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上一次,我们是穿过竹林,走向渡口——雪雁沉吟着。
月白自然知道她想说些什么,接过话:这一次,反过来了,是要走出这竹林,走到返回家乡的路上。
到了这一刻,姐妹俩都涌上了那个热切的心愿:但愿,这一次,能够再次见到那两个年轻人!
这样的心愿,按说已然是热切如火,或者说就像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朝阳,本该一吐为快了。只是,此时此刻,姐妹俩却守口如瓶了。
说出来之后,只怕不灵验?
这姐妹俩的心思,你就别费劲去猜了;你只需知道,夕照下的这片竹林异常的寂静,就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了。
大明,还去渡口干什么啊?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姐妹俩心头一颤:男声,这可是男声啊!而且,是似曾听见过的男声!
小亮,不去渡口的话,还能去哪儿呢?那大明回应小亮。
霎时,姐妹俩心口砰砰直跳,差点儿就要蹦出嗓子眼儿了!
没错,就是好几个月之前所见过的那两个年轻人!
而且,她们还知道,这两个家伙,一个叫大明,一个叫小亮!
哦,是想去看‘风烟望五津,的情景?小亮揶揄着。
那,那倒不至于,我没那么高雅。大明接过话,我只想着到渡口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大鱼小虾,填一下肚皮——
哦,是这样——
能够打鱼捞虾,也不错了!
就在这两个年轻人边走边说之时,雪雁拉了一下月白的衣角,眨眼间,姐妹俩就躲到了自己偏右一侧的竹坡之后。手持扁担,凝神等待。
看看这两人走到离自己只有十多步远的地方,姐妹俩手持扁担,从竹坡背后走了出来,挡在了小路中间。
那两个年轻人一时也没说什么,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姐妹俩也不急着开口,只是冷冷地打量着对手。
对视,无声的对视。好几个月前的那一幕,又重现了,在这小竹林里。只是,双方的位置变了,正好反了过来。
两位姑娘如此这般,大明开口了,所为何事?
雪雁淡淡一笑:久违了,大明小亮——
和大明相比,那小亮个头稍矮一点儿,不过,他的脑子,似乎也不曾因此而偏小一点儿。他隐隐觉得,对方的回应,其实只是一句套话,听不出有多少兴师问罪之类的意思,于是,他开言道:两位姑娘如此挡道,意欲何为?
他的这句话,不卑不亢,倒是把皮球踢还给了对方。
哦,是这样的,月白缓缓道来,好几个月之前,我们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了。咱姐妹俩记性差了点,不过倒也记得,当时两位说了句‘像,真像,,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在此还请明示——
说着,还稍稍点了点头。看来,如果不是手持扁担,多半就要抱拳行礼了。
那大明倒想着要息事宁人,就陪笑道:当时,我和小亮兄弟一时眼花,把两位姑娘看成以前的一位朋友,看错人了,还请多见谅——
雪雁秀眉一蹙:看错人?只怕,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真的,小亮讪笑道,真的只是看错人了!如果因此得罪了两位姑娘,我和大明哥,在此赔罪道歉!
说着,向大明扫了一眼之后,自己就要抱拳致歉。
那大明会意,也抱起拳头,准备致歉。
原来,这两个年轻人深谙道上的规矩,道上是最讲面子,最注重以和为贵的。如果对方已然服软,另一方就算再有理,也不便于赶尽杀绝了。这,这也就是所谓的得饶人处且饶人。至于他们为何如此低声下气,多半还是因为,在他们看来,眼前的这两位,也就是寻常村野平民的打扮,只是,既然她们说话如此威严大气,自然是有着极大的后台了。在这种情况下,退一步忍一时,倒是明智之举了。
慢,且慢——雪雁扁担向前一点。
这也意味着,她并不接受对方的道歉。
这位姑娘,大明依然陪上笑意,不知有何赐教?
你,你真的不知道?月白瞪了对方一眼。
咱哥俩,咱哥俩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小亮抱拳道,两位姑娘有何指教,还请明示——
慢慢地打量了对手一番之后,雪雁斟酌着字句:好吧,我,本姑娘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吧。好几个月之前,也就是去年秋天的一个夜晚,在柳江河畔的萝卜洲一带,你们,你们两位——
大明和小亮心口一阵发凉,暗自嘀咕着:这,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
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大明陪笑道:那天夜晚,我和小亮兄弟多喝了几口酒,一时糊涂,就想着要弄点酒钱——
大概是看到对方并不急于开口,小亮插话道,那个深夜里,我和大明,被那位姑娘连哄带打,被挤到了水里。哦,也不知两位,两位跟那那位姑娘,如何称呼?
