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蒙古高原,在世祖时被分为三部分。
即,西边的梁国,中间的漠北将军府,以及东边的福国。
其占据着蒙古高原,也就是漠北地区。
在贝加尔湖地区,昔日布里亚特蒙古人的地盘,则被设立北海总督府。
由于贝加尔湖的调解,导致这里温度较为事宜,生活着上百万人口,是整个草原的粮仓。
“这就是草原!”
火车呼呼地走动着,魏大牛看向窗外,数不尽的牛羊犹如天上的白云一般觅食,不时的能够看见几只牧羊犬在游荡。
牧羊人则盯着牛羊,不时地驱赶,让牛羊去往另一处。
“草长莺飞,草原这时候正是好时节!”
在他身边,则坐着一位文绉绉的读书人,乃是他的教导员,陆云廷。
他这只兵马,基本上由各师的筛选而出,基本都是属于膘肥体壮的大汉,可以说是京营中的精锐。
也是如此,兵马被命名为暂一师,及暂时新编第一师,皇帝想要改革的心思显而易见。
同时,在魏国带来的思政教育,即教导员也被引入到新军之中。
这也是皇帝的大胆尝试。
京营和边军固有的体系,已经形成了一道道顽固的壁垒,根本就容不下其他政策。
即使他是皇帝,也无法强行推进,不然的话就是军心动荡。
龙椅还没有坐热乎,就急切的想要挑战旧主的利益团体,这简直就是找死。
所以,在军队上,皇帝依旧保持着谨慎,小心翼翼地绕道变革。
“听说漠北有几十万人?”魏大牛叹道:“要不咱们去招募一番?”
“不行!”陆云廷摇摇头:“大部分的牧民都不会用火枪,我们并不需要纯粹的骑兵,而是要龙骑兵。”
说着,他笑道:“直接从漠北将军府带走就行了。”
魏大牛一愣。
抵达库伦后,二人第一时间拜访了漠北将军,然后提出了征召骑兵的请求。
漠北将军断然拒绝:“贵军北上是为了防御北海,距离我漠北上千里,我根本就没有协防的义务。”
“况且,没有朝廷的调令,本将也不敢私自违背。”
二人拜会之后,就匆匆离去。
火车越是往北,景色也就越是荒芜,天气也是越寒冷。
到了夜里,甚至火车不会通行。
而火车的时速也调整到了三十里,速度越来越慢。
待抵达北海城时,一股暖意包围着他们,让所有人松了口气。
此时的温暖,就像是在春天,略带点寒意,但却很舒服。
贝加尔湖宽阔的水面,让这地方是西伯利亚地区最适宜居住的区域。
冬天温度较西伯利亚地区高十几度,而夏天的平均温度在二十度左右。
“北海呀!”魏大牛叹道:“若不是坐了那么长的火车,我都以为自己还在东北呢!”
“北海地区就这样!”陆云廷则轻笑道:“这里气候适宜,常驻人口超过百万,更是有上百万亩耕地,养活了不知多少人。”
“没有个总督镇守,朝廷都不放心。”
北海总督于从南,方脸,两撇须,鼻梁高挺,双目有神,初一见就感觉其颇为亲切。
这位总督极其客气地从车站将他们迎接,然后就是去往了总督府衙。
于从南祖籍是山西人,两榜进士出身,祖上是世祖朝名臣于世龙,故而家学渊源,关系颇深。
魏、陆二人不敢有丝毫的自矜,谦虚地拜见。
于从南招呼二人坐下,面色倒是不见几分急切。
魏大牛爷耐不住寂寞,忙问道:“于督宪,不知北海如何了?”
