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北方的攸镇遭到吉安府红营的越境攻击,杀了普举人和咱们留守的兵马、抢走了物资军备,然后是南边的龙南县遭到红营贼寇大军围攻……”姚启圣把身子陷在交椅中,摩擦着手指盘算着:“这说明什么?红营贼寇的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他们已经不再顾忌着攻打城池了。”
“但他们攻打攸镇是蓄谋已久,数千人马还费尽了心思,攻打龙南县上万人马却拿不下来,只能撤兵而走,本官估计,红营手里应该没什么火炮火器,其攻坚的能力,还是存疑的。”
“这就好办了,咱们就跟红营结硬寨、打呆仗便是!”姚启圣在桌上翻找着,翻出一张张地图铺在桌上,周围的将官见状,都围了上来:“吉安府的红营贼寇咱们不需要去管,咱们兵马不多,也管不住,而且吉安府的红营要面对南昌的驻军和萍乡的吴军,还有一支吴军驻扎在吉安城里,他们也不可能大举南下攻略赣州。”
“对于吉安府方向,咱们要做的,只有护住赣州不失,跟咱们合作的村寨镇堡,提醒他们多修筑围堡以抵御红营贼寇所谓游击队的小股部队越境袭击,赣州城驻扎马队,委派精骑沿府境巡逻查探,发现红营贼寇越境攻击围堡,便回报赣州,速调马队前去增援驱赶……”
姚启圣双目之中泛着阴冷的光芒,朝着地图上赣州方向瞥了一眼:“所以舒恕手里的八旗马队和绿营精骑都要握在咱们手里,回了赣州城本官还要亲自写信给安王爷,请他再调一支骑兵过来协助。”
姚陶抬头看向父亲,眉间微微皱了皱,犹豫了一瞬,问道:“大人,夺了舒恕的兵权也就罢了,既然已经将他软禁,为何又不拦着他向皇上上奏折?此事捅上朝廷,恐怕会遭来许多非议和猜忌啊。”
“皇上是明君,分得清是非、看得准忠良!”姚启圣细细解释着,似乎又是教诲儿子为官之道:“江西离京师千里之遥,而红营发展迅速,狡黠多变,对付这样的敌人,若事事都等着京师朝廷的命令和处置,必然会误了大事,必须临机决断,既然是临机决断,皇上清楚此事,所以才给了本官便宜行事的圣旨。”
“既然是临机决断,必然会有出格之处,但只要是为了做事、能做成事,皇上都能容忍下来,只要皇上不在乎,再多的攻讦也只是鸟叫而已,于本官都毫无影响,所以咱们不需要管别的,只需一心做事,其他的杂音皇上都会替咱们遮蔽掉。”
“只有一点,是皇上绝对不能容忍的,那便是蒙蔽圣听!舒恕上折子骂咱们没关系,骂一百次皇上都不会在意,可只要有一本折子没送到御前,皇上就会猜咱们是不是在瞒着朝廷和皇上,私下里做什么不利之事?只要皇上有了这个念头、种下这颗种子,慢慢就会发芽长大,日后必然会置我等于死地!”
姚陶等人面色一变,姚启圣见众人也想通了其中关节,笑道:“舒恕要告状,就随他去吧,他最好是能上京去皇上面前告御状,本官亲自给他备好车马路费,送他上路回京,咱们专心做事,就不用理会他了。”
姚启圣低下头去,目光落在地图上瑞金县的位置,提笔在地图上画着圈:“咱们在赣州府的重点,还是要放在限制红营贼寇所谓赣南根据地的发展上,本官已有盘算,以北面石城、西面雩都、南面会昌为中心,自四望山开始,沿羊角水、贡水、梅江、霸水筑堡建寨,重兵云集于三城之中,分兵把守这些沿江堡寨。”
“这些堡寨就是用来欺负红营贼寇攻坚能力不足的,红营贼寇小股部队穿透这些堡寨群不用管,也拦不住,只需派遣骑兵驱赶便是,这些堡寨群防的便是红营贼寇大军活动,将其限制在瑞金县及周边地带,一处遭袭,堡寨驻军只需燃起烽火、坚守片刻,驻扎在城里的大军可走水路援救,让红营贼寇没法集中兵力对咱们零敲碎打、游击作战。”
“这些堡寨同样也可以作为骑兵马队和小股精锐部队出击瑞金扫荡村寨的出发点和依托,不时渡江袭击,让红营贼寇防不胜防、不胜其扰,若是红营贼寇出兵来驱赶,只需退回这些堡寨之中便是,有江水阻隔、有堡寨可坚守,红营贼寇必然无能为力。”
“想要消灭红营贼寇所谓赣南根据地是不可能的,他们除了在瑞金县发展,听说在汀州也扎了根,咱们大举扫荡,大不了躲到福建去便是,不搞定耿精忠和郑家、控制福建,就不可能将其围死,所以如今咱们的策略,只能是限制其在赣州府内的发展.......”
姚启圣顿了顿,笑容更为阴冷:“将他们围死在瑞金一角,他们要么只能往福建去得罪郑家,要么就往广东去.......这倒是帮了咱们一个忙,咱们向尚藩要钱要得太狠了,尚之信最近有些推三阻四的,但若是红营的人马冲进广东造乱,尚之信再怎么不情愿,也得老老实实把银子掏出来了,没准咱们还能借机向尚之信借兵,让尚藩的兵马伪作咱们的团练,归并本官指挥,一同抵御红营贼寇!”
“若是如此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只是前提是咱们得把瑞金的红营贼寇围死了........”姚仪双手撑着桌子,仔细看着地图:“三面围堵红营贼寇,这么长的范围内,要布置这么多寨堡、分派这么多兵马驻守,单靠咱们现在这万把人是没法做到的。”
“所以,你们以为本官软禁舒恕、夺其兵权是为了什么?”姚启圣呵呵一笑:“舒恕手下的精锐骑兵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归他指挥的那些绿营兵马和城镇民壮、弓手这些辅助兵马,这些兵马野战就是拖后腿的,但守守寨堡还是没有问题的。”
“还有他镇南将军的官衔,镇南将军压在我一个小小布政使的上头,赣州的地方势力许多还处在摇摆观望的状态,可我若是把这个上官都软禁了,朝廷却没有任何反应,傻子也该看清朝廷的态度,那些地方势力不出钱出兵,出几百个老弱病残用来守堡还是可以的,寨堡只用坚守和拖延时间,本身也不需要战力强到哪里去。”
姚启圣喘了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舱外:“还有朝廷那里,要对付红营贼寇,江西布政使的官还是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