原来,他也猜出来了,眼前的这两位姑娘,自然是要找回此前的场子来了。
雪雁冷冷一笑:好吧,你这小亮,也算是个明白人了。嗯,我就直眼了吧。当初,你们当初所想打劫的那位姑娘,就是咱姐妹俩的堂姐!
哦,原来如此!大明小亮异口同声道。
至此,双方的悬疑,也就解开了一小半。
再过片刻,大明抱拳道:这样吧,烦劳两位,带咱哥俩前去令姐尊前,咱哥俩向令姐郑重赔罪——
大明是这样想的,由于当时也没抢到什么财物,如今隔了好几个月,赔罪致歉一番,多半就能把旧恶一笔勾销了。
小亮也深知,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件事情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也抱拳道:都怪小人有眼无珠,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令姐,这一刻也自知罪孽深重,只求——
月白心头一软,险些就要出口答允了。不过,也就在冲口而出的瞬间,她突然想起来了:怎么说,自己也只是风清、雪雁的妹子,这一刻,还轮不到自己擅自作主。
这样想着,她把目光转向雪雁。
这一刻,雪雁神情凝重,只听她这样说道:大明小亮,要说家姐这一关,也不怎么样。只是,你们可知道,当天夜里,家姐是跟谁在一起吗?
当时,当时令姐是跟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在一起——大明接过话。
雪雁冷冷回应道:是啊,人家都表明朝廷命官的身份了,你们还要造次!
当时,我们喝醉了,以为,以为那只是吓唬人——小亮颤声道。
大明小亮,月白接过话,你们现在,现在再怎么牙齿打架也没用了!实话告诉你们吧,那人确实是朝廷命官,是礼部派出的,是我们岭南路的学政!
这官,这官到底有多大呢?大明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雪雁淡淡开言: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这样说吧,由于他是朝廷派出的,而且是直属于礼部,他跟咱们岭南路官职最大的那几个人,是平起平坐的。至于有多大,你,你就自己掂量吧。
这,这如何是好?小亮说着,吐了一下舌头。
是啊,这祸,可就闯大了——这一次,大明真的吓得上下牙齿直打架了。
对于官场,他们自然是不甚了解,然而,他们也能隐隐体会到,若论官职之大、地位至高,他们当初所冒犯的那个人,官衔犹在州府一级之上!如此一来,罪状之大,罪责之深,也就不难想象了!
大概是惶恐、惊惧到了极点,那大明反而有点无所谓了:如今是太平盛世,圣上仁慈,我难道还会因此掉脑袋?大不了就是关上十年八年,或是流放到边远地区。这一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到哪里还不是挣一口饭吃呢?
此事如何善后,还请两位姑娘明示?大明以退为进,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雪雁心头一愣:仔细想来,这两个家伙也只是抢劫未遂,而且,并不曾对当事人造成什么人身伤害。另一方面,当事人也不曾报案。都这么久了,官府又该如何给他们定罪呢?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此前未能稳住他们,以后,又该到哪儿找寻他们去呢?
皱了皱眉头,雪雁沉吟着:我们,我们又不是官府,自然,自然也不能越俎代庖——
月白心念如飞,当即接口道:既然是这样,就请两位到乡衙去,听候乡衙主事处置——
原来,她所想的是,目前姐夫蔡占浩已是乡衙的负责人,依然可以临机处置一些民事诉讼。因此,只要自己跟蔡占浩说几句,这两个家伙还不是乖乖地留下?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对,先把人留下再说。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这姐妹俩看到了,这大明和小亮的脸上,那肌肉猛地收缩了几下,倒像是马上就要押上断头台的样子,惊惶不定。
对不起,我,我们不想去——大明这样说道。
转眼间,对方的态度就天差地别起来,判若两人了。这其中的原因,雪雁一时也想不清楚,不过,对方只求私了不愿官了的意图,大致上还是可以肯定的。由此看来,要想稳住他们,这个把柄,千万要抓稳啊!
不想到乡里去,只怕,只怕也不由得你们了——这样想着,雪雁不紧不慢地表明了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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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征服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