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王府回来后,阿宝便让人将夏天时腌制的酸梅等物送去平王府给江凌薇,看看能不能止孕吐,若是可以的话,再送多一些过去。
正忙着,刘管家过来报告,西凉国公主又来了,阿宝下意识地偏头疼,最后还是让人将她请到正厅里喝茶,她稍会就过去。
西凉国公主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要往晋王府跑,晋王府的人也已经习惯了,将她带到了待客的大厅,上了茶点便候在一旁。
西凉国公主也十分自然地端起茶饮,又吃了两块点心,然后拍拍手上的碎屑,问道:“听说晋王妃自幼同父亲习武,可有这回事?”
丫鬟答道:“奴婢不知。”
“那现在王府里的双胞胎也习武吗?”她又好奇地问。
“奴婢不知。”
西凉国公主撅起嘴,觉得每回来这里,这些丫鬟都是不冷不热的,问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好生没趣。正想再接再厉地询问,便听到外头传来声音,是晋王妃来了。
阿宝刚站入正厅,便看到西凉国公主一脸开心地看着她,心里不禁有些抽,她这般开心做什么?
“晋王妃,我过几日就要和哥哥他们回西凉国了,明年才会来大邺,很久不能见你了。”西凉国公主有些郁闷地道。
由于景郡王今年只有十五岁,西凉国公主也十六之龄,两人岁数皆还小,正德帝便允他们明年再完婚,而西凉国公主可以先回西凉,待到明年秋季时方从西凉国发嫁过来。
阿宝笑道:“自然很好啊,待公主嫁过来,咱们就是妯娌了。”
西凉国公主皱起眉头,说道:“可我还没有和晋王妃你一起打猎呢!”
阿宝笑容微淡,心里叹气,实在不知道为毛这姑娘这般执着于要和她一起去打猎?这些天来,天天来这儿蹭了顿茶点后,就会和她提这事,每天都得不厌其烦地拒绝了。当然,她拒绝她的,西凉国公主第二天仍是过来了,问她为何一定要叫她一起去打猎,这位公主的回答相当奇葩。
“因为他们都说你很厉害,是个悍妇,我也觉得你很厉害。以后我要嫁到大邺来,没有母后和祖母在,我会感觉到孤单害怕,要厉害一点儿,才不会害怕。我觉得可以向你学习,学到你的本事,我就不怕了。”
“……”
阿宝当时只能仰天长叹,她到底有什么本事?为毛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有可以让人学习的本事?然后这话也问出来了。
西凉国公主继续奇葩地答道:“你怎么没本事?所有的女人提到你都会不由自主地放轻声音,好像很怕你一样,我也想要这样!其实他们都说错了,悍妇才是最厉害的!”
“……”以后谁再跟她提悍妇,她就和谁急!
阿宝哭笑不得,那些女人放轻声音不是怕她,而是怕说了不对的话得罪她。阿宝始终想不明白,她一向表现得端庄谦和,对谁都挺有礼貌的,也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小时候和几次意外不算,更不会随便打人骂人,威远侯府的女孩子该有的贤良淑德她皆俱,为毛那些女人都怕她呢?难道就因为她嫁了个名声不好的男人?其实那个男人真是个可爱得让人发指的男人,并不可怕啊!
这姑娘太诚实了,诚实得阿宝没法和她计较,突然好像也有些明白西凉国王太后为何会喜爱她,或许在面对了太多的阴谋诡计后,对这种单纯直率的姑娘无法拒绝吧。她虽然缠人了点儿,但若是旁人拒绝了,她也只是闷闷不乐一会儿,然后又振作起来继续磨你。虽然烦人了点儿,倒也不会让人烦到想将她丢出去,反而觉得自己在面对的是个小孩子,要多包容一下。
“公主,天气凉了,并不是打猎的好时节。况且我每日要管着一大家子,还要照顾孩子,实在是走不开啊。你若是想打猎,可以去寻三皇子,让他陪你去。”阿宝依然拒绝道。
西凉国公主又撅起嘴,“三皇兄这几日也忙,没空理我呢。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可能冬天天气冷了我就有空了。”阿宝说得极诚恳。
“……那时我已经回西凉了!”西凉国公主耷拉着眉看她。
阿宝低头喝茶。
西凉国公主又想磨一磨时,突然听到晋王府的下人过来禀报,晋王回府了。西凉国公主一惊,马上站了起来,对阿宝道:“既然你今日没空,那我明日再来。”
看她像只老鼠一样蹿起,阿宝有些想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这般怕萧令殊,明明两人每次见面,都按着规矩来,萧令殊也没对她做过什么,怎么就这般害怕呢?
