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思六

梁寻的手掌很温热,他的一只手握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有技巧的揉我的手腕,边揉边用一堆我听不懂的医学术语解释,可我完全没有听进去。

入眼的是他长长的睫毛,充斥鼻腔的是他身上好闻的古龙水香味,杂志社主编身上也有一股古龙水香味,不过没有梁寻的好闻,清香且不腻,我好几次都想问他买的是哪个牌子的香水啊?

梁寻给我揉了好久,起初有点疼,但缓会儿之后真的很舒服,我笑他,“你可以去按摩店上班,我绝对给你捧场。”

梁寻笑的不冷不热,“我倒是不介意,只是我的顾客最好做好随时被解剖的准备。”

额……敬谢不敏,打扰了。

梁寻果然说到做到,在我家睡了个回笼觉,起来之后还蹭了顿晚饭才走,临走前他好像有话要对我说,支支吾吾的,但是最后拍了拍我的头,“算了,下次再说吧。”

吊人胃口是要天打雷劈的。

第二天门卫大爷说有一件我的快递,是个大箱子,我拿回家打开一看,是洗碗机。

梁寻这人确实够大气,昨天说送我的东西今天就到,这行动力得多强啊。

这洗碗机一看就价格不菲,我上网搜了一下,五位数价格真的是惊到我了,这么大手笔的礼物,作为受益人我还是有必要感谢一下梁先生的。

我拍了张洗碗机的照片给梁寻发过去,假模假式地问他:东西我收到了,挺好的,应该挺贵的吧,多少钱我还你吧,还挺不好意思的。

结尾我还加了一个害羞的表情,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出来我是在客套,结果梁寻还真的把那串我看了都要心肌梗塞的数字发给了我,比我自己搜到价格还贵好几百,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梁寻:不着急,下次来医院的时候再给我吧。

麻烦您别咒我生病好吗?我试着让他找回良心:这年头小偷太猖獗了,我觉得随身带那么多现金实在不安全。

梁寻:本人也接受支付宝或者微信交易。

很好,我决定不回他了。

最近杂志社不太平,据说我隔壁桌的小张和主编有点暧昧关系,地位待遇直线上升,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心知肚明的谁也不戳破面子上都还过的去,偏偏这事被一个爱嚼舌根的一个小妹妹在公司里传开了,结果过了不到一个星期,主编就把这位小妹妹给开除了。可这妹妹也不是善茬,天天过来找主编闹,后来主编干脆都不来杂志社了,她找不到人,一气之下把家里舅舅叔叔啥的全带到杂志社来闹,一通乱哄哄之后小张的脚一不小心绊到椅子上,整个人摔倒在地,头撞到了桌角,瞬间见红,那堆闹事的一见到血都慌了,全跑了。

我把小张送到医院,路上她边哭边给主编打电话,主编估计这几天被那妹妹给闹烦了,火上心头,于是俩人就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挂了电话之后,小张就一直和我哭诉,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渣,上床下床两张脸,一个都靠不住,真是应了那句话,宁可信世上有鬼,也不能信那人那张破嘴。

哎,倒也不能这么一棒子打死一帮人啊!我很想劝劝小张乐观点来着,但看她一脑门子血还边抽搭边抹眼泪的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人家是以泪洗面,她是以血洗面啊。

把小张送进包扎室,我疲累的坐在椅子上,应了梁寻那句话,果真是又来医院了。

那……既然来了,要不要顺便去看看他吧。

我找到梁寻的楼层,刚出电梯就碰到了沐沐,我问她梁寻上手术了吗?她说没有,在门诊室看病呢。

听说现在要找梁寻都得挂专家号,他病室外排了一堆人,我远远的忘了他一眼,工作时的梁医生真的是很帅了,一身白大褂,拿着听诊器耐心的哄小朋友让他不要说话。我没进去打扰他,回包扎室找小张,她已经缝合好了,头上贴着纱布,正给她妈妈打电话哭诉呢。我耐心地等她挂了电话,想着出于人道也应该把她送回去,结果刚出医院远远地我就看到主编过来了,小张一下子扑了过去,然后腻腻歪歪的,不忍直视。

