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开的皇家科学院中,分成了生物、物理、化学、天文、数学五大学院,基本是外聘和内推为主。
毋庸置疑,以达尔文的名声,他成为科学院长是实至名归,同时也表达了大明对科学技术的支持。
当然了,深层次的则是大明皇帝对达尔文的进化论,或者说是演化论的支持。
这自然让达尔文深为感动:“陛下,我一定为科学研究奋斗终身。”
朱敦汉哈哈一笑,对一旁的翻译说道:“告诉他,生物科学院将会得到一笔一万英镑的资助!”
“接下来,资助也会更多!”
除了资助,朱敦汉为了体现看重,皇家科学院长官衔为正五品,达尔文作为生物院长,其自然挂上正七品官衔。
科学家身份再厉害,在官本位社会也得挂上官衔才行。
这般重视,达尔文自然是开怀不已。
结束了这场会面,达尔文来到了皇帝给他分配的住宅,一处充满东方特色的大院。
家人们则四处转悠,宽大的院落,特色的建筑,别具一格的风格,让他们倍感新奇。
“您且将就着住,科学院建在东河县,衙门和房子且在建着,等到了年底就会有新房子住了!”
小宦官知晓此人的对皇帝的重要性,故而轻声提点道。
达尔文自然又是一份感激。
“咳咳!”小宦官咳嗽一声,大拇指跟食指搓了搓,达尔文则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翻译则尴尬地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潜规则这东西,应该怎么翻译呢?
“哼!”小宦官跺了跺脚,直接转身离去:“蛮夷真不知规矩。”
拉玛夫人则眯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颇为懊恼。
不过既然已经过去了,也只能暂时撂下。
“父亲,这里竟然有抽水马桶和煤气可用!”
次子乔治颇为惊喜道:“看来伦敦的消息也并不是真的,东方还是存在文明的气息。”
“话不能乱说!”拉玛夫人训斥道:“这是拥有几千年历史传承的古老帝国。”
这一次搬家,长子威廉依旧留在伦敦,守着自己的小家在银行上班外,其余的子女则留在伦敦上学。
而次子乔治以优异的成绩在剑桥大学毕业,在天文学上拥有极高的造诣,同时数学上也颇有天赋,却跟随他们来到北京,服侍在身边。
对此,拉玛夫人曾经也是疑惑不已:“乔治,你的数学天赋很出色,天文学更是翘楚,留在剑桥岂不更好?”
“妈妈,东方的天文学历史极长,对于我来说有很大的帮助。”
达尔文对此倒是不置可否,就任由其跟随而来。
此时面对儿子的话,他倒是随口应付道:“将就着住吧,又不要租金。”
“对了,你如果要研究天文学的话,我可以向皇帝举荐你去钦天监!”
“那太好不过了!”
“查尔斯,科学院的俸金一年是三百英镑,不过如果加上的科研项目的话,倒是够了!”
达尔文点点头:“来到北京,自然得找点赚钱的行当,坐吃山空可不行!”
他想了想,旋即道:“《物种起源》我记得没有卖汉文版权,咱们倒是可以发行一番。”
物种起源虽然在欧洲赢得了大量的骂名,但是会黑红也是红,使得销量大增,一年上千英镑的版权费,让他们一家人过得颇为滋润。
拉玛夫人倒是没有反对,只是蹙眉道:“我听说东方人非常保守,他们会接受吗?毕竟在英格兰反对的人也不少。”
“我的夫人,在东方,皇帝的话语比上帝还要重要。”
达尔文倒是看得清楚:“有皇帝的认可,这本书定然是能出版的。”
话音刚落,忽然就有客人来了。
来人带着翻译,仪表堂堂,浑身充满的书卷味:
“达尔文先生,不知道您的书有没有出版的打算?”
夫妻二人对视一笑,送钱这不就来了?
……
正所谓上行下效,在封建社会极为明显。
皇帝崇尚科学,并且尊崇达尔文,那么公卿贵族们自然也就效仿。
物种起源刚翻译发行,定价一银圆,不到三天时间就卖出了一万部。
甚至戏楼、酒肆、茶馆中,都已经议论一个话题:人是由猴子变的。
“听说了吗?人是猴子变的!”