西凉国公主若是知道阿宝心中的疑问,会直接告诉她,晋王看起来好像沙漠里的狼一样,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将她灭杀,太可怕了。她七岁那年,与兄长跑出宫去玩,却不慎被人贩子拐出了西凉国,后来他们在沙漠里遇到了狼群,人与狼的血腥战斗,让她一辈子无法忘记那些狼嗜血狰狞的模样,虽然最后她获救了,可是从此对狼这种生物产生了心理阴影。
初见晋王时,只看一眼,她就觉得这男人像沙漠里的狼,孤独又血腥,狰狞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拧断她的脖子。特别是最近她时常来晋王府找晋王妃,又遇到了他几次,每回他看她的眼神,都让她打从心里发寒。
正想着,穿着一身黑色亲王朝服的男人已经走过来了,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过来,西凉国公主脖颈又是一凉,顿时像只鹌鹑一样缩到阿宝身后。若不是觉得晋王妃是个很好的学习对象,她才不想来这里呢。她答应过祖母,若是嫁到大邺,会过得很好很好,所有她现在努力地学习着做个厉害的大邺女人,在她看来,晋王妃是最厉害的……只是,这男人为什么总是用这种要拧了她脖子的眼神看她啊!!
阿宝原本是想迎过去欢迎萧令殊回来的,但发现那位公主正拽着她的袖子缩到她身后——西凉女人的身高比大邺女子高挑多了,阿宝比她矮上半个头,怎么可能遮得住她?
阿宝忍住笑,先是依礼问候了回家的丈夫,然后对西凉国公主道:“公主不是有事要走么?”在外人面前,她总是做足礼数,不会让人说闲话。
得到阿宝的台阶下,西凉国公主赶紧点头,行了一礼后,赶紧走了,也不要阿宝[时候主人相送。
阿宝打发了丫鬟去送她,看向晋王,笑盈盈地道:“王爷今日回来得好早。”
萧令殊淡淡地嗯了声,然后伸手过来揽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紧紧贴着他的怀抱。
阿宝愣了下,这男人今天真热情……然后猛然发现,过了十天了,这男人自己忍不住了,竟然当着下人的面直接抱上了。不由得满脸黑线,怎么觉得他像是在自讨苦吃呢?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则,他到底是怎么坚持的?
抱了会儿,他才冷淡地放开她,然后拉着她的手往正旁行去。
阿宝瞄了瞄他的侧脸,觉得今晚会是个难挨的夜晚,不由得摸摸腰,又叹了口气。真是莫名其妙的原则啊,王爷你这么蠢萌,到底是跟谁学的?
“王爷今日怎么回来得如此早?”
“明日一早要出京代太子殿下巡视皇庄的秋收,太子殿下让我早些回来歇息。”
“要去几日。”
“两日便成。”
回到正房,两个孩子刚在游戏房里玩了一通,脸蛋红扑扑的,手牵着手过来时,正巧见到也同样手牵着手回来的双亲,小家伙们都露出欢快的笑容扑了过来。
阿宝蹲下-身接住他们,拿帕子给他们擦掉因为一翻跑动又泌来出的汗渍,笑问道:“刚才又在玩什么了?好不好玩?”
