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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特别

故意邀请, 故意说些让人想歪的话,全部都是故意的。

宋桑池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原来一直以为自己占据了绝对主动权的她竟然忘记了, 陶酥也是有主动权的人。 这不是一场游戏,她们不是游戏里的人物, 没有人能精准操控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只能预知个大概而已。

陶酥在这一刻想要反守为攻,宋桑池也无可奈何。

宋桑池那张清冷的脸庞上不小心染上了点点绯红, 她张了张唇:“我……”

她想说,我好像也不会, 大约只有这样,才能够避开陶酥的无理请求。

可是——

“你什么你,快一点啦,不然待会医生上完厕所回来我们都还没开始量。” 陶酥说着,倾俯着上身往宋桑池的方向侧了过去, 对方不愿意动手接,她便主动将体温计塞到了对方手里。

冰冰凉凉的温度计拿在手里似乎并没能够让宋桑池心中的燥热感降下来一些。

她的视线落在陶酥宽松的衣领处,纯棉的材质, 只需要用指尖轻轻勾住往外一拉,衣领便能够张开很大的弧度, 届时, 内里的无限风光都一览无遗。

那些只在梦里见过的,模糊的, 还未曾真实触碰过的。

宋桑池紧了紧喉咙, 捏住体温计的手竟然有点发颤了。

“快一点。”陶酥继续催促着,她饶有兴致观察着宋桑池的反应, 满意地眯起了双眼。

宋桑池偏过头来瞧了一眼她的表情,终于做了决定:“知道了。”

有什么好紧张的?

宋桑池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简直纯情得不像是一个二十八岁的人,又或者是真的太久没有与人进行过亲密接触,变得拘谨了。一些一眼就能堪破的小把戏,她竟然在这紧张纠结。

既然是陶酥给的,她只管接住就行了。

说完,她便不再犹豫,抬手就往陶酥的衣领处去。

谁知就在即将要触到衣领的时候,陶酥往旁轻轻一侧,使得她的指尖碰到了左侧的肩膀,宋桑池一个愣怔,眼底有些莫名的情绪滑过,抬眸朝对方看去:“不是要我帮你夹温度计吗?”

既然这样,那躲什么?

是你自己开口说要玩,结果我过来了,你又躲开,是不是玩不起?

“是夹温度计啊。”面对宋桑池的询问,陶酥大方回答,出口的嗓音仍旧带着丝丝沙哑,却不妨碍她轻快的语调微微上扬,“不过现在不是冬天,不用从衣领放进去。”

“短袖的话,衣袖往上卷卷就好了。”

说完,陶酥拍了拍自己的左臂,动作很迅速地就将自己的半截衣袖往上捞起露出细长的胳膊,笑着冲宋桑池催促道:“快一点呀,宋桑池~”

复才翻涌起浪潮的心湖顷刻间平静了下来。

被恶作剧了。

不过经陶酥这么一闹,宋桑池心里那点气也已经消了。 虽然说生病了死挨着不肯看医生这件事确实有错,不过好在没有出什么大事,人还能健健康康的坐在这和自己开玩笑,便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医生回来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上了那么一点。

最终测出来的体温是低烧,介于这段时间校园里面流感频发,相似症状的已经有不少人了,医生断为上呼吸道感染引发了轻微的肺部感染,光吃感冒药没用,建议陶酥在校医院挂个点滴再回去。

于是宋桑池陪着陶酥从诊室又传到了病房。

一番折腾下来,人也有些困顿了。

现在是下午,校医院基本没什么人,陶酥被安排到病房里躺着打点滴,宋桑池于是就拉了一把椅子安静地坐在旁边陪护着。

房间里刚好能够照到阳光,不至于让人觉得太过阴郁,宋桑池有半边身子被笼罩在阳光底下,陶酥眯起双眼望去,这才发现对方的头发变了颜色。

深褐色的发色在室内的时候不怎么显眼,此刻到了阳光底下,便一清二楚了,一点点酒红。

“宋桑池,你染了头发吗?”陶酥盯着对方的发色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好奇地出声询问。

“嗯……”宋桑池的眼神有些飘忽,她没有直接迎上陶酥打量的眼神,反而别开视线下意识抬手往后撩了撩一头秀发,随口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太多,想换个心情。”

发丝在指尖散开,一根一根往后去,颜色更加耀眼了。

“换心情好啊,这个发色好好看,是理发师推荐的吗,还是你自己……” 陶酥的眼睛亮亮的,盯着对方的动作一瞬不瞬,像极了一只喜爱主人的狗狗。

倏地,天上的云层变换,太阳被藏进了厚厚的云层里,金灿灿的阳光也跟着消失不见,房间里的光线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宋桑池撩发的手刚放下来,发色便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就像是童话里的灰姑娘会在特定的条件下穿上水晶鞋变成另一个模样。

见惯了宋桑池冷清端庄,黑发披肩的模样,忽然换了一种张扬热烈的红,陶酥只恨没能够多看两眼。

她还没看够呢,这太阳就藏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钓人的胃口。

陶酥不开心了。

她仰起头定定朝窗外的天空望去,眉眼间萦绕着不悦的情绪,嘴里絮絮叨叨的:“今天下午的太阳怎么回事啊,天气预报不是说晴吗,怎么忽然变成多云了呢……”

她一句接一句,拐弯抹角表达着自己不满。

宋桑池眼眸稍弯,轻轻笑了两声。

笑声落到陶酥的耳朵里,她侧过头来:“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气象台经常挂羊头卖狗肉,有时候显示下雨实际上天气好得很。”

陶酥说气象台,宋桑池却左右而言他:“很喜欢我的新发色吗?”

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偏偏就能拉到一起说。

然而关于这一点,陶酥完全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她大大方方点头承认,重重“嗯”了一声:“你这个发色真好看啊,就是可惜了只能在阳光底下才看得明显,我都还没看够呢太阳就没了……”

“也不是一定要在阳光底下才行。”听着陶酥一通埋怨,宋桑池忽然插了一句,“如果距离够近的话,一样可以看到。”

陶酥絮叨的话语忽然顿住,都没来得及去深思,宋桑池的下一句话就紧接着出口:“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看。”

距离够近是多近,贴脸吗?

以后又是哪个以后?

有的是机会又是暗指什么呢?

简单两句话暗藏的深意太多了,等到陶酥回过神来开始细细品味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原地。 病房里有摆置一次性的纸杯,宋桑池拿着杯子出去走廊的饮水机接水去了。

两人的关系暧昧莫名,大家都不戳破,却又都互相默认一点:不久的以后,她们定然属于彼此。

就是不知道这个以后还有多久。

夏日的午后最是让人觉得困顿疲倦,窗户半开着,就连外头吹进来的风都带着几分热气,南城入夏的速度极快,不过几天的时间而已温度就已经从十几度直线往上拉到了二十五六度。

陶酥靠在床头看手机,偶尔抬头和宋桑池说上那么两句话。

她头顶上挂着几瓶透明的药水瓶,看起来没有三个小时是滴不完。 宋桑池中途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本习题集。

“出去上了个厕所,发现隔壁病房住的也是一个数学老师,她拿了本高数习题给我解闷。”宋桑池如是解释道,还特地把书页翻开给陶酥展示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和字母公式只瞥一眼都叫人脑袋发晕,陶酥连忙遮住双眼:“我不看我不看,你快点拿开,我看了这种东西今天晚上会吃不下饭!”

她避如蛇蝎。

所以数学老师的爱好都这么恐怖吗,一个敢给,一个敢拿,无聊打发时间的方式都已经这么变-态了?就算她是音乐老师,也绝没有在无聊的时候看专业书籍的打算。

这大约就是她和宋桑池之间的差距,所以人家能是博士,她不行。

陶酥想,自己这辈子与数学最近的距离除了高中时期,大约就是现在了。

因为宋桑池,曾经在她生命中已经消失了好几年的数学又再卷土重来,来到了她的身边,最近的地方。 或许今后还会更近,不过陶酥觉得,数学这样反人类的东西倘若是和宋桑池搭配在一起买一送一的话,也就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

她把一个数学老师带回家,那么……

数学老师会在床上教她做数学吗?

宋桑池低着头在认认真真看手上的专业书,全然不知道病床上的陶酥已经胡思乱想到很远的地方,甚至连今后的亲密互动节目都想好了。

听起来有些变-态,不过却很令人向往。

以这种方式学数学,陶酥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接受。

半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窗外蔚蓝色的天空也被夕阳染成一片霞红,陶酥头上的药水瓶刚刚换上最后一瓶,护士说,大约那么三四十分钟以后,瓶子里的药水就会滴完。

陶酥百无聊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头上的药水瓶滴到哪个位置了,谁知道,就在她又一次抬头之际,病房门口忽然探进来几个脑袋。

宋桑池最先发现异样。

门外的人在确定了陶酥确实在这个病房里之后,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冷清的房间一下多了这么多人,霎时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陶老师,我们来看你了!”

“陶老师,我们给你带了好吃的~”

“陶老师……诶,宋老师也在这啊。”

“宋老师什么时候回来的?”