刚刚还和我吐槽男人都不是东西,才这么会儿就和好了,女人果然很善变。

主编说谢谢我送小张来医院,就不用回杂志社了,算放我半天假。

这个假期来的真猝不及防。

主编他们走后,我又绕回了医院,先找沐沐聊了会天,也不知道她怎么想起来这件事的,她提到了张宛。

沐沐说张宛的父亲已经出院了,出院那天有人看到张宛从梁寻的诊室跑出去,边跑边哭,特别伤心,后来有八卦的医生去问梁寻怎么回事?他冷着张脸说,关你什么事?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过张宛。

我差点笑了出声,光是听说我都能想到梁寻那张冷冰冰的脸、活像谁欠他钱似的。我猜估计是张宛还不死心的又和梁寻表白,然后被拒绝了太伤心吧。

我在护士站待了两个多小时,熬到了七点多才去梁寻的诊室,他的门口终于清净了。

“下一位。”梁寻略微疲累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

我推开门,坐到椅子上,梁寻头都没抬,“什么病?”

“手疼。”

他惊讶的抬起头,“你怎么来了?生病了?”

“没有,我朋友受伤了,我送她来的。”

梁寻好像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然后他往外探头,我说,“没有人了,我是最后一个。”我才不会耽误他的病人啊。

“算你懂点事。”梁寻脱了白大褂,换上便装,“你想吃什么?”

“不想吃。”看完小张以血洗面之实在没什么食欲。

“怎么了?”

我把最近杂志社的事情还有小张受伤来医院的事情和他说了,半晌之后梁寻突然说,“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这么好。”

……合着我说了半天他就把小张骂的那句“宁可信世上有鬼,都不能信男人那张破嘴”听进去了,还要自夸一番,佩服。

“你不说话什么意思?”

“不想说。”我才不想阿谀奉承他的自夸,太违心。

梁寻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难道不是?”

“……是。”主要吧,我实在不愿意和他掰扯,特别是在有关他个人魅力这方面,从高中那时侯开始,只要我质疑有关他个人形象魅力这方面,他绝对老童上身,唠叨到我承认自己错了为止,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得到了令他满意的回答,梁寻笑的梨涡都出来了,也不知道笑点在哪?我发现有时候的梁寻很成熟,身上的气质很高冷,不笑的时候仿佛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近’,但有时候的他又像回到了高中时的样子,很纯真,一点小事情就能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

后来梁寻还是带我去吃饭了,用他的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饿瘦了。我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瘦点不好吗?”

问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想起来了梁寻之前形容我瘦了之后的词语——尖嘴猴腮,这个词语真的贼有画面感。果然梁寻看着我的目光变得很诡异,估计也是想起来了这个词吧,我及时的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吃饭去。”

我以前觉得自己消费观念很正常,花钱并不大手大脚,但是当不用自己花钱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大手大脚太他妈爽了,就像现在,我一冲动之下进了一家贼高档的餐厅,两个人奢侈的要了一间六人的包厢并且在梁寻的不阻止下点了六个菜。

两个人吃六个菜,吃的不是菜,吃的都是钱啊,真金白银,坑一把资本家就是爽。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刚刚在医院,梁寻突然抽风问我,“洗碗机好用吗?”

我真的以为他在关心洗碗机的质量呢,结果他老人家慢悠悠的来了一句,“所以,童小姐打算什么时候给钱?”