桌子后,一矮胖一个魁梧的二人组在说着,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
“倒是有这个流言,不知道真假!”另一人接茬。
“真假不论,但我觉得吧,你是大马猴变的!”
矮胖的笑着道。
“你有什么依据?”
“你看你那脸,就跟马脸似的,不是大马猴是什么?”
“我倒觉得你是石猴,浑身上下就是嘴硬!”
“屁,我下面也硬——”
“哈哈哈——”
众人笑得开怀,赏钱自然也是络绎不绝。
民间最爱的,就是荤素搭配,没有荤色,根本就没人看;而如果登堂入室了,靠着官家养,那就得文雅起来。
譬如戏曲,大名鼎鼎的十八摸,从来就没有在戏楼中演出过,达官贵人们即使青楼跑得勤,但怎能听着污言秽语?
长安戏楼一如既往的热闹。
三楼包厢,次辅彭蕴章喝着茶,听着大厅中的小曲,闭着眼,打着节拍,轻哼着。
“中堂!”
这时,吏部尚书冯桂芬走了进来,他拱手笑道。
“林一,你来了,快坐!”
彭蕴章睁开眼,轻笑道:“长安戏楼里面的曲子倒是正宗,茶水也不错。”
“确实!”抿了一口,冯桂芬点点头。
看了一眼冯桂芬,彭蕴章思量起来。
作为吏部尚书,冯桂芬只有五十九岁,虽然谈不上黄金时期,但也算是正当年。
熬过两年,入阁也是指日可待。
更别提冯桂芬是林则徐的学生,在立宪派中名声昭著。
在学术上,这位吏部尚书要求散文突破格式,突破规矩,随心所欲表达思想。
而在政治上,他更是主张兼容并蓄:
“法苟不善,虽古先吾斥之;法苟善,虽蛮貊吾师之!”
可以说,他是立宪派如今的领袖人物。
他彭蕴章虽然是名义领袖,但不过是年龄较长,位分较高罢了,哪里比得上林则徐的弟子来得风光?
“林一,最近京城热热闹闹,说起了达尔文,这位达先生诽谤多于赞誉,汝怎么看?”
彭蕴章忽然开口道。
“依学生来看,物种起源一文虽然平白,但举例颇多,即众途归一,即使有再多的借口,那于事无补。”
冯桂芬思量了一会儿,吐露道:“学生也看了些,其言语人与猴乃是同一祖先,然后渐渐分家,蜕变为人,再然后就是黄白黑三色人种。”
“倒是有些义理在其中。”
彭蕴章没有说话,他一把年纪了,对于什么新思想并不感兴趣。
“秦学自世祖皇帝大昌,已有两百载,各派思想林立内耗,直至如今朱子和心学依旧苟存,实在滑稽。”
彭蕴章调转话题:“你那突破藩篱求新知,与陛下之革新,有异曲同工之妙。”
“中堂谬赞了!”冯桂芬谦虚道。
“原以为陛下登基后,会重用君权派,但谁知革新步伐却是日渐加快,实乃我之旗杆!”
彭蕴章抿了一口茶,叹了口气:“可惜,匡源这厮仍旧为首辅,君权派在朝,让咱们如鲠在喉,革新之势阻碍非常,怕是难以竟全功。”
冯桂芬点点头:“君权派势大根深,难以动摇。”
“这般重任,就交给你了!”
彭蕴章忽然开口道。
“我?”冯桂芬一愣。
彭蕴章叹了口气:“朝廷规矩,六十致仕,吾今年却是七十有五,力有所逮,精力大不如从前了。”
“林一,在我走后,汝必定会入阁,到时候莫要忘了今日的话,决不可放弃——”
言罢,他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多言语,
冯桂芬则心跳加剧,实难自禁。
他想到会有一日,但却不曾想就在今日。
“学生必不敢辜负阁老重托!”
彭蕴章点点头:“重振旗帜就靠你了!”