以乔欣为首的几个老师后面还跟着四五个学生,大家手里有的提着果篮,有的拎着刚买的小吃,没一会儿便将陶酥的病床围了起来,一点都不见外。

这阵仗,是宋桑池没有见过的。

她有些茫然,却没忘记回答刚刚不知道是谁问的问题:“我下午刚回来。”

“噢~~”乔欣的语调如上下起伏的波浪,将这一声“噢”拖得老长,一副明了了的模样,“难怪陶酥今天能乖乖来校医院打针呢,原来是被宋老师你逮过来的。”

她们刚刚在朋友圈看到陶酥发的照片还有些诧异,明明中午送回公寓的时候,人还是一副“死都不上医院”的样子。

现在看到宋桑池站在这,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你们怎么来了,还买了这么多东西!”陶酥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是惊讶,显然,大家过来探望是她事先不知道的。

“陶老师你不是发了条朋友圈吗,我们都是看了朋友圈过来的。” 说话的男生是许陈,他和几个关系好的男女同学刚好下午没课约在校门桌游室玩桌游,刷到了陶酥的朋友圈,然后……就在校医院门口遇到了乔欣她们。

于是凑到了一起。

陶酥点点头,注意力很快又移到了别的地方。

“好香啊。”她嗅了嗅空气里的香味。

“陶老师,我们从校门口买的香煎豆腐,你吃吗?”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欢声笑语顷刻间充斥满整个房间,陶酥的病床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宋桑池仍旧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先前房间里没人的时候她抬眸就能够看到陶酥在做些什么,现在能够看到的是一堵人墙。

陶酥被隔绝在了人墙之内,也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她。

这一刻的宋桑池忽然有些落寞,因为她和这热闹格格不入,而陶酥却身处这热闹的中心。从前从不在乎这些的她,不知道从何时起也开始有些在意了。

这让她感觉自己和陶酥是两个世界的人。

陶酥确实很受欢迎。

无论是在学生面前,还是在同事面前,仅仅只是发了一条朋友圈而已就引来这么多人过来探望了。 宋桑池不是第一天知道,只是这一次比起上次在早餐店里的时候,感受要更深。

陶酥对所有人都笑,把大家都当朋友,乐于与人相处,也没有架子。

人,更是相当的可爱。

喜欢陶酥的人,不仅仅只有她宋桑池一个人而已,飞蛾宁愿被灼伤也要扑向光与热,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如同一个小太阳般的陶酥,总是在很努力地朝身边的人释放积极和热情。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药水瓶终于空了。

有人跑出去把护士叫了过来,输液管的针头终于从陶酥的手背上拔了下来。她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好像有那么十多分钟没有看到宋桑池了。

“宋桑池!”

她抬起头来,视线越过众人朝宋桑池原先坐的地方看去,发现椅子上没人,空空如也。

陶酥慌了一下,下一瞬——

“怎么了?”宋桑池的声音从病房外头的阳台上传来,陶酥遥望过去看到人影,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很快朝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没有,刚刚没见到你的人,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宋桑池从阳台外面走了进来,病床面前站定,她淡淡地:“我不会一声不吭就走。”

“病房里太闷了,我去阳台上透了一会儿风。”

她如是解释着,说完,瞥了一眼对方手背上用棉签按住的地方:“你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陶酥掀开被子,两只脚很顺畅地就踩进了运动鞋里,甚至连鞋带都不用松,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叫人看了就知道平时也没少这么做。

“大家都吃晚饭了吗,不然晚上我请大家去校门口吃个饭吧?”

“火锅还是烤肉,你们选,我请客!”

陶酥开始热情地邀请前来探病的大家,人家来探望她请吃饭,这是基本的礼节。 点滴打完之后她整个人的状态确实好了不少,头暂时不晕了,喉咙里的异物感也变淡了些。

问完,才转过头来征询宋桑池的意见:“宋桑池,好不好?”

宋桑池本来是要开口拒绝的,可是迎上了陶酥那双漾着水光的星眸,眼睛里盛满了欢欣雀跃,还有她的倒影。

“好。”她轻轻点头,到了嘴边的拒绝也变成了好字。

她可以拒绝任何人,唯独拒绝不了这样的陶酥。

虽然已经入了夏,但是火锅的受欢迎指数并没有随着季节的变换而下降,反而吹着空调喝着冷饮吃火锅成为了一种新的乐趣。 一顿晚餐吃得好不热闹,不过这一次宋桑池也被拉入其中,成为了热闹的一份子,是陶酥把她拉进去的。

明明刚刚从校医院打完点滴出来,却又转身就跑去吃火锅。

晚上走在空旷的大路上,陶酥感觉嗓子痒痒,没忍住又咳了几声,她一边咳,一边偷偷朝一旁的宋桑池瞥,生怕对方又再拉下脸色生自己的气。

所幸,宋桑池并没有。

“我记得你明天上午也没课,再去打个点滴吧。”皎洁的月亮替下了太阳,出来上晚班了。

如霜的月光洒在大路上,加上道路两旁的路灯将前行的路照得一清二楚,晚风凉丝丝的,陶酥打个个喷嚏乖巧应了一声“好”,两人肩并着肩,慢悠悠地往回走着。

陶酥心情很好,一路走过来微微扬起的嘴角就没有放下去过,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即使宋桑池很少搭话也不妨碍她自己说下去。

“今天这家火锅味道不错诶,想不到许陈他们对吃这一块还挺有研究,这么偏的店都能找到……”

“乔欣提来的樱桃也很甜,不知道是在哪家水果店买的。”

“天气也很好,今晚的月亮这么圆~”

“宋桑池,你说呢?”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陶酥终于还是歪过头来询问宋桑池的意见,亮晶晶的眼眸里盛住了点点月光,同样皎洁明亮。

她很开心,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她心情好的缘由,不过最大的开心还是因为宋桑池回来了——同上面说的那些事情不一样,这件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心事。

见陶酥蓦的停住脚步,宋桑池只得跟着停下步子。

她转过头来,沉默几秒:“你今天晚上的心情很好。”

“原来你发现了。”陶酥弯住眼眸,大方承认。

“是因为和朋友们玩得开心吗?”

“或许有一点这样的原因。”不过最主要的并不是这个。

陶酥轻声笑了起来,忽的往前两步绕到宋桑池的前方,开始背过双手倒过来看她,她一步一步往后,也不怕摔跤,眼神仿佛生了根一直黏在宋桑池的脸上。

宽广大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寂静空旷,四下无声。

宋桑池迎上她的视线,感觉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只月下精灵,一颦一笑都牵动她的心弦。但是,这只漂亮的小精灵会只属于她一个人吗?

“确实,大家都对你这么好。”宋桑池心情有些沉闷,她没什么表情应了一句,却叫陶酥察觉出了一点点端倪,什么叫“大家都对你这么好”啊?

满满的失落感快要从身体里溢出来,偏偏宋桑池还觉得自己掩饰得不错。

陶酥于是上前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轻轻扯动:“宋桑池,你在想什么啊。”

她一边为辩驳,一边笑:“大家对我好,当然是因为我也对她们好啊,交朋友这种事情都是相互的,怎么可能只有单方面付出?”

“所以,我们也是。”宋桑池凝视着她。

一整句话下来,宋桑池完美避开了陶酥想要表达的重点。

这句话没头没尾,陶酥却瞬间就听懂了。

是朋友?

“当然不是!”她大声否认,眉眼间已经萦绕了几分无奈,“我可不会在大半夜的时候从床上爬起来给普通朋友录生日歌……宋桑池,你在我这里是很特别的。”

末尾一句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宋桑池总归还是听见了。

失落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隐隐作祟的占有欲将整个胸腔占满。

“特别?”

“那……有多特别?”

她问。

句子的尾音被轻轻带起,暴露了声音主人话里所含的期待,宋桑池的长睫微微颤动着,抖落了柔和的光晕,她想要从陶酥口中听到某种答案,又不想这么快。

矛盾的心理。

倘若得到承认,那么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占有,届时她便可以大大方方和陶酥说,她很在意。

话已问出口,只等陶酥的回答。

然而月色下俏皮的精灵姑娘似乎并不想这么轻易就钻入猎人的圈套,宋桑池看到陶酥轻轻撩起散落的碎发,将它们别到耳后,而后冲自己眨了眨眼:

“那当然是……”

“和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一样特别。”

第42章 漂亮

你怎样, 我便怎样。

陶酥将这个软皮球轻轻一脚又再踢回了宋桑池的面前,叫人自己去独自为难。 今天晚上月色很美,但她和宋桑池一样觉得她们之间应该是还差点什么的, 不应当那么快, 那么随便就道出心意。

不是只有宋桑池会出招的,她也会。

她只是不经常出而已。

两人踏着月色回到了公寓里, 一番洗漱完毕便互相道过晚安, 各自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之后,外边的一切就被隔离在外, 卧室又成了个人的小空间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经过陶酥的特别安抚,心中的躁郁之气已经散了大半, 但多少还是残留了一些,即使从浴室里冲过澡出来也还是感觉人有些浮躁。

这样的心情宋桑池并不陌生,她趿着拖鞋来到了衣柜前,拉开柜门,蹲了下去, 在衣柜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熟悉的小玩意,然后起身离去。

灯光悉数暗灭。

寂静的夜掩住了太多暗藏其中的汹涌的情绪,海浪拍打着礁石, 潮起潮落。

被极力压抑住的动静仿若卡碟的磁带,断断续续, 周遭的一切终究被咸咸的海水所吞没, 一切归于平静。

只剩下起起伏伏略为明显的呼吸声。

宋桑池已经回来这件事起先是无人知晓的,可是第二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 学校起先停职调查的时候将她手里的课都转到了另外一个老师的手上, 现下人回来了,却没有要移交回来的意思。

“快期末了, 剩下的课时也没多少,就不移来移去这么麻烦了……之前对你停职调查那件事你也别放在心上,我听老余说你手上还有一篇等着修改的论文是吧?这段时间你就放心好好修改论文,别的都不用管。”

“就是期末监考,到时候还得照例给你安排几场。”

“不会很多,你放心。”

校长为此将宋桑池特地请过去聊了聊,说了好些关照的话。

虽然不曾明确表达出来,但是宋桑池能够感觉到对方说话的时候身上那种藏不住的讨好之意。

这分明就是被什么人敲打过,反应过来了。

不过她也没有拒绝这份“关照”,既来之,则安之,她本就是无辜遭受牵连的那个人,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补偿没什么受不住的。

只是宋桑池想不到,这还没完。

学校方面似乎是怕宋桑池仍旧心怀芥蒂释怀不了,干脆在之后又把数学系的主任余杨找来了,让他以“关怀同事”为由牵线在系内组织一次庆祝,庆祝宋桑池复职。

这钱表面上由余杨来出,实际上学校里从背后掏,为的就是让宋桑池和同事们开开心心玩上一天,忘记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这意思一传达下去,余杨心里便门清了,他晓得这次的事情能够平息这么快这么顺利的原因大约不是因为校方有多爱惜人才,宋桑池有多幸运,而是上面有人施压授意。

校方能这么讨好,宋桑池的背景不会简单,那他这个借花献佛的中间人自然要将事情办得和和美美。

当天下午就在系群里发了通知,说这周末的时候自己拉个局给宋老师去下晦气,大家好好去“归云山庄”玩玩,消息放出来,整个群都炸开了锅,大家都在夸主任财大气粗。

归云山庄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是建在半山腰上的一个农家乐,相对于普通的上班族来说消费算高了,随随便便一直烤全羊就是几千起步,如果要在那玩上一整天的话,花费可不少。

余杨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挑地方的时候当然不会考虑那些价格因素。

通知在群里发了一遍,他又私下给宋桑池打了个电话过去知会,兜了这么大个圈子讨好人家,当然要正式打个电话说。

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处中午,宋桑池正和陶酥两个人坐在食堂窗口等餐,她们其实早已经看到群里的通知,就是没有在群里出声发言而已。

陶酥都已经坐在她旁边说了好几句“羡慕”“我也好想去”之类的话了。只不过可惜,她不是数学系的人。

宋桑池见她这么想去,原本没什么没什么兴致参与的念头一转,开始给电话那头的主任下钩子:“主任,这个通知发到咱们群里,是不是就代表咱们群里的人见者有份啊?”