“好~~”奶声奶气的童音拖长,更添了几分奶猫儿的味道,让阿宝忍不住轻轻地咬了下他们的小脸蛋。
阿宝和萧令殊一人一边牵着两个孩子回房,回到房里丫鬟们端了水过来净手,然后呈上刚出炉的点心给主子们吃些填肚子,稍会就到用膳时间了。
阿宝抿了口清茶,偏首凝神看去,发现女儿又在学她爹的样子,刚才欢快的笑脸已经收起来了,板着张小脸吃点心,让她有种想喷茶的冲动。看来以后她得多用心教导,务必将她教成一枚软萌的小萝莉,而不是个喜欢学她爹一样装面瘫的小萝莉。
用过午膳,又歇了会儿,阿宝到她的小书房开始处理府里的事务,而萧令殊今日难得没去书房忙碌,带着两个孩子挤她的书房,霸占了另一边的桌子,似模似样地教两个孩子读书认字。
听到孩子童稚的声音,和男人虽然有些生硬、但咬字清晰的声音,或者是应付着孩子们奇怪的问题时,简短但耐心的回答时,不由抿唇一笑。偶尔抬头时,会看到他应付完孩子们的问题,让他们在纸上鬼画符后,懒洋洋地坐在那儿,目光凝了过来。
阿宝朝他微微一笑,他神色未动,但深邃冰冷的眼眸里似乎有了神彩,那眼神极为明亮专注,似乎又多了种说不出的眸光,让她觉得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此刻的眼神。
等阿宝处理完了帐本,将它合上搁置在桌上,抬头望去,便见到书房里靠墙的榻上,男人靠在那里似乎睡着了,两个孩子窝在他的臂弯里,睡得正香,身上盖着放在榻上的毯子。
阿宝失笑,起身走了过去。刚站在他们面前,萧令殊便睁开了眼睛,阿宝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朝他嘘了下,作了个安静的手势。
阿宝探身抱起儿子,萧令殊也抱起了女儿,两人将他们送回房里去睡。
今天是很平凡的一天,却溢着满满的幸福的味道。
等到了晚上,阿宝却觉得今天不那么幸福了,因为某个男人下午睡多了,所以晚上特别有精神,加之他对她的十天惩罚结束了,轮到他可以碰她了,所以将积了近十天的精力都发泄在她身上,让她恨不得像先前一样,他多乖啊,除了她因为觉得稀奇而忍不住勾引他的那晚,其他时间说不碰就不碰,让她天天幸福地睡了个好觉。
所以第二日,阿宝起床迟了。
两条腿软得像被车子碾过一样,着地时都有些儿抖,让阿宝不免咬牙切齿一翻,偏偏两个天真的小包子不知道她的辛苦,还直接扑过来抱她的腿,让她抱他们。
哎哟,真是两个小祖宗!你们爹欺负我,你们也来欺负我!
等陪着孩子们一起用了早膳,又陪他们玩了会儿益智的游戏,阿宝让他们自个去玩,懒洋洋地靠在罗汉椅上,并且对外吩咐,今日不管谁来,就说她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雁回等丫鬟自然知道她这话针对的是谁,皆抿着嘴笑答应一声。
歇了会儿,看到几个雁坐在门口边做着针线活,阿宝的脑袋又活络了,让她们都过来,拿了她们做的绣活看起来。
都是给两个孩子做的小衣裳,还有一些荷包,阿宝和她们讨论了会儿花样子,翻着那几个荷包道:“怎么没有给常侍卫和鲁侍卫的荷包呢?”
愣了会儿,四个雁反应过来了。
“姑娘!”
雁声和雁然羞愤大叫起来。
雁回和雁云低头闷笑。
阿宝笑道:“有什么好害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前段时间忙,没空去问他们,正好这段日子清闲了,得为你们操办下婚事了。你们跟了我许久,可不能委屈了你们。”
雁声和雁然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来了,最后都掩着脸跑了。
解决了两个雁,阿宝又看向旁边的两个雁,先对雁云道:“前儿个许管事送帐本过来,他和我提了下,意思是求我作主将你许配给他。你怎么想?”
“王妃答应了?”雁云有些紧张地问道。
阿宝摇头,“自然是要你答应了,才能答应。若是我的雁云不答应,天王老子来求娶我也不答应的。我可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呢!”说完,反而是自己忍不住喷笑出声,主要是想起了某位王爷蠢萌得要死的原则。
雁云听得忍不住嗔叫了声王妃,然后又收起了笑容,轻声道:“怨不得这些天许妈妈看我特不顺眼,总是指桑骂槐的,原来是许管事……王妃,算了,许管事人虽好,但许妈妈不同意,若是我真的嫁过去,她心里有怨气,不能一家子和和气气的,也挺没劲儿的。”就算阿宝能为她作主,许妈妈不敢对她如何,可是还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阿宝伸手拍拍她的手,笑道:“没事,许管事不行,府里还有很多英武的侍卫随你挑呢。”
雁云心中的愁云被她这话又弄没了,又羞又气,扭过身不理她了。
接着目标便是雁回这个最难搞的,阿宝苦口婆心道:“你就算嫁了人后,也可以留在我身边啊,为何不想嫁呢?嫁了人后,有个对你知冷知热的男人疼你不好么?别说你几个姐妹能对你知冷知热贴心照顾你,她们若是嫁了以后,生活重心就要放在夫婿身上了,精力有限,难免会忽略,哪能像与你生活在一起的夫婿一般对你体贴入微,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能疼惜你……”
雁回任她说,气定神闲道:“没事,就算不嫁人,王妃也是疼我的,不需要个男人来疼。有个头疼脑热的,夫婿也不顶用,直接去找解神医开副药吃了就好了……”
“……”
真固执!
