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勋贵的恐惧

“轰隆——”

齐胸高的围墙上,村民们哆嗦得看着村外游荡且凶神恶煞的哥萨克骑兵。

他们挥舞着长刀,有的则停在马背上,端着长枪,对着围墙上的村民虎视眈眈。

“皮老大,你不是鞑子吗?你也会骑射,射死他丫的!”

“屁,老子太爷那会就是汉人,天天种地,要么就是放羊,哪有时间练这玩意?”

皮松咬着牙愤怒道:“还有,不要再叫老子鞑子了,你们祖辈不也是鞑子?”

“那可不对!”一个村民道:“我们祖辈两百年了,你才五十年,还是个鞑子!”

“呸!”皮松摇摇头,从村民的手中接过长弓,小心翼翼的瞄准骑兵,闭着一只眼睛:

“咻——”

箭矢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贯穿哥萨克骑兵的胸口,反而直接射倒了胯下的战马。

轰隆!

战马一倒,连累骑兵也倒下了。

村民们立马欢呼起来。

“射人先射马,你者鞑子真厉害!!”

有了伤亡之后,这只哥萨克骑兵愈发的疯狂起来,不断地冲击着围墙。

大量的火枪弓箭不断袭来,让村民们难以招架。

“我来放倒他们!”

这时,民兵刘老六抱着一个弗朗机炮炮走了过来,粗粗的炮管莫名的让人心生安全感。

挖坑埋上土,放好弹药,点燃火线。

“轰隆——”

炮声一响,浓烟消散之后,什么都没有打着。

而那些哥萨克骑兵也不慌不忙,继续在那里游荡着,伺机而动。

显然这是无用功。

大家沮丧起来。

“不行呀!”村长眯着眼睛道:“咱们这么长时间被压着打,再不振奋起来,破村只是等闲。”

“这些罗刹人可凶狠,根本就不是人呢!”

短短说话间,又有一个冒头的村民被打中,倒下没了呼吸。

一股绝望笼罩在村民头上。

皮松扭头问道:“村长,藩廷的兵马呢?”

“他们?”村长不满道:“县里缩着呢,咱们这点小地方,根本就不值当让他们出场。”

“县城可是好东西多得很,管不了咱们。”

说着,村长叹了口气:“以往可没这样,这次的罗刹鬼可真狠,杀了好几万人呢!”

“苏王殿下失算了……”

这次各国集合大军,本来是一项增加胜算的事,结果是溃败不止,让所有人的信心大降。

士兵们窝在城墙之中,不敢有丝毫的出兵打算,生怕沦陷城池,让罗刹人有根基地。

这样一来,哥萨克骑兵就在农村四处掳掠,民心尽丧。

太平已久的八国民众,根本就不是掳掠成性的哥萨克骑兵对手,只能屡屡失败。

村子青壮加一起才五六十人,根本就难对抗百余人的哥萨克骑兵。

众人满脸凝重,已经在想着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屠杀了。

皮松更是抽着祖传的弯刀,目光凶狠地盯着前方。

死亡的气息笼罩在众人心头。

“轰隆——”

忽然,一阵火炮声响起,在众人耳中宛若天籁。

“这是?”村长一惊:“罗刹人火炮很少,这是藩军?”

村民们激动起来,迫不及待地伸头张望着。

只见在平地之上,一只规模不小的骑兵横扫而来,罗刹人边发边跑,完全管不了村庄。

这时候,火炮声也持续不断的响起,大量的火枪噼里啪啦,让人目不暇接。

骑兵碰到这种火炮先行,骑兵随后的战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支骑兵没有阵列,呈松散状而来,但又显得枪声不断。

这种完全不同的战术,让骑兵们打懵了,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应对。

很快,这只哥萨克骑兵被迫离去。

“你们?”

“我们是朝廷的兵马!”