“什么意思?”余杨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顺着宋桑池的话很自然的往下接,“说明了是系里同事帮你庆祝,当然是群里的大家都去。”

“怎么,你……”

余杨握着电话,剩下的半句话没说完就听那边宋桑池和人对话的声音传来。

“听到了吗,陶老师。”

“余主任的意思就是你也可以去。”

他愣怔了一下,很快就听到陶酥的声音从那边响起:“真的假的,我不是数学系的也可以去吗?”

电话那头有些吵闹,不一会儿话筒里对话的声音离得有些远了,听不太清,像是手机被特意捂住的样子,余杨没着急,他安静等了一会儿之后宋桑池的声音重新传过来:“是这个意思吧,主任?”

是这个意思吗?

陶酥是音乐系的,之所以会在他们数学系的群里不过是因为之前合唱的事情拉进来的,后来结束之后对方自己没有退群,余杨当然也不会去提这件事。

宋桑池这个问题,一般人是问不出来的。

说明了是系内的老师聚会,那也没谁会不知趣的来问这样的问题,宋桑池偏偏问了,余杨自然也会意:“一起来嘛,陶老师跟你关系挺好的不是吗,多一个少一个人无所谓,不差的。”

他乐呵呵的,也不知宋桑池是不是在那边开了免提亦或者是和陶酥说了什么,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陶酥欣然道谢的声音。

余杨哪在乎,反正他也是借花献佛。

今天已经周四,去农家乐的日子定在周六,也就是说只有两天了。

系里的老师们基本上自己都有车,余杨也就没有安排另外包车,让大家自行结伴前往到山庄门口集合。

不过这聚餐也不是什么强制性的,不想来的,也可以不来。

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懂礼节的人,虽说这一整天下来的玩乐费用余主任包了,他们也不可能真的空手前往,于是大家开始三三两两的商量着当天带点什么东西过去才好。

有的说老家刚好捎来几斤新鲜宰杀的山羊肉,说是自己带上点过去大家处理处理烤上,有的说自己擅长烘焙,到时候在家里做点饼干蛋糕带上。

群聊消息动不动就99+,好不热闹,宋桑池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毕竟这一场白得来的免费大餐还是拖了宋桑池的福。

周五下班以后,陶酥拉着宋桑池也开车前往市里一个最大的进口超市,准备采购一点明天带去农家乐的用品——她一个音乐系硬蹭进去的,就更不可能空手前往了。

“是买点红酒呢,还是买点别的东西呢,零食坚果这些买了应该不会剩着吧,要不要再买点羊排过去烤?”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到走进超市这一段路,陶酥已经在宋桑池耳边念叨了好几样东西。

说是来采购,其实也没有想好到底买些什么。

宋桑池说的是“逛逛看看”。

“羊排就不需要了吧,主任先前说已经预定了一只烤全羊。”宋桑池也拿不准主意,但却知道否决掉其中无意义的选项。

陶酥后知后觉:“对哦,我把这个忘了,一整只羊身上当然不缺羊排。”

两人进了超市入口,现在正犹豫着往哪个片区去。 往左是零食坚果区,往右是酒水区,直走是海鲜生肉这样的冻货区,在没有确定好自己要买什么之前,还真是会觉得有些茫然。

“我看要不还是买点红酒,坚果零食这些就没必要了,众口不一,意思意思就行了。” 宋桑池正说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和陶酥说了句“等我一下”,就走到了一旁稍远的地方。

“好。”陶酥没在意,她等在原地,还顺手从旁边拉出一个购物车来摆到自己面前,仰着脑袋左右张望着,心里其实已经有了计划。

——今天特意过来不一定只是买明天带过去的东西。

公寓里的冰箱总是空空如也,也该往里填充一点零食酒水进去了,不然的话每次打开冰箱真是只有冰冰的冷气扑面而来,毫无生活气息。

陶酥这样想着,在等待宋桑池回来的时间里,已经打开手机在编辑备忘录应该给家里买点什么回去了。

“薯片……啤酒,红酒,可乐都可以来一点,水果罐头……”陶酥一边打字,一边轻念出声。

她倾俯着上身,将身体的一部分重力压在购物车的推车把手上,一只脚踩在购物车的车身下方,另一只脚则在光滑的地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使得购物车在这片空旷的地方小幅度的转动,乐此不疲。

宋桑池站在入口处正说着电话呢,转过头来便看到这样的一幕,一瞬间的分神没能接上电话那边的问题。

大约可爱的人就是不管走到哪都会不自觉的可爱到别人吧。

“喂,小池,你有在听吗?”电话忽然没了声音,电话那头的人又多追问了一句。

宋桑池无声地笑了笑,又再多看了这幅画面两眼,然后用十分正经的语气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沟通着:“嗯,你继续说。”

“……”

几分钟的时间过去,陶酥备忘录里的东西列了个七七八八差不多,都是些平时她自己平时喜欢吃的零嘴饮料,至于宋桑池那边……她还没有了解对方到什么喜好都知晓的程度,所以准备一会问问。

回头看了眼,发现对方还在和人通电话,并没有看这边。

陶酥收回视线,幽幽叹了口气,开始百无聊赖起来。

正无聊着,忽然余光一撇,瞥到了一旁超市的入口处有个人影正在进来,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怪异的熟悉感,她于是又再将脸往那个方向偏了一点。!!

陶酥将脸飞快转了回来,不仅转了回来,她还故意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入口那边不想叫人看到——人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陶酥,好了。”就在陶酥心里暗自嘀咕的时候,宋桑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吓了她一跳。

她猛地抬头,只见人已经走到自己身前来接过了她手里的购物车。

“你在干嘛?”宋桑池问。

宋桑池随口一问,陶酥却没法随口一听,她张了张唇:“啊,我……你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列备忘录,好不容易来一次超市,除了买红酒之外我们还可以买点别的东西回去。”

“家里的冰箱好空的,每次打开我都有点怀疑人生。”

“能吃的零食也很少。”

陶酥正常答话,说着说着便没那么紧张了,她将手机备忘录递到宋桑池面前,趁着对方低头查看购物清单的时候飞快瞥了一眼超市入口的地方。

好在,人已经不见了。

这么大个超市,她就不信能这么倒霉一会儿能撞上。

清单就那么几样,每行一个空格,几眼扫下来很快就看完了,全是些零食吃嘴,在宋桑池看来都是些宋雨漪那样的小孩才喜欢吃的玩意。

“好,给你买。”宋桑池弯了弯眼眸,眼睛里盛满了浅浅的笑意,将手机递了回去。

陶酥没注意到宋桑池说的是“给你买”这三个字,她心思不在这边,听过之后就拉着对方先往最近的零食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问对方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零食。

“有啊,桃酥。”宋桑池张口就来。

“嗯?”陶酥偏过头来,她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对方在叫自己。

四目相对,她看到了宋桑池眼里已经蓄满的笑意。

只见宋桑池瞳仁微转,勾了勾唇角,若无其事地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我没叫你,我是说……不知道这个超市里有没有桃酥糕卖呢?”

桃酥,陶酥,同音不同字,像是在隐晦地暗示着某些事情,但要较真去掰细了说,却又什么也说不上来。 市面上真的有桃酥糕这样的东西在卖,而且宋桑池之前也在自己面前提过不止一次。

陶酥眼神闪烁着,和自己说不要多想:“或许一会儿可以去卖散装糕点的地方看看,我记得一般超市里都是有这个区域的。”

宋桑池话里有话在暗暗撩拨她,她不接招,正正经经的回答。

零食区绕了一圈下来,购物车被填了大半,多是薯片奥利奥之类的东西。 两人推着车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酒水区,干脆顺路,将明天要带去山庄的红酒也挑上了两瓶。

购物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又再回到了陶酥手里。

她推一下,滑一下,有时候这边空旷无人就会助力两步往前滑上那么一小段距离,超市逛出了欢快的感觉。

“宋桑池,我们去买点肉吧。”该要买的酒水拿得差不多了,陶酥回头喊了一声宋桑池的名字,兀自推着购物车往前就要往鲜肉区拐,恰好这时候,从货架后面拐过来一个人。

她连忙脚掌点地,刹住了车,这才没有撞上去。

“陶酥?”人影出声,一下就喊出了陶酥的名字。

还未来得及抬头的陶酥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都僵住,偏偏这人为了看个真切还特地凑近多看了两眼:“我应该没认错,你是陶酥吗?”