“北海嘛?”于从南捋了捋胡须,叹道:“北海倒是无事,只是北海八国出了事了。”
说着,他娓娓道来。
原来,在奏章上书之前,就有罗刹人入侵北海的地盘了,虽然那只是荒原,但确实是大明的国土。
北海八国自然也不安生屡次三番地遭受哥萨克骑兵的骚扰。
这般一来,他们竟然组织了一只三万余的联军,准备出兵镇压哥萨克人。
“我一想,顿觉不妙!”于从南摇头道:“罗刹人是没那么容易对付的,故而就想着让朝廷派遣兵马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北海八国,即贝加尔湖北面的八个藩国,自西向东,依次是徽国、虞国、召国、黎国、苏国、州国、吕国、英国。
与南洋的藩国不同,这八个藩国地方狭窄,几乎是围绕着北海而居,如同扇叶一般展开。
而北海就是那扇柄。
大者七八百里,小者三五百里,人口从百万到几十万不定。
由于位置太过于偏北,导致移民基本上布里亚特蒙古人,或者草原上的庶子们迁居过来。
当然了,当初还有许多被流放的罪犯身影。
物产不丰,气候寒冷,导致人口不丰,兵力孱弱,是世祖皇帝制定北疆的防线。
即,设藩以屏国,制敌于国外。
这样的地盘,如果不是藩国,根本就无法长久的定下来。
“那么,战况呢?”
“败了!”于从南干脆利落道:“3万人被人家5000人给打得七零八落。”
“哥萨克骑兵纵横,让那八国吃尽了苦头。”
“京营来的正是时候,正好能解决这群哥萨克人。”
魏大牛无奈,一旁的陆云廷则追问道:“北海的兵马如何?”
“废了!”于从南干脆利落道:“常年不经战事,又耗费颇多,百年前就只剩余一万人……”
原来,无论是北海八国,还是漠北将军府及梁国,福国,隔三差五的就会爆发白灾,亦或者旱灾。
而北海大部分的存粮都输送至他地,以至于本地都不够吃了。
这种情况下,北海总督府其实就是起到了奶牛和粮仓的作用,武力孱弱。
“也就是说,北海八国乱起来了?”
“差不多!”于从南点头又摇头:“不过,据其言语,他们守着城池,乡下被骚扰,无法还手。”
魏大牛松了口气。
这要是覆灭了一国社稷,即使他立下再多功劳,也顶多是功过相抵。
“不过,您得抓紧了!”于从南沉声道,
“怎么说?”魏大牛一惊。
“再拖延下去,就立马过冬了,到时候满天大雪,冰天雪地之下,那些哥萨克人自然就会离去。”
“您立功的机会,可就无了,朝廷也凭白损失了脸面。”
于从南低声道。
魏大牛悚然一惊。
没错,自己过来就是为了教训这些罗刹人,给皇帝长脸的,这要是一无所获的话,那他就危险了。
“劳烦督宪尽快给我准备大船!”
魏大牛忙拱手道:“感激不尽。”
“这是我的份内之事!”于从南笑道。
这时候,陆云廷则又忽然道:“粮草辎重,尤其是火药,也得麻烦了!”
“份内之事!”
忙活了两日,大军匆匆上了船,再次渡过这个大湖。
一望无际的北海,宽数百里,还有种种海里的动物,怎能不让人惊奇?
而陆云廷则履行教导员的职责,深入军队,了解军中士兵的心态,顺便鼓舞士气。
刚下船,他耳边就传来了一些抱怨声:
“怎么选咱来了?还过几年,我就能退伍了,到时候就能当乡长。”
“唉,这点钱卖命,还不如在军中混着呢!”
“谁让你长地壮呢?将军就选长得壮的,瘦的都不要!”
等到他的脚步声传出,一议论声立马就停止了,大家伙敛声屏气,不敢言语。
封建时代,军官都是高高在上的,无论是福利待遇还是吃喝,都与普通的士兵不同。
例如京营,普通的队正(连长),就拥有右士的军衔,多领取一份俸禄。
世祖中兴后,军官基本都是武举出身,而士兵都是各省招募的良家子,这是两个渠道。
普通士兵就算再努力,顶多干到队正,就必须去演武堂进修,不然就根本无法升官。
这固然提高了军官的素质,但却让军官与士兵隔阂愈发深了。
陆云廷微微一笑:“我就过来看看弟兄们。”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香烟,挨个地分发下来:“这是魏国产的香烟,与旱烟不同,劲小,而是方便,没那么麻烦!”
