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五年三月十八日,今日是康熙皇帝的龙诞之日,在这样的特殊的日子里,天下依旧纷乱不止。
西北方向,相比于吴军主力在松兹、岳州、萍乡等地与清军的对峙静坐,王屏藩孤悬于四川和西北,兵少将寡,反倒更为活跃,派吴之茂领兵数万,进逼巩昌,声言要断临巩道路,截断秦州粮道。
康熙皇帝急调围攻平凉的张勇所部回援巩昌,平凉的包围圈出现缺口,王辅臣派遣王继桢领兵八千余出击攻占静宁,与正在围攻通渭县的吴之茂所部仅相隔百里有余,隐隐有会师联兵之意,巩昌的张勇已急调所部救援通渭县,以截断吴王两军会师的可能,如今还在激战之中,尚不知胜负如何。
而康熙皇帝面对平凉久攻不下的情况,已经失去了耐心,第一次临阵换将,以贻误军机为由罢免董鄂多罗贝勒和议政资格,降为闲散宗室,升图海为“抚远大将军”,接替董鄂总辖陕西满汉各军,又从荆州前线抽调三千八旗精兵驰援平凉。
图海手中兵力已达十万余人,已在盘算攻取平凉城外的虎山墩,此山岗高数十仞,若得此岗便可俯瞰全城、布置火炮于其上轰击城池,且此处乃是平凉饷道必经之路,占据此岗也能彻底掐断平凉城的补给线,奠定胜局。
王辅臣也深知虎山墩的重要性,在山岗之上扎下大寨、布置重兵把守,能不能拿下虎山墩、要付出多少伤亡,莫说康熙皇帝,便是前线的清军将官之中,都没有几个人心里有底。
东南方向,耿精忠在浙江已经彻底转入被动,康熙十四年年末之时浙江传观社在衢州发动起义占据衢州城,耿精忠还想借势进兵衢州,哪想到杰书根本没有管后方的衢州城,借机诱敌深入大败耿军,耿精忠只能退回仙霞关,依托仙霞关至温州一线的城池进行防御。
至于衢州城里的传观社,耿精忠自然是管不了他们的死活了,传观社听闻耿军战败,驻守南京的清军也驰援而来,被传观社收买反正的绿营将领当即背叛跳反,抓捕传观社士子献城投降,吕留良等传观社士子化妆逃离,清军捕杀参与起义的士民军勇数万人,衢州血流成河。
为了打开局面,耿精忠从康熙十四年年末开始便不断地向江西方向增兵,于广信府和建昌府四处出击,派遣大将大举攻击抚州,试图与吉安和萍乡的吴军取得联系。
岳乐也发觉了耿精忠的意图,亲自领军坐镇抚州防御耿军进攻,同时令额楚出兵广信、喇布出兵饶州、希尔根出兵建昌,试图截断耿军白显忠所部的后路,将这支耿军军团包围在抚州城下予以歼灭。
而耿精忠此时的情况已经极为窘困,前线军中都已经出现粮草匮乏的情况,耿军四处掠取、不分官民,百姓怨恨、人心惶惶、官绅离心,士卒逃亡者也日益增多,内部也出现分裂的迹象,总兵张存屯于顺昌,拥兵自重不听号令,绍武总兵彭世勋按兵不动,已经暗通清廷,表示若清廷攻入福建,其愿为内应。
与此同时,郑家也在背后捅起了刀子,尚藩改换门庭之后得到吴三桂的庇护和保证,郑家担心再往广东扩张会招惹吴三桂和尚藩的联合打击,视线自然投回了福建,早有捏耿精忠这个软柿子、趁着耿精忠内忧外患之时抢夺地盘的打算。
就在此时,耿精忠手下总兵马应麟欲献城投降郑家,郑家之中有识之士便有进言:“耿郑两军唇亡齿寒,有耿军攻略于浙江,则郑军可安居于后,若贪利背盟,必定失同仇之义,耿军若势窘,我师也必定忙蹙。”
郑军之中也有建议郑经挥师入赣州,消灭赣州的舒恕和姚启圣的兵马,与吉安的吴军和红营会师,合攻南昌,或者就照吴三桂一开始的规划,集中舟船登陆浙江江苏,直取南京,或配合耿精忠围歼杰书军团。
但郑经目光短浅,听不进逆耳忠言,在冯锡范等人的撺掇下接受了马应麟的投诚,出兵侵入兴化等地,甚至杀败了当地耿军,一度进逼福州。
本就焦头烂额的耿精忠自然是勃然大怒,派人去厦门怒斥郑经:“本藩之所以屈意修好,欲全力出攻浙右、会师江南,传观社书生学社,力小兵微,亦知遵盟守约,合击满清,郑氏自号皇明正朔,共誓之墨迹未干,即败盟背约,侵我疆土、收我叛将,尤为可耻!”
郑家自然是“和江湖败类不用讲江湖道义”那一套,和耿精忠打起了嘴炮,双方的摩擦愈演愈烈,吴三桂也派了使者前去责备郑家,他这个“背明贰臣”自然也被郑家一起骂了个狗血淋头。
康熙皇帝敏锐的察觉到了郑耿两家的争斗和耿精忠的窘境,发出招降诏书,令在京的耿精忠之弟耿聚忠奔去福建招抚耿精忠,与此同时,康熙又令杰书和岳乐向耿军防线发起大规模进攻以给予耿精忠巨大的军事压力,配合招抚迫降之。
杰书便令傅喇塔领军攻击温州,自已领军攻击仙霞关,而岳乐则调动诸部合围白显忠,白显忠反应还算快,见自已已成孤军之势,当即放弃围攻抚州掉头就跑,从清军的包围圈中找到薄弱处杀了出去,但兵马损失过半,一路退往广信城才稳住阵脚。
耿精忠腹背受敌,反清之心早有动摇,收到康熙招抚的诏书之后已有降意,但又害怕清廷不讲信用日后清算,便派弟弟耿聚忠回京禀告:“臣有意归诚,恐部众不从,致兹变患,望赐明诏,许赦罪立功,以慰众心,乃可率属降。”
耿精忠虽还没有决定投降清廷,但已经心生动摇,康熙皇帝大喜过望,督促杰书和岳乐大举进兵,以武迫降,康熙十五年刚一开年,似乎搅动天下的三藩之乱,便有了逆转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