“好多年没见了啊,没想到你还在南城发展啊……”

说话的女人言语间透出对往事的怀念和感慨,脸上的欣喜之情不似作假。

宋桑池手里拎着两瓶气泡酒,终于慢悠悠走上前来,将酒瓶小心摆进购物车里。

“你朋友吗?”她看着恨不得将脸埋到地上去的陶酥,开口询问。

陶酥见躲不过了,只好硬着头皮迎上。

“高中同学。”她和宋桑池用四个字形容了一下自己和眼前这人的关系,只是这样的形容落到女人的耳朵里,让对方片刻愣怔,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只见女人释然地笑笑,似有感慨:“是啊,我们是高中同学,这都……过去好多年了,以前发生的好多事情都快要记不得了。”

“嗯。”陶酥抬眸看了她一眼,只简单应答了一声,没有太大的反应。

没一会儿,货架后方又再次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下一瞬,一个男人推着婴儿车从货架后方走了出来,朝女人喊了一声“老婆”。 这一回倒是轮到陶酥傻眼了,她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婴儿车里的小孩,两片红唇微微张开朝女人望去。

“这是我老公,这是我女儿,已经两岁了,前几年结婚的时候还想给你发请柬来着,但是联系不到你。”女人笑的温柔,很快和陶酥介绍了自己的家人。

她们一家人没有在这边久留,走的时候也没有说再留个联系方式之后出来吃顿饭什么的,只当是一场偶遇,见过就算了。

当然,陶酥本人也没有要和“老同学”保持联系的意思,人家走的时候,她也没什么表示。

“还去鲜肉区吗?”人都走了好半天了,宋桑池见陶酥半天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出声轻轻催促了一下。

她心思通透,哪能看不出陶酥和刚刚那个女人定然有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心里不舒服,却没打算开口追问……人活了这么多年哪有没过去的,往事皆如烟,过去的事情没有必要拿到新人面前来说。

陶酥不说,她没准备追问,只是瞥了一眼货架下方打包出售的啤酒,又拎了一打扔进了购物车。

“去的去的,我们走吧。”被宋桑池这一声催促唤得回过神来,陶酥于是又推着小推车往前滑,将宋桑池落下好一段距离。

她们买了去鲜肉区逛了逛,买了几块空运过来的羊排准备到时候放到公寓的冰箱里,又去水果区晃了一圈,买了个小西瓜,陶酥的情绪仿佛只低落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又再恢复了欢欣雀跃的模样。

倘若不是宋桑池亲眼目睹的话,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最后到柜台结账的时候,由于东西太多,两人站在旁边等柜员清算了好一会儿。

耳边不断传来“滴,滴”的扫码声,陶酥在这时候忽然凑到宋桑池的身边,低声喊了她一句。

“怎么了?”宋桑池收回落在柜员动作上的视线,偏过脸来,望向旁边的人,还以为陶酥落了什么东西没买,却不想对方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我跟你说……咱们刚刚在零食区遇到的那个人,我高中的时候喜欢过她。” 陶酥性取向在宋桑池这里是早已经明朗了的,更何况两人现在的关系暧昧,这些都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宋桑池眼皮一跳,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和自己说这个。

“噢,是吗?”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没有。”说起这个,陶酥似乎觉得很是窘迫,她挺不好意思地继续开口,“她是比我大一届的学姐,我当时暗恋她,还给她写了好几封信。”

想起十六七岁做过的蠢事,陶酥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可是她不能,她就算是要钻进去也得要先和宋桑池解释清楚这件事,不然的话这人指不定还要多想。

柜员手上的商品已经点算得差不多,还剩一部分用一个另外的新袋子装起来,宋桑池眼神散落落在这些商品上,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这样啊。”她淡淡地。

陶酥紧了紧喉咙,偷偷瞄了她一眼。

“喜欢她什么呢?”宋桑池的声音落下,又再响起,“学生时期喜欢的人,身上一定是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亮点吧。”

宋桑池没有早恋过,学生时代只会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学习。

但这不代表她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会早恋,无外乎是荷尔蒙的互相碰撞,有人喜欢痞里痞气的校园混子,喜欢他们身上的“义气,厉害”,有人喜欢班上的学霸,觉得他们“学习好,有魅力”,有人喜欢运动型男生在球场上挥洒汗水,“阳光,朝气蓬勃”。

所以她问,陶酥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学姐。

毕竟照着今时今日的模样去追溯到陶酥以往的高中时代,宋桑池觉得,对方也一定是备受欢迎的那种。 她刚刚见了那个人,没觉得对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所以更是想知道对方身上吸引陶酥的那点到底是什么。

她好奇这个答案,陶酥也没隐瞒,大大方方说了出来:“倒没有什么太大的亮点,如果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当时的我觉得她长得漂亮?”

“然后过了一个学期,我发现了另外一个比她更漂亮的学姐,我就去和那个学姐交朋友去了。”

所以当时懵懂的情愫好像并不是什么喜欢之类情绪,只能算□□美之心。 之所以如今碰见了尴尬,不过是因为当时的她还做过给人塞信这样的蠢事情,并非旧情难忘。

宋桑池以为会是很有深度的答案,谁知陶酥说出口的答案如此真实。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宋桑池有点无语。

这时,柜员这厢已经将所有商品点算完毕喊人结账了,陶酥连忙去摸自己的手机,不想宋桑池还是比她快上一步,打开事先就已经准备好的二维码把钱付了。

两人一人一个袋子,朝着超市出口往停车场去。

回到车上,发动了车子,宋桑池趁着陶酥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忽然出声,叫了陶酥的名字。

“陶酥,”她稍稍侧过脑袋,手下不疾不徐扣着安全带朝陶酥望去,语气幽幽的,“你在我们学校里,有没有发现哪个女老师比我更漂亮?”

第43章 真软

如果有的话, 是不是也要去喜欢别人,和别人做朋友了呢?

见色起意可以有一次,也可以有第二次, 陶酥随口一句话宋桑池便想了很多。 说到底, 她是树洞外面被观察的那个,她将自己完完全全展露在树洞面前, 没有隐瞒, 没有秘密,却忘记了自己对树洞的了解还留在最浅的层面。

如果陶酥对她也只是见色起意, 那该怎么办?

宋桑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宋桑池的心思弯弯绕绕的,陶酥除非是对方心里的蛔虫,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往深了去想那么多。

她只当对方是在开玩笑,笑着随口答了一句:“当然不会,要是我们学校有比你还漂亮的老师我早就发现了。”

初见第一眼便被惊艳,第二眼便开始沦陷,说是见色起意也不为过, 可是难道见色起意就一定肤浅了吗?

陶酥不以为然,她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好美色。

好色,并非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宋桑池没有再接陶酥的话, 扣好了安全带以后她驶动汽车开出了停车场,一路上两人的交流不多, 陶酥更是在车上接了一个家里打过来的电话, 这个电话,一直到车子开回学校。

大包小包被提回了公寓, 空荡荡的冰箱终于也有满上的一天, 酒水和饮料都被摆在客厅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想喝的话可以随便拿。

做好了这一切, 陶酥才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她叫住正在喝水的宋桑池:“宋桑池,刚刚在超市买东西的小票还在吗,零食买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清凉的水顺着喉道滚落下去,宋桑池喝完一口水以后才缓缓开口:“不用了,现在在超市里的时候不是说了吗……”

她端着透明的玻璃杯转了过来,眼眸浅弯:“我给你买,我想给你买。”

一句简单的话过了这么久之后被再次提起,陶酥这才慢慢体会到其中的深意,丝丝甜意自她心间一点点弥漫开了,仿佛沁了蜜糖一样甜。

好像是恋爱的感觉,应该就是恋爱的感觉。

没一会儿,宋桑池便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进了自己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睡衣,钻进了位于阳台外面的浴室里。 “哗哗”的水声很快从里面传出来,陶酥加快速度把买回来的东西归好类,挨个摆在了应该摆的地方。

做好这一切,她才有空回到卧室,只是开关按下灯光照亮房间的那一瞬间,陶酥也目瞪口呆了。

一滴又一滴的水沿着天花板中间的那条缝隙往下流,浸湿了大半个床,就连木质的地板上也到处都是水渍。

一整天的好心情被眼前的这一幕弄得烟消云散,陶酥趿着拖鞋飞快走了出去。

宋桑池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公寓的房门虚掩着没关,两间卧室的灯都亮的,她一手擦着湿发,一手捏着手机,来到主卧门前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一片狼藉的卧室叫人没眼看,她大约知道陶酥是去哪了。

楼上漏水,自然是去找楼上的人理论去了。

宋桑池出来之后本来是准备先吹头发的,可是现在瞧着陶酥房间这乱糟糟的样子,也没想着吹头了,她随意地将湿发挽起帮在脑后,拿着吸水拖把开始帮陶酥收拾起来。

大约七八分钟以后陶酥从楼上下来了,事情算是和楼上的老师商量着解决了,但脸上难免还残留着几分郁气。

“真是有点病,谁大晚上的在房间里给鱼缸换水还把鱼缸砸了……” 陶酥整个人还处于十分无语的状态里,却又没法发作,直到听到自己的卧室里传来点点的动静,才反应过来上前去看。

“你回来了啊……”宋桑池听到明显靠近的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先别进来,等地面干了再说。”

陶酥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听话地站在门边没有进去,她打量着自己的房间,只见原本湿漉的床铺已经空了,湿得一塌糊涂的被褥不见了,还剩一个床垫摆在床上。

天花板上倒是没有滴水了,地板仍旧湿漉漉的亮的发光,一看就是被人拖过一遍了。

比起刚刚东一滩西一滩的水渍,现下的房间总算看起来清爽了许多,叫人堵在心口的那股气也顺畅了不少。

宋桑池没没一会儿便拿着拖把走了出来,正准备去清洗拖把。

陶酥见状,哪里还好意思继续站着不动,她连忙接过了对方手里的吸水拖把往外面的阳台去:“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谢谢你!”

宋桑池没有阻拦。

陶酥拎着拖把到了阳台,余光一撇,这才发现自己被子的内里的棉絮被晾晒在了外头的晾衣杆上,角落里洗衣机已经开始运作发出“嗡嗡”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里面在洗的是床单。

她就出门这么一会儿和别人争论的时间,宋桑池已经给她安排得熨熨帖帖了。

陶酥内心此刻是五味杂陈,有种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 拖把池里的水还在放,她洗好拖把以后又拿进去反复拖了两边地板,外头的洗衣机也在这时候发出“滴,滴”的提示声,提示着床单已经洗好了。

“我来吧。”

“我自己去!”