我气的毛都要炸起来了,“你说过这是你送我的。”

梁寻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那你就别假惺惺的。”

我划重点,“那叫客气一下,不叫假惺惺。”别人给你买东西总要客气一下吧,怎么就成假惺惺了?梁寻看了我一眼,然后特不屑的吐出两个字,“无聊。”

于是,我生气了,这顿饭我就是撑死在这儿,也得让他放点血,不过梁寻好像毫不在意,这让我更生气,唤来服务员点了一瓶这儿最贵的酒,梁寻果然动了动眼睛。

哼,心疼了吧,他只要说一句软话,老娘就大发慈悲的给他省了这几千块钱。结果梁寻看着我说,“你会喝红酒吗?”

“服务员,两瓶。”我喝死也不便宜他。

但,确实不瞒梁寻说,我不会喝红酒,根本不像说的那样入口醇香、越品越有味道什么的,我就觉得又酸又涩,柿子兑醋都比它好点,喝完第一口不想喝第二口,可能我天生就没有喝贵酒的命,于是价值四位数的酒我只喝了一口,真是暴殄天物。

我的舌头没镶金子,实在接受不了好几千换来一口酒,于是我小心翼翼的把软木塞按了回去,把酒带走,梁寻抽了抽嘴角,“其实,你不拿走他们也绝对不会让它浪费的。”

‘他们’指的是服务员,我当然知道酒绝对不会被浪费,我心疼的就是花了那么多钱最后给别人买了一瓶酒。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说没开的那瓶酒可以退,我把两瓶酒都拍在柜台上,“不退,咱又不是花不起这钱。”

硬气吧,反正也不是我花钱。

估计是我面目太狰狞,要不然为什么收银员一脸抽搐的接过梁寻递过去的卡,在我们离开的时候还鞠了个弓,“欢迎下次光临。”

我觉得梁寻可能再也不想来了吧,一顿饭吃掉了一万多,太奢侈了,花别人的钱体验了一天名媛贵妇的生活,真爽。

我捧着两瓶酒,问梁寻,“要不要给你一瓶?”

他启动车子,“不要,你自己收藏着吧。”

我看着他,“你……没生气吧?”爽完之后冷静想想,莫名其妙的花了他那么多钱好像是有点过分。

梁寻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生什么气?”

“额……没事。”他看样子也不差这点钱。

回到家我就差把两瓶酒供了起来,毕竟挺贵的,收藏个十年二十年说不准能涨了几十番呢,结果第二天就被陈凡给翻出来了,一下午就干掉了一瓶,我的富婆梦破灭了。

陈凡是到我这儿来借酒消愁的,她和余行吵架了,她说这是她们自从结婚以来吵得最凶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余行没有哄她而是摔门一走了之,是不是所有男人结婚之后都会变啊,为什么就没有婚前婚后的态度会差别那么大呢?牢骚发到最后她大骂,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两天里,我已经听到两个女人说这句话了,都快成每日打卡了,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对男人失去信心了。

晚上,余行来我家接陈凡,陈凡不走,说今晚跟我睡,让他自己回家,有本事摔门就有本事别来找她。

口是心非,明明半个小时之前还和我吐苦水说余行为什么还不来接她?现在人来接她又端上架子了。

我劝她和余行回去吧,我明天要早起,会打扰她睡觉的。

陈凡看了我一眼,就着台阶下去了,还不忘放话,“我告诉你余行,下次吵架你再敢扔下我一个人,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这么轻易的就找到我。”

估计是有我在,余行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笑着。

陈凡和余行走了,我回到厨房把垃圾拿到楼道,刚出去就隐隐约约听到陈凡放荡不羁的笑声,他们走的楼梯,陈凡甜蜜的笑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无奈的摇摇头,扔了垃圾回到屋里,默默的翻出红白机连到电视上,把所有的灯都关了,坐到电视前边。

我真的很笨,起跳键按成下蹲键,不会躲火球,总是死掉,然后就要重新来过,一关又一关。

脑海里总会不自觉的浮现梁寻在我旁边和我一起打游戏的样子,如果他在的话,我应该早就通关了吧。

深夜,总是最孤独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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