看来要解决府里的光棍们,还得努力一翻。没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继续努力!
因为萧令殊今日出京巡视,明天才回来,所以晚上阿宝带着两个孩子睡。
到得第二日傍晚,已经过了晚膳时间,却仍是未见萧令殊回来,阿宝以为他今日忙得会回来晚一些,便带两个孩子先用膳。
不料刚吃了几口饭,刘管家匆匆忙忙过来,说道:“王妃,王爷遇刺了!”
阿宝打了个啰嗦,手中的筷子掉了。
两个孩子有些懵懂,同时抬起头看向刘管家。
刘管家刚喊完,发现阿宝脸色大变,自然知道自己冲动了,忙道:“王妃不用担心,王爷没受什么重伤。”
阿宝抓住了他话中的病语,道:“没受什么重伤?!”
刘管家白面包子一样胖胖的脸刷的一下冷汗出来了,弱弱地道:“是、是没受什么重伤,回来禀报的侍卫说,只是受了轻伤,倒是、倒是……”
阿宝简直要抓狂了,恨不得跳起身来摇他的,咬牙切齿问道:“一并说了,不准停顿!”
刘管家见素来笑脸迎人的阿宝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整就一悍妇相,马上麻溜地道:“就是王爷被毒蛇咬了!刚才侍卫回来将解神医直接扛出府去为王爷解蛇毒!”
“……”
阿宝血气冲脑,脑子一片嗡嗡地响着,雁回雁声忙扶住她。
“王妃别担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侍卫说了,王爷随身携带着解神医配置的解毒丸,没让蛇毒蔓延,现在因为不宜移动,所以才没能回府来……”
阿宝没听他的喋喋不休,坐了下来,将两个有些惊慌的孩子揽到怀里,然后才道:“好了,先将情况仔细说说,王爷不是代太子殿下出城去巡视皇庄佃农的秋收情况么?怎么会遇刺的?这蛇又是怎么回事?”
刘管家道:“回报的侍卫说,王爷巡视完皇庄后就要回京了,谁知道路上经过一处小树林时,遇到了埋伏,对方竟然还放蛇偷袭。那蛇很奇怪,不知为何就专门盯上了王爷,藏在树叶中,袭击王爷。王爷不慎被它咬了一口。解毒丸不能清除蛇毒,所以才会带解神医去,因为不敢随意移动,王爷现在安置在那附近的一处人家的别庄里,今天可能不会回来了。”
阿宝激烈跳动心脏终于慢慢归位,眸色有些清冷,说道:“那别庄离京城有多远?”
“约有两百里左右。”
阿宝沉着脸,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背,让他们放松下来后,方道:“刘管家,已经让人进宫告诉皇上与太子殿下此事了吗?”
刘管家躬身道:“得到消息时,属下就派人进宫了。”
阿宝又点头,有些心神不宁。她很想直接冲动一把,现在马上让人套车,她要去看看那男人,看看他怎么样了!可是也知道天色晚了,不宜出城,且她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两个孩子还小,离不得她,说不定还会让人觉得她不知分寸。连华妈妈都紧张地看着她,怕她做了冲动事情。
过了会儿,阿宝又听下人来报,宫里的皇上已经派了禁卫军和几名太医过去了。
阿宝咬了咬唇,将那股心焦按捺下来,很快皇城大门就要关闭了,届时想要得知萧令殊的消息,只能等到明日早上。
“娘娘?”
软糯的童音响起,阿宝抵头看到两个孩子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发现自己将他们抱得太紧了,赶紧松手,又朝刘管家吩咐了几句,继续带着两个孩子用膳。
她根本没食欲,只是两个孩子却不能不吃,方陪着他们吃一些。
可能是发觉她的情绪不对,平时吃饭都不怎么安份的甜糕这回倒是和他姐姐一样,乖乖地将丫鬟夹到他们小碗的菜给吃了,没有闹人。
见两个孩子这般乖,阿宝伸手摸摸他们的脑袋,心里却堵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