几乎是异口同声两道不同的声音响起,一道平静,一道高昂,宋桑池有些讶异,陶酥的反应有点大了。

她的头发才刚刚吹好没多久,现在处于一种半干半湿的状态随意搭在肩后,长发披肩,素净没有上妆的脸庞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

“陶酥,你怎么了?”宋桑池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我不喜欢麻烦别人……”陶酥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点大,她心里有些躁,还有点烦,却还是耐着性子和宋桑池好好解释,“我晒被套去了。”

说完,她起身出了客厅。

宋桑池见状,于是又坐回了沙发上,捧着平板继续看起另外一个老师发过来的期末试卷初稿——期末将近,《抽象代数》这个课程由她和另外一个老师共同出题。

宋桑池看得入神,试卷后面几个大题目出得比较有深度,放到期末考的试卷上恐怕有点不太合适,她正想着该要怎么措辞和对面的这位老师委婉提一下,前方突然出现一团阴影将头上的光线遮挡住,暗了下来。

抬头一看,原来是陶酥。

人正垂着双手正立在她面前,满脸复杂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宋桑池有些茫然,她将手里的平板放到一旁,轻声问道。

“刚刚谢谢你,宋桑池。”陶酥弯身子,双手合十朝宋桑池做了一个诚恳道歉的动作,眼中满是歉疚,“刚刚我有一点点情绪化……”

大约是因为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把麻烦带给别人,不然的话就会莫名的烦躁,这种习惯从小就有,陶酥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也和家里从小便言传身教能自己做的事情就不要麻烦别人有关,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刚刚差一点就朝宋桑池发泄情绪了。

人家明明在帮她,她还要朝人家发泄情绪,这么看来她可真是个大烂人。

陶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然而宋桑池却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仍旧是那种轻柔的语调:“没关系,我能理解,刚刚那种情况任谁都会有情绪,很正常的。”

“对了,那你的床湿了你今天晚上……”

话尾接话头,宋桑池一语完毕又飞快接上了另外一句,另外一句她早就在心里准备好的问题。

早在看到天花板漏水的那一刻,就已经出现在她脑海里的问题。

毫无疑问,这个不大的公寓里只有两张床。

陶酥的床不能睡了,那么唯一剩下的那一张就是……

宋桑池有些紧张,但还是用尽量自然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她们双双屏住呼吸,却又不想让心里的紧张外泄出来,只是各自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以至于过于刻意的表情维护落到旁人眼中有些略微的僵硬。

——我知道你很紧张,不过我也没有好到哪去。

陶酥显然也没有想好这个问题,她整个人忽然像个卡顿的机器人,嘴唇张张合合,就是没有音调发出。

良久,终于做好了决定。

“我得先去洗个澡。”她说。

没有正面回答宋桑池的问题,不过显然是默认了。

宋桑池怔了一下,而后飞快反应过来回答陶酥的话:“好,那你去吧,我这边再看一下汤老师发过来的期末试卷。”

说完,她又屈起膝盖重新往沙发上靠,将放在一旁已经息屏了的平板重新拿了起来,看起来专心认真的样子,其实心思早已经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以外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不过是临时应急睡一觉,不过就是同床共枕,又不是没有睡过?

陶酥这个澡洗得格外漫长,仔细算起来的话,要比平时多上那么十多分钟。

出来的时候,宋桑池仍旧抱着平板躺在沙发上,陶酥还以为对方一直没有离开就坐在那专心工作了,怎料路过次卧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床上的被套和床单都已经换了一套新的,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在往外飘,和宋桑池平日里身上那股味道一模一样。

陶酥闻到这股味道,就感觉一股热浪直涌上头,有些心猿意马了,连忙离开了这块地方。

没多久,客厅里的灯光熄灭,床头的台灯又亮起,暖色的光调取缔了昼白的亮光,让整个空间变得柔和了起来。

陶酥回了趟房间,将自己的充电器之类的东西拿到了宋桑池这边来,然后略微拘谨地爬上了床。 她率先占据了床铺靠墙边的那个位置,因为靠着墙,逼仄的空间会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没错,就是安全感。

昏暗幽静的环境让她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如临大敌一般,从前,宋桑池和她一墙之隔,她的心跳尚且不能自控,现在,宋桑池就要睡在她身边的地方,她又如何能够安然就寝?

可是既然出声答应了,那就代表早就知道今晚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

是什么事情呢?

一侧的床垫微微塌陷下去,陶酥的思绪被忽然打断。

她蓦的屏住呼吸,倏尔,只感觉到上方一层阴影将灯光遮挡住,一张素净却仍旧清冷的脸庞出现在她上方,她一瞬不瞬盯住宋桑池那优越的下颌线,藏在被子里的双手也都紧握成拳。

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是紧张。

“宋桑池,你……”陶酥一双长睫微微颤动着,她盯着自己上方的人开口,掩在被子底下的胸膛起起伏伏,呼吸节奏全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这样一个动作,实在太暧昧了吧。

“嗯,我,那个,插座在飘窗上,我习惯睡前给手机充电。”明知会被误会,宋桑池也还是这么做了。

“哦。”陶酥这才看到对方手上拿着已经息屏的手机,即使如此,也没能够让绷紧的神经放松一点。

宋桑池比陶酥更紧张,她动作迅速,斜着上身探到另一边飞快给自己的手机插上了充电器,而后就扔到了飘窗上没管了,做完这一切,她开始小心地往回撤。

陶酥睁着水漉的眼睛仍然盯着她。

她动一下,陶酥也跟着动一下。

宋桑池动作缓慢,垂着眼眸,眼神往下轻轻一瞥就立马被卷入到了那双水漉的眸子里,被包围,深深吸住。

周边似有海水浪潮在相互拍打着,就和她内心里现在汹涌的情绪一样,不断冲击着理智。

这个角度,实在太暧昧了。

陶酥一头秀发被随意枕在脑后,漂亮的耳朵被灯光衬得粉粉的,让人想要凑上去咬上一口。

“宋桑池,你还有什么事吗?”眨了眨自己那双水漉的眸子,再一次开口。

被子里的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钻出来一只,抓紧了下巴处的被缘。 这样一副“柔弱可欺”的姿态落入宋桑池的眼中,只感觉“嗡”地一声,火山开始喷发,无数的热浪不要命地涌上大脑,理智在崩溃的边缘。

海水潮热,浸湿了某一处。

“我……”宋桑池嗓音已经染上了一层哑意,还有点点发颤。

“宋桑池。”陶酥又开口了,宋桑池在那双露水星眸里瞧见了自己倒影。

她放软了音调,轻声询问:“怎么了?”

只是撑在床面上的手臂已经有些酸涩无力了,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一句话陶酥分了三次来断,她的眼中闪过害羞,犹豫等等不一样的情绪,最后都化成勇敢的坚定,“就一下。”

说完之后,她定定凝望着伏在自己上方的人,等待着对方的答案,看起来很勇敢很厉害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其实藏在被子里的那只手已经开始发抖了。

二十五六岁的人了,竟然紧张成这个样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空气仿佛被喷上了冷凝剂,宋桑池没有想到自己还在犹豫挣扎的时候陶酥竟然已经领先自己这么多,对方都已经问得这样直白了,她要是还不懂得顺着话往下接那就真是傻子了。

“可以。”她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某种允许,而得到了允许的人也顺理成章开始了动作。

接下来,宋桑池就看到了陶酥抓住被缘的那只手缓缓松开,然后往外,朝自己伸了过来,温热的掌心贴住她的肩膀,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宋桑池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发烫的掌心。

灼人的温度仿佛将她也同样点-燃,整个人忽觉燥热。

倏尔,这只手的位置移动了,从肩膀处滑到了衣领处。

陶酥一双手合握,抓紧了宋桑池的衣领。

藏在被子底下另外一只手将上身缓缓撑起,两人都没有闭上眼睛,宋桑池看到陶酥的脸在一点点朝自己靠近,直到感受到对方那细密的长睫扫过自己的皮肤,那种痒痒的感觉。

冰凉的薄唇贴上了她的唇瓣,一秒,两秒。

她看到了陶酥的睫毛在不停颤动。

宋桑池只觉得自己烫得快要融化,大约这唯一的凉意会是解救她的唯一途径。

她正要将这个简单而又礼貌的“亲”加深一下,怎料,陶酥忽然撤了回去,抓紧衣领的手也跟着松开,整个人躺回枕头上一个翻身就转到了另一边宋桑池看不到的地方,只留了一个背影。

“好了,我说话算话,说了一下就一下!”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宛如给宋桑池临空泼下一盆冷水。

“…………”

宋桑池维持这个愣怔的姿势不知道多久,陶酥背过身子也不敢回头,她一颗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胡乱跳动着,向主人诉说着自己到底有多慌乱。

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感觉到身后的床再度有了动静,是宋桑池重新躺了下来。

这最为简单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殃及了两个人,没有谁能够幸免。

陶酥从被子里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按住自己微凉的唇瓣,她的眼神微微闪烁着,回想刚刚那一瞬亲上去的感觉,有些出神。

宋桑池的嘴巴,真软。

今天晚上,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次日,约定好的一群人大周末起了个早床,从市区里收拾好出发以后在约定的时间点达到归云山庄的门口见面,男男女女都是特意打扮过的,远远望去倒是十分养眼。

宋桑池今天的妆容比平时要稍稍浓一点,不过却衬得她整个人的气质愈发冷艳了。

余主任在路上有点堵车,人还没来齐,大家伙干脆三三两两站在山庄的前坪处聊着天,开着玩笑,山庄的老板也很快端着热乎的茶水人手一杯送过来。

他热情招呼着:“大家先进去坐坐吧,大早上山里气温还是比较低的,等会儿该感冒了。”

“没关系,这边空气真心不错,我们自己在这活动活动聊聊天,等人齐了我们再一起进去,老板不用管我们,你去忙你的吧。”不知道是人群里的谁答了一句,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跟着附和。

宋桑池接过茶盘里的茶水,而后端着走到了另一边同一个关系不错的老师交谈去了。

方向恰好与陶酥相反。

陶酥有些纳闷,宋桑池今天似乎怪怪的,也不知道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还是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太爱搭理人.

不过你要是上前和她搭话,她又会若无其事的和你交流。

昨天晚上……

一想起昨天晚上,陶酥就觉得耳根有些发热,山间迎面吹来的凉风吹不散她内心的燥热。

她兀自出着神,没一会儿,一个女老师手里端着热茶悠悠走了过来和她搭话:“陶老师,你们宿舍昨天晚上是不是漏水了啊,严重吗?”

“你怎么知道?”陶酥有些惊讶。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楼上住的那两个老师我认识。”女老师笑她大惊小怪。

学校就这么大,老师之间互相认识熟悉并不是什么新奇事。

陶酥“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

然而女老师的攀谈能力不是盖的,这会儿人没到齐大家都无聊,总得逮着一点八卦问问:“那你的被子都湿了,你昨天晚上睡的哪啊,总不能睡沙发吧?”