领头之人昂首道:“放宽心,罗刹人会被驱逐的。”

朝廷二字,一般就指的是大明朝廷,而本国则是藩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村民们自然一清二楚。

他们立马笑逐颜开,拿出猪羊热切招待朝廷王师。

与此时同时,苏国国都,苏城,魏大牛正沉着冷静地指挥着手底下的部队,逐步驱逐那些哥萨克人。

为了避免被围歼,他让部队分成五部,各两千人。

然后让这2000人带着各个藩国的部队,合力围歼哥萨克骑兵。

在后装枪,以及犀利的火炮之下,即使这是刚成型不久的新军,也是哥萨克骑兵难以招架的存在。

毕竟是雇佣军,根本就不会下死力。

而战果也令他欣慰,几乎各个方向大胜,消灭的骑兵超过了五百人。

想来,用不了几天功夫,就能将这支哥萨克骑兵留下不少的人头,获得大胜。

这样辉煌的战果自然让诸侯们分外的满意,一个个携带着大量的金银财宝转来犒军。

这自然是被婉拒了。

朝廷的兵马让藩王犒赏,这算什么?

到了九月底,北海地区的第1场雪抵达的时候,哥萨克骑兵已经完全被驱逐,留下了近千颗人头。

可以说,这是一场大胜。

魏大牛的名声传遍了北海八国。

而经过这月余的小规模战争,魏大牛也初步练成了一只新军。

就像是之前说的,在队列娴熟的情况下,只要经过一两场战斗,这次兵马就会飞快的成熟,成为一支可战之兵。

尤其是精气神,格外的充裕。

在他下放奖赏时,士兵颇为振奋,士气大涨。

奖赏是军队工资数倍,让许多人笑得合不拢嘴。

“必要操练,辅以充裕的军饷,才能让士兵们振奋起来!”

陆云廷低声道:“虽说操练不够,大家伙还不适应新枪的阵型,但只要坚持下去,假以时必然会真正的强大。”

魏大牛点点头。

他经历过美国的南北战争,以及墨西哥解放战争,自然知晓,如今这支明军看起来实力强悍,实际上只是墨西哥国民军强一些。

千锤百炼的美国南北双方的精兵,才是如今一等一的存在。

“这正是陛下派遣我们前来的原因!!”魏大牛叹道:“只有经过战火的锤炼,才会浴火重生。”

“京营,已经不配这个称呼了。”

忽然,陆云廷从怀中掏出书信:“陛下给我们的私信。”

魏大牛接过来一瞧,眉头一皱。

原来在书信之中,皇帝要求他们在剿灭罗刹大军之后,暂时停留在北海练兵,而且还要把军队的规模扩充到三万。

也就是说,他们又在北海地区招募两万大军,组成一支三万人的新军队伍。

所谓的新军,自然是新的装备,新的制度,新的意志。

“钱粮何来?”魏大牛低声道:“咱们只有半年的粮草,一旦扩充到三万人,军饷和后勤就能逼死咱们。”

“你是真傻!”陆云廷摇摇头:“正所谓坐山吃山,靠海吃海,咱们脚底下可是有八个藩国,加一起好几百万人。”

“这些年有北海总督喂养着他们,别提多舒服了,余粮多着呢……”

原来,北海八国虽然经常受灾,但由于地广人稀,即使受到的灾害较为严重,但造成的损失却不大。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他们就会上报朝廷,要求救济。

这时候,充当奶牛的北海总督,就不得不捏着鼻子给这些人救济。

虽然平均下来每一个藩国的粮草并不多,但架不住积少成多,隔三差五来一波,国库肥着呢!

“这叫取之朝廷,用之朝廷!”

陆云廷轻笑道:“咱们帮他们驱逐了罗刹人,军威尚在,谁敢放肆?”

魏大牛瓮声道:“还是你的花花肠子多!”

……

正所谓船大难掉头,大明深刻地诠释了这个道理。

一场缅甸海战,让整个大明朝廷被甩了一巴掌,然后就开始陆陆续续淘汰木质帆船,换成了蒸汽帆船。

但步兵却依旧是老样子。

朱敦汉巡视京营时,看到士兵们干瘦的模样,他倒是没有说话,不过在看到满仓库的燧发枪时,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美国南北内战,检验的新式武器不计其数。

如铁甲船,后装枪,加特林机关枪,手磨机枪,潜水艇等等,让欧洲各国大开眼界,纷纷进行改进。

但此时的大明,似乎是与美洲隔绝的太远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美国内战期间的武器更新。

所以朱敦汉面前的,都是一些老旧的武器。

“美国内战没注意吗?”