翌日,忽然有人上疏,言语治黄夏汛贪腐严重,原本的水泥堤坝竟然用低廉的土水泥掺和修缮。
这下,立马在朝廷掀起了巨大波澜。
两百年来,治理黄河一直是朝廷的重点,每年工部所地拨款不下百万用于治黄,堤坝连绵上千里,年年修葺,人停坝不停。
为此,还设立了专门的河道总督进行维护。
而如今,河道总督朱瑞珍就是首当其冲。
其乃是君权派的中坚。
河道总督虽然只是管理黄河事务,但却涉及山西、陕西、河南、山东、河北、宁夏数省,其权势不下于普通总督,说一句封疆大吏也不为过。
朱瑞珍被拿下,对于君权派来说,损失可就大了。
故而,匡源第一时间就要说话:“多年来,黄河不曾有过泛滥,朱总督在任数载,黄河风平浪静,这等污蔑,对于国之栋梁具有莫大的伤害!”
“无风不起浪!”这时,彭蕴章忽然发言,他直接道:“俗话还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既然有御史弹劾,那朱瑞珍必然要查一番的。”
“你说呢,匡首辅!”
匡源盯着彭蕴章,他着实难以置信,其竟然与明面上与自己针分相对。
也就是说,这御史不出意外,就是他指使的。
匡源则一字一句道:“黄河涉及数省,上亿民众,自然得再三小心!”
“那便是了!”彭蕴章沉声道:“夏汛在即,河道衙门极其重要,可得好好查查才行。”
朱敦汉高坐龙椅,在彭蕴章发言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这是一场党争。
或许朱瑞珍没有毛病,但在夏汛的当口,朝廷绝不能放过他,必须得调查一番。
朱敦汉思量了片刻,立马张口道:“先将他免职,着都察院仔细调查吧!”
“待到调查清楚了,再进行任免,不过夏汛关口,最重要的还是防汛。”
“暂让副河道署理!”
“是!”阁老们纷纷点头。
如果在平时还算好,可是在即将到来的夏汛面前,朱瑞珍这个倒霉蛋只能归京调查。
一旦证实,人头落地。
而要是虚惊一场,那么自然是重新任用。
但如今看着彭蕴章的那神色。谁都知道这上面的弹劾内容,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查实后,不仅君权派痛失大将,失去了对北方各省的影响,更是惹得皇帝厌恶。
君心如果没了,那就真的没了。
一下朝,匡源就在书房中踱步,商讨中对策。
事到如今,放弃朱瑞珍已经成了最佳选择,但河道总督的任免却仍旧要思量。
虽然十有八九会得不到,但他仍不甘心。
“去请曾阁老来一趟!”
匡源放下手中的资治通鉴,转身开始吩咐。
很快,曾国藩就得知了消息,带着满心的疑惑来到了匡府。
阁老的府邸,大致差不离,唯一的区别莫过于门前的车水马龙了,与他家门前的涓涓细流相比,首辅家门简直是车水马龙。
“元辅!”曾国藩客气道。
“伯涵,你是景武元年(1811年)降生的吧!”
“是的!”曾国藩低声道:“文庙改元那一年。”
“如今一算,倒是才五十有七。”匡源感慨道:“算是阁中的青壮派了。”
曾国藩嘴角扯了扯,你比我还小四岁,我那里说得上是青壮。
但他没有言语,这是闭上嘴巴听着。
“对于立宪派你怎么看?”
匡源图穷匕见,直接问道。
猝不及防下,曾国藩只能囫囵道:“立宪派初衷是好的,但后面则有些像是念歪了经。”
“你这句话倒是中肯!”匡源拍了拍他的肩膀,义正言辞道:“明庙就是知晓此时,所以打压立宪派。”
“如今,谁知道他们仍旧不死心,还想在朝堂之中掀起波澜,让朝廷动荡不安!”
“着实该死!”
曾国藩听到这,直接闭口不言。
他心惊胆颤,这又是党争漩涡呀!
“这般!”匡源见他模样,也没有逼得太紧,笑道:“不知道你夹袋里有什么人选?”
“啊?”
“河道总督,毕竟是封疆大吏,责任重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