“学校统一配的那个沙发平时没事躺躺还行,要是真在上面睡个一整晚,那得多难受啊……”女老师絮絮叨叨的,显然对于昨天晚上陶酥的处境很是关心。

“我和宋老师一起睡的。”陶酥嘴里含了一口热茶,有些含糊。

她瞳仁微转,眼神又落到了斜对面不远处宋桑池的背影上。

得了肯定的答案,女老师的表情立马变得隐隐兴奋:“我也猜到了,就是不敢说!”

“我以为宋老师那样高冷的人应该是不喜欢和人一起睡的,没想到你们的关系真的那么好……”

陶酥想,何止是你,我自己也没想到。

她没想到宋桑池会主动邀请自己一起,不过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也没别的办法,换做是她的话,她也会这么做的。

“那陶老师,和宋老师睡觉的感觉……怎么样啊?”女老师像个采访记者,喋喋不休非要追根问底。

旁人随口一问的话,落到陶酥耳朵里,总觉得不是那么个意思。

“哎呀,我好像有什么东西忘在车上没拿出来了,我去看看……她脸颊蓦的一热,含含糊糊错开了话题逃也似的朝停车坪走过去。

和宋桑池睡觉的感觉到底怎么样?

这个问题,她想,她现在暂时还回答不了。

不过,应该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明天情人节

第44章 下次

余主任路上堵车, 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那么十几分钟,等到他到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差不多快要十点了,农家乐的后厨里也开始杀鸡宰鸭, 准备做午饭, 菜单是早前就已经在网上预定好的。

他们要在这里玩上一整天的时间,烤全羊的这一项被安排到了傍晚, 并不着急。

今天过来玩的不止有他们这一批人, 还有另外一批零零散散五六个人,看起来年轻朝气, 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组团出来游玩的大学生。

趁着吃午餐前的这点空档,大家三两成群去后山上摘果子的摘果子, 摘菜的摘菜,准备晚些时候把这些绿色无污染的农家产品带些回去。

那么还剩下一些既不想摘果子也没有兴趣摘菜的人,就在前厅里三两组队,打起扑克来了。

陶酥和宋桑池就这批人里的其中之二,先前拉着宋桑池聊天的那个老师和大家伙上到后山摘菜去了, 她没有兴趣摘菜,更没兴趣摘果子,于是半推半就被拉到了牌局里。

然而……

“我不会打扑克, 你们玩吧,我去旁边休息会。”宋桑池语气淡淡的, 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这话落到其它人的耳朵里险些怀疑自己是幻听。

“真的假的, 宋老师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们玩估计搬出来的借口啊……”

“跑得快不会,斗地主会吗?”

“真的一种也不会吗?”

“就算不会的话, 也可以学吧, 这种东西这么容易宋老师肯定一学就会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来说去, 终究是没有要放人离开的意思。 今天大家能来这玩多多少少还是借了宋桑池的光,大家都是同事,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事闹得多大都清楚,平常在学校也就算了,今天既然是一起出来散心的就没道理把人放到旁边一个人呆着。

“这样吧,咱们这么多人一起玩扑克少说都要开三四桌,不如两两一组精简一下人数吧,这样宋老师即使不会,不也有人带着玩了吗?” 陶酥在适当的时候从人群里跳出来发言,她一说话便笑,笑得甜甜的露出两个小酒窝,根本没有人反对她的话。

不过却有人出声调笑:“陶老师和宋老师的关系还真是好,这么会儿时间就想出办法要捎上人家一起玩了啊?”

“不过陶老师,你打扑克的技术怎么样,带新手行不行啊,如果不行的话不如把宋老师让出来好了,咱们这些老师里可是有打牌厉害的啊!”

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两个女老师,又是室友,关系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人会往别的地方想。

但是陶酥被大家开了这么一个玩笑,还有几分当真了。

她心知自己打牌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于是干脆转过头来询问宋桑池的意见:“宋桑池,你要和我一组吗?”

她嘴上这么问,眼神却已经出卖了自己,显然是希望得到一份肯定的答案。

“我打扑克的技术确实不怎么样……”陶酥脸上的表情有些羞赧,因为底气不足声音变小了几分,不过下一瞬,她便又提高了音量,信誓旦旦地和宋桑池保证着,“但是我这个人运气好,跟我在一组肯定没错的!”

介于昨晚的事情,宋桑池的心情原本还有几分不明朗。

现下听到陶酥在自己面前毛遂自荐,那几分不明朗也终于消散了个干净。

计较什么呢,不过是计较陶酥没有心,在那样一种情况下忽然急刹车作弄了自己,可是仔细想想,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有心机的人。

昨晚的事情,大约只是简单的无心之举。

宋桑池瞥了一眼看热闹的大家,视线又落回了陶酥脸上,她冲人眨了眨眼,轻松开口道:“那我就和陶酥一组吧,听说上桌打牌新人会有运气加成是吧?”

“也就是我和陶酥的运气加在一起,各位老师今天可要小心一点了,到时候可别输得裤子都没了。”

大言不惭,众人都听得出是个玩笑话。

宋桑池平日里不怎么爱和大家开玩笑,现下突然融入到其中,倒叫人觉得有些稀罕了。 不过大家也没想那么多,既然说好了分组,那么分好组别之后便叫老板搬来了几张桌子,临时弄个场地开始打了起来。

打的是跑得快,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则,谁先出完手里的牌就算赢。

上桌打扑克自然要有一点赌注才有意思,大家都是老师,也不往大了说,就算一元钱一张牌,只要桌上有人把牌出完了,剩下的那两方就开始点算手里还剩多少张牌,炸弹和春天算翻倍。

规则简单,陶酥和宋桑池简单说了一下。

“我先上吧,你看我们打两局你就会了。”对于宋桑池,陶酥总是有一种盲目的信心,她斜过身子凑到对方耳边小声打气,“毕竟你可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

她夸得真情实感,却没注意到宋桑池脸上的神情难得的开始不好意思了。

是吗?

被喜欢的人这么夸赞,宋桑池的唇角没忍住开始悄悄上扬,她摒掉心里刚刚才生出来“随便玩玩”的想法,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牌桌上,认真观察了起来。

一副牌总共五十二张,去掉三个2一个A就只剩四十八张了,桌上三个人,每人手上拿十六张牌,也就是说如果用点心思的话很容易就能通过自己手上的牌推出另外两个人的手里有些什么牌。

可以说是牌局越进行到后面,就越容易。

因为桌面上打出来的牌多了起来,手里剩下的底牌就越容易被推出。

说白一点,就是记牌。

打一张记一张,宋桑池坐在陶酥旁边看了好几局,很快就掌握了诀窍,此时心里也没忍住生出疑惑:这么简单的游戏被这些老师说得好像很难上手似的,至于吗?

不就是最简单的推算法再加上摸牌的运气?

新手和老手,又能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呢?

然而即使如此,桌上的陶酥已经连着输了两局了。 她抓牌的运气不算差,就是输在出牌喜欢犹豫这一点上,以至于每次虽然手上的牌剩的不多,但总出不掉,赢不了。

宋桑池有些看不下去,想要出声提醒,又觉得有些不妥。

观棋不语真君子,牌桌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终于,在陶酥连着输了五局以后,桌上的其它两方老师看不下去了:“陶老师啊,不然别勉强了换个人上桌试试吧,你到旁边休息一下,不然去洗个手转转运也行啊……”

说话的是个男老师,这么几十分钟下来当属他赢得最多了,他说话倒是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一上桌就赢了这么多把,以至于说话的时候话语间难免夹杂几分不明显的得意。

他自己不觉得,听的人却能听出。

宋桑池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梢,没有出声。

“是啊陶老师,既然分了组不然让宋老师也上场打一下,也好换个手气。”有人出声附和。

陶酥偏过头来,望向旁边的宋桑池:“宋桑池……”

脸上全是输牌之后的不开心,虽未明说,但宋桑池这样细心的人哪能看不出来? 她安抚了对方一两句,顺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脑勺:“陶酥,我想喝水了,不然我上桌打两把试试?”

“说不定我一上去就帮你报仇了。”几分玩笑几分真。

陶酥现在输太惨了,听到宋桑池这样说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瞬间就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对方上身:“好,我去给你泡杯茶,你帮我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她说着,还狠狠加重了语气。

话音刚落,桌上的老师们笑了起来。

宋桑池也笑,不过她的笑和旁人的笑还是有些区别的,陶酥知道这不是取笑。

只见宋桑池笃定着开口:“好,那你去,等你回来我肯定已经帮你赢牌了。”

温温柔柔,像是在哄小孩。

陶酥盯着对方这双张合的红唇,蓦的就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说的那些大胆的话,做的那些大胆的事情,还有那一瞬间唇瓣贴合带来的柔软触感……心里的那股憋闷气瞬间就消散了,余下的只有砰砰的心跳声。

“好。”她飞快起身离开,去到外边一个没有宋桑池的地方吹了吹风,直到散去心头几分躁意之后才跑到后厨,找服务员要了一杯热茶。

前后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而已。

回来的时候,正赶上一局结束,一眼就望见桌上的其它两个人正数好手上的牌将筹码往宋桑池这边递了过来。

陶酥将手里的热茶放在宋桑池手边的地方,随便撇了撇,只发现这么一会儿不见对方面前的筹码已经多了许多。

明明几分钟以前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把筹码输了大半了。

“怎么赢得这么快……”陶酥拿起那些筹码放在手上仔细数了数,又是惊讶,又是雀跃,活脱脱像个小财迷附身,一双漂亮的眼睛又再弯成了月牙状,“我才走了几分钟,这是打了几把了?”