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里面塞着一排香烟,烟草的香味传出来,让士兵们忍不住嗅了起来。
于是,传着烟,伴随着火柴的点燃,十来个士兵就咳嗽起来。
紧接着,见大家伙都适应了香烟的味道,陆云廷就笑道:
“我这个教导员跟师长不同,他老人家负责打仗,我就负责后勤保障,以及诸位的思想工作。”
“教导员,什么是思想工作?”一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问道。
“就是饭吃的香不香,衣服合不合适,鞋合不合脚,家里有什么情况了,都可以跟我讲!”
陆云廷态度亲善道:“我就是帮大家解决后顾之忧的。”
烟雾缭绕下,陆云廷淡淡道:“也不要怕师长,他跟我是平级,我能直接跟陛下说话……”
听到这,士兵们浑身一震,立马端坐起来。
“对了,你们刚才说退伍就能当乡长,能安排过来吗?”
陆云廷好奇道。
“嘿,头,咱们招兵其实是分名额的,三年一招,每个县顶多一二十个,有的甚至只有七八个。”
一个士兵大大嘞嘞道:“一个县十来个乡,乡里有三老,乡长,乡老,乡警,乡老轮不到,其他的两个却是咱们的。”
“到时候一回去,哪怕是没位置了,那做的最久的,也得让出位置来。”
“轮岗?”陆云廷惊奇道。
“也能这么说!”士兵点点头:“基本上,一任乡官也能做个五六年,到时候就会退下来。”
“就算是退下来,那在村里乡里也是大人物……”
士兵们露出艳羡的眼神。
这时,某个愤怒的士兵道:“还有许多的有钱人,或者说是小吏,乡长,眼见自己的儿子没出息,就安排在军中混日子。”
“等二十年后,就能回到县里威风了。”
听到这,陆云廷浑身一震:“你是说,军队的招募名额,好多都是安排好的?”
“那可不!”士兵愤恨道:“朝廷每个省安排招兵办,一个省有几十个县,哪里能够看管过来?”
“还不都是地方的举荐?”
“我老家在甘肃,许多人都去边军了,家门口当兵,所以才轮到我来到京营受罪……”
陆云廷陷入思考。
他就想嘛,或许军饷低让士气低迷,但也不可能让整个经营八九成的士兵都是瘦子吧?
饿瘦的不可能,招兵办过不了。
这其中必然会有猫腻。
果然,这其中的猫腻很深,贿赂主官参军,就是为了那退伍回来的分配工作。
任何途径,都会被利用。
“放心!”他笑道:“这次打仗虽然辛苦些,但是只要你们能听话,必然能够立下战功。”
“朝廷的土地还有很多,到时候分配个几十亩,把一家老小带在种地,这可比当乡长好多了。”
陆云廷道:“而且,只要获胜了,到时候加官进爵,哪怕是队正,退伍后的分配也比乡长强。”
这话倒是实话。
老兵填充基层,而像这些军官,待遇不要好太多。
普通的军官会参加巡防营,官升一级。
而部分官兵,这直接进入县衙,成为县衙的书吏,或者重要官职。
更有甚者,直接安排去巡警衙门做事,既风光又有钱。
陆云廷离开了船舱,与魏大牛说起来这事。
魏大牛恍然:“难怪当年我参加募兵没有选上,不得不花钱成为了关丁,原来是这种情况。”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丝羡慕:“果然还得是京营,皇帝老子的心头肉,待遇这般好,远胜于地方的那些巡防营了……”
“正因为有利益,才让那些人趋之若鹜。”
陆云廷摇头叹道:“我甚至怀疑,许多人吃不了这般苦头,花钱雇人参军,坐在家里享福后,直接做官。”
“这才有了目前京营的孱弱。”
“有这种可能!”魏大牛望着湖面,呢喃道:“不过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打赢这一仗,至少要驱逐那些哥萨克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