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侯夫人。
她顶着一头叮叮当当的珠翠,盯着孟辞的手,冷哼一声:“沈绎,你倒是会使唤,我给你拨的丫鬟小厮你都不要,竟使唤我辞儿给你当奴才!”
这老娘嘴里就没有好话。
孟辞将削好的苹果一分为二,一半给了沈绎,另外一半塞进侯夫人嘴里,甜甜的笑着:“母亲是来找我的吗?咱们出去说!”
您可别在大佬面前蹦跶,把我好不容易刷来的好感给糟践没了。
侯夫人嘎嘣咬了一口苹果,视线转向一旁,道:“昨日清点库房,发现了几根放了太久的人参,再放下去就要失去药效了,便宜你小子了!”
说着,她摆摆手。
管家呵呵呵的上前,打开红色的檀木盒子。
孟辞瞅了一眼,道:“母亲,这不是前段时间宫里赏赐下来的……”
“闭嘴!”侯夫人打断她,“你知道什么呀,我说是放了几十年的,就是放了几十年的!”
孟辞哦了一声。
这便宜娘,原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别扭性子。
侯夫人垮着一张脸看向沈绎:“还有些陈年料子,给辞儿做衣裳太沉闷,给你父亲也不合适,顺便给你做了几身,免得旁人说我亏待你!”
管家将人参放在一边,婢女端上来几套衣服。
颜色果然都比较稳重。
藏青,藏蓝,深紫,暗红……
眼下正是入秋,里里外外一样不落,一共有六套。
这哪是什么陈年料子,一看就是今年恰好流行的。
侯夫人又不冷不热嘲讽了几句,这才离开了,走之前将孟辞也顺带拖走了。
这天晚上,孟辞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突然发现床边有一个黑影。
她吓得惊呼一声,嘴很快被人捂住。
“是我!”沈绎的声音冷硬,“别惊动旁人,穿好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啊??
这月黑风高,适合杀人越货。
她可以不去吗?
沈绎松开她,带着血丝的眸子冷芒簇簇:“怎么,难道要我服侍你?”
孟辞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兄长你去外面等,我很快就好了。”
因为不能惊动旁人,她一头青丝也不知该怎么才能束起来,索性就找了个丝带,扎了个低马尾,换好衣服后悄悄走了出去。
今晚是小茶守夜。
小姑娘睡得很香,还打起了呼噜。
孟辞怀疑,就是现在将她抬走,她都不会醒来。
沈绎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见孟辞出来后,视线落在她的头发上。
孟辞讪讪一笑:“我自己不会束发,所以只能这样,将就一下吧!”
“走吧!”
影子早就准备了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等在侯府的后门。
夜色已浓,乌云遮蔽明月,黑暗的天地像是砚台里放置太久,浓的化不开的墨。
偶有路灯星星点点,却冲不开这粘稠墨色。
上了马车后,孟辞问:“咱们去哪儿啊?”
沈绎闭目养神没有回答。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深的缘故,孟辞总感觉他周身的气息又冷又肃杀。
孟辞舔了舔嘴唇,又问:“那咱们干吗去啊,你告诉我,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这一次,大佬回应了:“去杀人!”
呵呵呵呵……
孟辞干笑几声。
没想到大佬还有幽默细胞呢。
马车行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孟辞远远的听到更夫拉长调子报丑时已到,她撩开车帘看向外面,只觉得这条路好生熟悉。
不久后,马车在湖底捞门口停了下来。
这店在京都有不少捧场的客人,京兆尹上次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抓的那些伙计已经放了,只是这店铺上的封条,暂时还没有揭。
封条的边缘微微卷起,被夜风吹得飒飒作响。
孟辞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原来,真是来杀人的!
她一连退后几步,拳头不知不觉间捏紧了:“兄,兄长,你们去办正事,我在此处等你们吧!”
话还没说完,后衣领子就被人抓住。
她整个人腾空离地,沈绎拎着她在墙头微微一点,再落地时,就已经到了院子内。
孟辞吓得要命,可又怕要是尖叫会影响沈绎的大事,所以拼命的忍着。
院子里没有点灯。
之前的乌云散去,清亮的月光泼洒在庭院之中,四下里一片静谧。
沈绎一身明艳的红衣,被月色侵染的暗沉沉,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尽数倾覆在孟辞身上。
孟辞提心吊胆的走着,脚突然绊倒了什么东西。
不经意的垂眸一看,竟然是一只断掉的胳膊,边缘湿润,血迹模糊未干。
饶是她再隐忍,此刻也吓得大叫了一声。
“手,手,手……”
恐慌让她迅速往前冲到沈绎的面前,死死的拽住他的胳膊。
“兄,兄长,刚才有一只断手……”
月色下,沈绎垂眸看着她,勾了勾嘴角,眸中竟然是带着两分笑意:“别怕,因为怕也没用,接下来还有更多!”
“你看……”
孟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浑身的鸡皮疙瘩全数爆出,脑中猛地一轰。
前路上,有好些横七竖八的尸体。
断胳膊断腿到处都是,柱子上,地上,石凳上,回廊的扶手上,到处可以见到还未全干的血渍。
这些血渍在月光下,呈现出乌沉沉的颜色,比墨汁还要浓稠!
!!!!
哪怕是在恐怖片中,孟辞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之前没注意到仿佛还好,眼下看到这些,空气中的血腥味就像无数的触手,争先恐后的往她鼻子里钻。
她再也憋不住,抱着一根安静的柱子,哇哇哇的吐了出来!
刚吐了了两口,她就发现脚下有点不对劲,垂眸一看,有一个圆滚滚孤零零的头颅,正瞪大眼睛跟她对视!
她的脚,恰好踩在这颗头颅散开的,软绵绵的包裹着无数血腥的头发上!
啊!!!!!!
孟辞惊恐的尖叫,划破了黑暗的夜,她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大学宿舍一起看恐怖片,她是胆子最大的那一个。
可真正身临其境,才发现,这有多恐惧。
沈绎一把将她拎起往前拖,戾气横生:“再吵,你的下场便跟他们一样!”
孟辞死死的抿住唇,抖得像是腊月天只穿了一件短袖站在零下的室外。
她被男人拽着往前走,一路上要小心避让断肢血迹,恐惧的头皮都要掉了。
身侧的这个男人,今夜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周身都被一种噬血的气息缠绕着,让孟辞忍不住想逃。
拖行了一路,沈绎终于停了下来。
前方,是那个孟辞曾喝醋的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