“现在开始第三把了,你刚走的那会儿,宋老师抓了一个炸弹,赢了一把,第二把刚一开始就打了他们一个春天。”站在一旁看戏的老师唏嘘着,为陶酥解答了疑问。

“宋桑池,你原来这么厉害啊?”陶酥垂着眼眸,望向专心抓牌的人。

“运气好而已,我是真的第一次打,不是说了吗,我的运气加上你的运气……就一定能赢,”宋桑池分出神思偏过头来,竖起食指到唇边冲她“嘘”了一下,“不过赢了要低调,不然一会儿运气就跑了。”

一听就是宋桑池随口编出来骗人的话,陶酥也信以为真,听完之后她连忙闭上嘴巴缄口不言了。只是仍旧抱着手里的筹码,欢欣雀跃之情溢于言表。

就好像新人运气加成这个说法真的灵验了一样,陶酥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宋桑池后面看她打,只看到对方几乎每一把抓的牌都很好,有的时候就算牌面一般般,最后也总是能够出其不意站以劣势将牌局赢下来。

陶酥哪里晓得这其中的端倪,她管这叫做“神一样的运气”。

宋桑池在桌上赢牌,她就只管伸手收筹码,先前还略显得意的那位男老师已经输得直接下场,换了另一个搭档上来,可也终究敌不过宋桑池这样的人型记牌器。

游戏开始了不过一个多小时,其它两家手上的筹码便都已经输了个干净。

输两家,赢一家,陶酥手里握着的筹码牌是越来越多,一直打到开饭前散场清算的时候竟然赢了五百多元下来。

“哇……”实实在在的毛爷爷拿在手上的那种真实感,陶酥没忍住喟叹出声,再朝宋桑池望过去的时候就差没把“崇拜”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宋桑池,你赢回来好多钱啊!”

赢回来的钱,和其它别的钱意义大不相同。

若是放在平时的话五百块扔在桌上陶酥恐怕都不会多看两眼,她也不是那种缺钱花的人。

可是从牌桌上赢回来的就不一样了,从小到大过年过节的时候和亲戚朋友上桌她都是输钱的那个,像宋桑池这样第一次上桌就赢回来这么多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才会觉得很厉害。

更何况这才打了一个小时而已。

陶酥第一次体会到了打牌的乐趣,她将手里五张粉色的钞票分了四张出去,和着一堆十块二十块的零钱塞到了宋桑池的手上,自己只拿了一张:“给你,今天都是你赢回来的,虽然我没出力但我还是要拿一张沾沾你的好运气~”

陶酥大大方方,给钱的时候大大方方,拿钱也大大方方。

说喜欢的时候大大方方,想亲你的时候也大大方方。

宋桑池盯着自己手心里这些钱,蓦的笑出了声。

是了,她怎么会觉得这样一个性子的陶酥昨天晚上是在故意逗弄自己?

自己心思多,所以瞧别人也就心思多。

小人之心了。

“我不要,都给你,”她将手里这些又再拿了起来,递回陶酥手上,笑吟吟地,“我赢的都给你,我的好运气也都给你,回头你请我吃饭啊。”

陶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宠着,一时间又开心又惆怅。

——宋桑池真好啊,宋桑池这么好的人肯定有很多人喜欢,她们的关系都还没定性,万一哪天被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抢走了怎么办?

陶酥想得可多,先前不紧不慢,现在进展到这一步了倒开始着急了起来。

宋桑池见她捏紧了钱不出声,当她默认了,于是迈开步子转身外厅外走。

牌局提前结束是因为其它两方筹码输光,钱不够了,距离午间用餐大约还有那么半个小时的时间,一部分人选择留在前厅继续打着玩,宋桑池想出去后院里散散心,透个气。

屋子里人太多,又是夏季,实在是有点闷了。

见宋桑池走了,陶酥当然跟上。

她三两步上前跟在对方身侧,一张俏脸微微扬起,朝人望去:“你把好运气都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这样你下次就要输钱了。”

听了这样的话,宋桑池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她转过头来:“陶酥,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赢这么多回来是因为运气好吧?”

她也就那么一说,不想陶酥还当真。

“那……”听宋桑池这么说,陶酥睁大了双眼,欲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凑近到对方身边瓮声瓮气地问道,“难道你作弊吗?”

宋桑池惊愕于陶酥的想象力。

她刚要开口辩驳,怎料对方又快一步:“也不对啊,我坐在旁边看着你打的,你怎么可能作弊。”

“是不是你其实根本不是第一次打,从小就很厉害?”

陶酥连着又猜了一个想法,她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测宋桑池赢钱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殊不知猜来猜去也没有一个对的。

“我没有作弊,也确实是第一次打这种扑克。”

“我只是记性好,会记牌,人聪明,猜到他们的出牌套路罢了。”

说完宋桑池伸出手去捏了捏陶酥柔软的小耳朵,本来是准备惩罚一下对方胡乱猜测,捏一下就松手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的,由捏变成了摸。

耳朵是及其敏-感的地方,陶酥被宋桑池这样摸着仿若捏住了命脉,动也不敢动。

她们就这样安静的对视着,也忘记要说什么了。

宋桑池不是个爱自夸的人,也不是个爱和人开玩笑的人,可是今天不仅和人开玩笑了,还在陶酥面前自夸了——所以说人在一起待久了是真的能够互相影响的。

陶酥的开朗自在,她没学到三分,起码也学了一分。

陶酥就是上天赐予到她身边来拯救她的精灵姑娘,遇到对方以后,她的生活都开始变得鲜活有趣了起来。

宋桑池恋恋不舍将手收了回来,指腹还仍然在掌心里轻轻摩挲着,回念着刚刚的触感。

气氛忽然就有些暧昧了。

好在外边的走道上此刻并无人经过,大家都在前厅里热闹着,无人关注这边的角落里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在这样的微妙的气氛中想起来了什么,陶酥忽然呐呐开口,提起了某些事情:“宋桑池,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

话题忽然跳跃,宋桑池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陶酥继续开口:“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吗?是不是因为我太冒犯了,又或者是……”

“你在想什么呢?”话到一半,宋桑池打断了对方的话,这时候也无所谓什么礼不礼貌了。

她敛了敛眼眸,认真凝视对方那双漂亮水漉的眼睛,这双眼睛和昨天晚上自己看到的一模一样。

昨晚的画面又被大脑搜寻,在脑中放映了出来,那种心痒难耐,欲求不得的感觉仿佛场景重现,让她又再体验了一遍。

这时候宋桑池是真的肯定陶酥昨晚上那种行为并非故意了。

“陶酥,你是真的不懂吗?”她压低了嗓音,声音里透着几分明显的恼怒。

原来宋桑池也会恼怒,陶酥想。

可是她为什么要恼怒呢?

“懂……什么?”陶酥问得小心翼翼。

两人现在聊的话题是在过于隐私和暧昧,她没忍住朝附近张望了两下,反复确定了周围没人以后才放下心来。:“宋桑池,我昨天晚上的行为是不是不太好,如果你因为这个生气的话可以直说,我下次就……”

不这样了。

陶酥又懊恼,又难过,懊恼的是宋桑池生自己的气,难过的是宋桑池竟然生自己的气。

说实话,她长这么大也还是第一次做那样的事情。

那么的主动,那么的……

“你下次确实不要这样了。”宋桑池清冷的嗓音恢复如初在陶酥耳旁没什么感情的响了起来。

陶酥心想,果然。

她更难过了。

然而下一瞬,宋桑池的声音继续响起:“你知道你这样亲一下就跑的不负责行为叫做什么吗?”

陶酥来不及难过,她怔了怔,忽然明白过来宋桑池在说什么。

也就是说,生气的点其实在于……

在于她只浅尝辄止的亲了一下。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生气吗?

陶酥感觉自己又再重新活过来,抬眸一看,发现宋桑池此刻的眼神实在幽怨,叫她看了恍惚以为自己真是个点火不负责的芳心纵火犯了。

“……我怕太过分会让你觉得我很轻浮。”她声音小小的,开始为自己进行辩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么一下会给宋桑池造成那么大的困扰。

昨天晚上她明明想的是两人还没有确定关系,所以不能太随便,却没有想到宋桑池会觉得被自己故意逗弄了。

天知道,她当时忍得也很辛苦。

“那我下次不这样了。”这种事情,陶酥也不知道该要如何补救,她能做的只有承诺下一次,虽然这么说会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下一次”是肯定会有的,“下次,我那个一点。”

不仅是下次,还有下次,下下次。

她跟宋桑池保证着,只说“那个”一点,也不说清楚那个到底是哪个。

宋桑池被她认真保证的样子又再可爱到了,很想笑,可转念一想自己还在生气,不能够这么快就好了。

于是用一脸肃然的表情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在批准什么大项目:“好,那我等你下次的表现。”

十分严肃,十分正经。

下一瞬,便倏地凑近到陶酥的耳旁,用婉转的语调低声道:“我就喜欢你那个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我在写什么小甜文

第45章 午后

宋桑池用正正经经的语气说着些轻浮而又大胆的话, 陶酥实在是没有想到,她觉得这样的话不应当从宋桑池的嘴里说出来,可是仔细一想, 又觉得这是合理的。

宋桑池就是这样的人, 这才是真实的宋桑池,树洞背后的宋桑池。

往后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 这人恐怕还会一点点将更真实的自己展露出来, 今天的现在,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宋老师, 陶老师,快进来吃饭了!”突然, 横空一声大喊从前厅的大门处传来,两人顺着声音的来源回头一看,只见有个老师从前厅里探出半个身子在叫她们。

算算时间的话也差不多是该要吃午饭了。

“走吧。”宋桑池若无其事将身子撤了回来,率先抬脚,悠悠往前厅去了, 微微扬起的唇角彰显着主人愉悦非常的心情。

等到宋桑池转身走后,陶酥抿住嘴唇对着她的背影皱了皱鼻子,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似乎又被逗-弄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 穿过前厅来到了吃饭的包厢,只见大家都已经落座, 桌子旁边还剩下两个空位一看就是留给他们的。

由于人多, 所以用的是个大包厢,两个大圆桌并排开了两桌, 大家热热闹闹围在一起, 乍一望去颇有点农村家里过年的味道。

“宋老师,陶老师, 你们两个人刚刚在外面做什么啊,我们在厅里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你们,才发现你们可能是出去了。”见她们两个终于进来,有人立马转过头来。

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再者,现在已经临近中午,热辣的日头不比两个小时之前他们刚来的时候,山间的云雾都被阳光驱散,吹到身上的风也不如早晨那么清凉了。

宋桑池挨着陶酥坐了下来:“没什么,天气热屋子里有点闷,就出去外面走廊透了会儿风。”