朱敦汉问道。

军械司主司低着头:“臣惭愧!”

一旁的几个军官们也纷纷低头。

他们完全不知道皇帝的意思,只能装聋作哑了。

所谓的军械司,其实就是五军都督府辖下的十司。

五军都督府掌管整个地方巡防营的军政,名义上做主的是那些都督们,实际上是十司的主官。

在一开始还有勋贵主司,尤其是十大国公,垄断了十司的职位。

但后来,陆续由文官和勋贵联合接手,都是皇帝的亲信之人。

十司,即:军政司(秘书行政人事)、军械司(武器研究、装备囤积)、军需司(钱粮下发,物资囤积,食堂)、军学司(随军学堂)、军医司,以及军法司,军卫司(亲兵管理、戍守巡逻),军建司(军事建筑搭建管理,如军营,船坞)、练兵司(新兵招募、训练、下发)、水军司(统管水师事务)。

京营和边军,在部分地方如军械,军学,军法等也是由十司掌管,但人事却是由京营使司管理,皇帝任命。

他来这场巡视,本来就是面子工程,大致过得去就算了。

毕竟领导视察,从来都是先行通知,再去安排。

如果连场面都安排不好,那么在平常中更不像话,已经出了状况了。

表面工程,其实也很重要。

“龚橙!”

“臣在!”

“你也是从美洲过来的,自然清楚军中的一些变革,如果实在不清楚的,就去魏国找人过来。”

朱敦汉摇摇头:“铁甲船,潜水艇,以及机关枪,后装枪等,全部都要给我建起来,陆续给京营和边军换装。”

“真是一群呼呼大睡的老人,沉浸在旧梦中无法自拔!”

“这个世代,变化的实在太快了,不跟上,就只有落后!”

一群勋贵们面面相觑。

他们感觉莫名其妙,不就是没有跟上一些武器的更新,这怎么能怪在他们头上?

隔着十万八千里,谁在意区区的美国内战?

复国公忽然被碰了下:“您去说说,让陛下消消气!”

“我说的着吗?我!”复国公冷哼道:“要说自己去说,别让老子去触霉头。”

言罢,他直接离去。

这场巡视,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大家都知道,皇帝对于军队中的不满日益加深,所以就想着来一场巡视,让这位皇帝见识一下都督府的政务能力,留下精明强干的印象。

谁知道,这反而适得其反,让皇帝更加厌恶了。

“看来,军中革新是在所难免咯!”

所有人心有戚戚。

对于他们来说,最讨厌的就是革新,因为这意味着旧有的利益被重新分配,不知能否上船,重新分配利益。

一旦没有跟上,家族可就落寞了。

一时间,复国公身边的人不减反增,所有人都厚着脸皮跟在他身边,不舍得离去。

朱敦汉心情不爽利地离开了军营:“别去皇宫,先去戏楼看看。”

“正好有一阵子没有去看戏了。”

“是!”李莲英忙点头。

与其他宦官不同,李莲英从来不会忤逆皇帝的意见,哪怕明知道这不符合规矩,但仍旧会同意。

但,他会提前安排得很好。

如这次,皇帝去看戏,他立马统治锦衣卫和东厂提前清场,让侍卫司去驻守保护。

等到皇帝抵达戏楼时,整个三楼为之一空,二楼也不例外,只有一楼人满为患,热闹与静谧并存。

这完全满足了安全又热闹,且不扰民的要求。

朱敦汉一屁股坐下,脱下鞋,靠在软榻上听将起来。

“这唱得是什么?”

看着年轻人的打扮,朱敦汉忍不住问道。

“爷,这是唱的您呢!”李莲英笑道:“我惯常听,是说您去户部和海关查案的故事,离奇的很,这几年北京城都在唱呢。”

“是吗?”朱敦汉明知道是拍马屁,但却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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