟夫只能伸手。
可最终，他依旧停留在彼岸，只能遥望那扇小得宛若一个点的门。
亚瑟夫·路易选择醒来，他仰天发现自己的时间流逝了三年。三年时间，足以让这个世界产生无数变化。亚瑟夫·路易没有任何犹豫，伸手，将时间回拨到三年前。
整个世界的时间开始倒流，万事万物倒退回三年之前。即便神明，也难以逃避时间的法则。
成功的刹那，亚瑟夫·路易却痛苦地捂住脑袋。接着显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啊，回不去了！亚瑟夫·路易跪坐在地，用头一次又一次地砸着地板。
“我又失去了三年！”亚瑟夫·路易痛心疾首。身为时间之神，他有能力回归到人生的任何一个阶段。当然仅限于自身的时间。
可如今，为了让整个世界的时间倒流，亚瑟夫·路易支付了自己过往的时间。
这是亚瑟夫·路易的代价。他无法再穿梭回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那几乎是他这一生里，最为快乐的时光。
迄今为止，亚瑟夫·路易让时间倒流了八年，也就是说，他无法再回到八岁以前的时间了。
而八岁，对于亚瑟夫·路易来说是人生重要的分水岭。从此之后，他将彻底告别幸福，生活在耻辱中。
因为八岁这年，亚瑟夫·路易的父亲死了。失去父亲的庇护，亚瑟夫·路易从此过上了极其凄惨的生活。哪怕在获得时间之神的祝福后，这样的生活依旧没有多少变化。直至亚瑟夫·路易成神，他才拥有终结痛苦的能力。
亚瑟夫·路易深吸一口气，从失魂落魄的状态里回复。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这些都是必要付出的代价。
“只要能够将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哪怕付出全部时间，都是值得的！”
……
“你说，时间倒流了？”
莉莉丝皱眉，她从未听说过，世界的时间会倒流。
而一旁的莱莎曼斯亦是云里雾里：“所以，你不睡了？”
“不是不睡了，而是我已经睡过了。”罗格没好气地回答。
“你睡过了，跟谁？”莉莉丝狐疑地问。
“唉，你……”罗格叹气。
“可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你顺利晋升为四阶神，而且还不用陷入睡眠，我们也不用跟着担惊受怕了。”莉莉丝适时地转移话题。
“从结果上看是好事，可难道不觉得诡异吗？时间竟然倒退到我升阶之前，万一下次继续倒退，倒退到更早之前呢？”
“更早之前，如果真是这样，你岂不是可以拯救所有人？”
“你还真是乐天派。可关键是，是谁在操纵着时间？”
“总之不是我啦。”莉莉丝吐舌。
“当然不是你……”罗格正欲敲打莉莉丝的脑袋，却发现克里斯娜不知何时走进虚空神殿内。
这位公主的面色略有几分憔悴，眼圈泛红，看起来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克里斯娜一字一顿地问。
“告诉你什么？”
“当然是你即将沉睡的消息。”
“哦，我觉得没有必要……”罗格心虚地说。
“你为何要故意伤害我，明明你的心里，从来不是这么想的对吗？”
“克里斯娜，这件事解释起来……你要做什么！”
克里斯娜拔出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不见痛苦，见面亦痛苦。既然我迟早会害死你，不妨现在就结束我的生命！”
寒光一闪，鲜血喷涌，克里斯娜宛若凋谢的玫瑰，缓缓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