陶酥连忙附和。

“哦~,我还以为你们两出去是悄悄把上午赢的钱给分了呢。” 对于宋桑池上午那会大杀四方的事情,几个输得最惨的老师还仍旧耿耿于怀。

不过也只是开开玩笑,并没有太大的恶意,没一会儿,大家的注意力就又被其它的事情给吸引了过去。

后山上的风景不错,上午跑去摘果子的那批人开始和懒着没去的人大肆渲染后山的风景,说得神乎其神。桌上的菜很快上齐,土鸡土鸭,以及新鲜宰杀的牛肉等等等等。

这些年来国家经济发展迅速,连带着城里人吃东西也都讲究了起来,凡是对于农村出产的“绿色产品”都格外追捧。

绿色,无污染,营养价值高。

这顿饭从一开始下筷子便就有人在不停地夸赞,一直到饭局结束,类似的话语都层出不穷。

陶酥觉得好吃归好吃,却也没有达到众人嘴里说的那样夸张的地步,口感和味道是否和平日里在城区馆子里吃的差太多,她也没有多大的感觉。

桌上有些老师自带了一些好酒过来,陶酥想着自己还放在车子里的红酒,准备到了傍晚吃烤全羊的时候再拿出来。

酒足饭饱,好些人从山庄的前厅里搬了椅子出来摆在外头的走廊上——天上的太阳调换了角度,原本阴凉走廊现下有大半边都能被阳光照到。

今天气温还算适宜,一些男老师就爱饭后围坐在一起一边晒太阳一边聊些他们爱聊的。

女老师们则是怕被晒黑,不愿意去太阳底下听他们聊些无聊的事情。

陶酥有些百无聊赖,饭后没多久,宋桑池被余主任叫走聊天去了,她一个人待在这边也不知道做些什么事情,数学系的老师们年龄大都往上,比她要大,多数都已经成家并且都有小孩了,她不管往哪边凑过去基本没说个几句都会被问及“找男朋友”之类的事情,和家中那些长辈的做派基本没差。

三两次之后,她于是也就避着这些人多的地方去了。

一个人无聊,没事绕着山庄走了一圈消食,顺便欣赏了一下这片的风光。 林间的空气确实比城市里混合着大量二氧化碳的空气要清新很多,人在这样的地方多待些时候都会觉得心旷神怡。

走着走着,刚巧碰见了不远处正小声交谈的两个人。

陶酥停下了往前的步子。

宋桑池的量长的身影站在土坡边缘,侧对着这边,被她大肆夸赞过的发色又在阳光下显现了出来。 悠远的山间,出尘的气质,酒红色的发色,乍一看不像是下凡的仙子了,倒有几分隐居山间化成人型的狐狸精,专勾她这种涉世未深贪图美色的小姑娘。

至于站在宋桑池对面的余主任……陶酥暂且不做评价。

这两人也不知在聊些什么,遥遥望过去,陶酥看到宋桑池那张挂着肃气的侧脸,不用想也都知道在说正经事。

她没有要上前打扰的意思,站在原地看了会,便想着转身往另一条路上去继续散步,谁知道宋桑池仿佛感应到了她一样,先前凝聚在土坡下方的目光忽然转了转,落到了陶酥这边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几分缠绵几分眷恋。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陶酥的脑海中忽然就蹦出李商隐这句有名的诗句,此情此情,用这句诗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她突发奇想,蓦的抬起手来将自己拇指和食指指腹交叉,俏皮地朝宋桑池比了个“心”。

山风袭来,吹动头顶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无形的小心心发送过去也不知道宋桑池到底收到了没有。

陶酥在后面做这些小动作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宋桑池身边还站了个余主任。 不过好在余主任只是在单方面输出,他遥望着小土坡下面的风景,并没有盯着宋桑池的脸说,所以并不知道对方这时候已经走神了。

宋桑池冲着陶酥这边眨了眨眼,然后对她做了个无声口型:“再等我一会儿。”

陶酥读懂了。

只是这个讯号刚一发送完毕,余主任恰好转过来:“宋老师,我说的这些你都能理解吧?”

陶酥轻手轻脚,飞快沿着原路往回消失在了墙边的拐角处。

宋桑池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又恢复到那副清冷淡漠的样子,缓缓开口,回答着余杨的问题:“我知道了主任,我没有记恨校领导,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学校也不想,始作俑者既然已经依照校规处理了,那就让这件事揭篇吧。”

“而且我是我,我家里是我家里,领导们其实不必特殊对待我,就还和以前一样把我当个普通教职员工就行了。”

将她叫过来聊天,无非是侧面表达一些校领导的意思。

校方不想做得太惹眼,所以让余杨这个系主任出面办了一场庆祝,借余杨之口示好。

这些都是人情世故,说到底都是看在她家里人的面子,可是宋桑池自问毕业以来从来没有想过要靠家里的关系去做些什么,甚至是为了离他们远一些,孤身一人来到了南城,进了一所二流的私立学校做老师。

图的,只是个清净。

倘若不是之前的事情闹得太大了收不了场,她也不可能接受家里人的帮助。

余杨压根没把宋桑池后面的那些话听进去,什么“把我当普通的教职员工看”这样的话在他听来就是客套话,他低笑两声,摆了摆手:“行了,这些事情你知道就好了。”

“对了,教职工公寓还住得习惯吧?”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他又问,“和陶酥相处得怎么样啊,有没有不方便的地方,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可以开口提,新的公寓会在下个学期开学之前完工,到时候我跟上校领导打个申请给你单独申请一间也行。”

都是些小事情,虽然知道宋桑池和陶酥关系好,但余杨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毕竟关系好归关系好,人与人之间的生活习性还是会有差别,就算是关系再好的朋友突然一下凑到一起生活也不一定能够互相习惯。

“这个不用了。”听到主任竟然还隐隐有要给自己调宿舍的意思,宋桑池连忙开口婉拒了,“我和陶老师处得很好,不用特意给我换宿舍。”

两人站在土坡旁又再聊了些有的没的,头上的太阳光逐渐变得热辣,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宋桑池礼貌结束了话题。

他们默契的各自散去。

道别了余主任以后,宋桑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陶酥,方才看她绕着山庄附近乱晃,这会儿又不知道晃到哪里去了。

围在走廊上晒太阳的男老师们已经不在了,趁着下午人齐,他们干脆又再组了几桌牌局,上午输了的那几个原是准备再把陶酥和宋桑池叫上重新找回面子的,但是远远瞧见余主任还在和宋桑池说话,也就没去打扰。

将陶酥走过的路都走了一遍,宋桑池绕完山庄一圈以后仍旧没有瞧见陶酥的人影。

“对了,你们有人看到陶酥了吗?”路过前厅的时候,宋桑池朝正在牌桌上激战的人群问了一句。

本是随口一问,谁想还真有人看见了。

“我刚刚看到她和先前那几个大学生往后山上去了,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你找她的话可以去后山上看看。” 说话的人抽空回答了一句宋桑池的问题,而后又将注意力全数放回了牌桌上。

宋桑池道了句谢谢,抬脚朝厅外走去。

所谓的大学生,便是今天和他们同样来山庄游玩的另外一批人,和数学系这些年纪颇大有家室的老师们不一样,这些大学生的年龄偏小,陶酥和他们应当是聊得来的。

后山说是“山”,实际上是大片被人工修整过的果园和菜园,有完整的道路上去,干净整洁,不至于像真正的山路那样踩上一脚而泥,一路上还能看到三两只散养的土鸡从你面前经过,大摇大摆,见了人一点都不怕。

宋桑池往上走,没一会儿就听到了人讲话的声音从葱郁的果林里传来。

顺着人声摸过去,果然找到了陶酥的身影。

找到的时候人正和两三个陌生的面孔有说有笑的交谈着,这些人里面有男有女,模样周正,一看就是同样外向活泼能够和陶酥说到一起的那种人。

不过一相处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而已,陶酥看起来已经和他们相当熟悉了。

宋桑池抬脚朝那边走去,脚步轻盈,陶酥却好像有所感应一样直接朝这边望来。 只是偏过头来的时候一个男生刚好手里拿着一张卫生纸往陶酥脸上擦了一下。

沾到脏东西了。

这一幕准确无误,落入宋桑池的眼中。

陶酥回头看了那个男生手里的纸巾一眼,瞥到了一点黑色,然后便朝宋桑池这边迎上去:“宋桑池!”

欢欣喜悦溢于言表,像是外出独自游玩的狗狗见到主人之后就不管不顾奔了过来。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我去前厅问了别人才知道你跑到后山来了。” 宋桑池很是自然地拿出纸巾,将对方脸上剩下残余的一点痕迹轻轻擦掉。

阳光下,她的长睫抖落点点光晕。

陶酥也被笼罩其中。

“你在和余主任说话,我没有事情做就自己无聊乱晃,刚好碰到他们要来后山摘果子邀请我一起,就和他们一起来了……” 她眨了眨眼,将手里刚摘下来的几颗荔枝塞到了宋桑池的手里,“前几天看到网上有荔枝上架了还想着哪天买点回来吃,没想到这边的农家乐山上有种荔枝树。”

“很甜的,你吃吃看?”陶酥怂恿着,话音落地,手里已经剥好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果肉泛着水光被送到了宋桑池的唇边。

宋桑池还未张嘴,就已经率先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荔枝香。

盛情难却,她只好张嘴,将这颗果肉咬住。

上唇瓣触到的除了凉丝丝的荔枝肉以外,似乎还有陶酥的指尖。

——咬荔枝的时候张嘴的动作没有把握好,便就这样了。

两人皆是一愣。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除了她们彼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它人注意到,酥酥-麻麻的感觉自指尖传递至心口,心跳也跟着空漏了一拍,陶酥飞快收回自己的手,藏到了身后,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飞快转身,又同带自己过来的那几个大学生交谈了起来。

一切都正常,除了她们的心跳有些失衡以外。

甜甜的汁水自宋桑池的口中弥漫开来,果肉成熟,光照充足,这大约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荔枝了……她整个人迷失在这清新的甜味里,走不出来了。

“喜欢的话摘点回去吃也行。”

陶酥见宋桑池喜欢,于是跟同来的几个大学生开口讨了两个塑料袋,开始从树上摘荔枝。

两人硬是装了满满两袋子,才从山上下去。

摘回来的荔枝陶酥分了一些拿出来给其它老师吃,另一部分则好生装了起来,准备到时候带回去吃。

夏日的午后,过了那个兴奋的时间点迎来的便是折磨人的乏意,尤其是从室外晒了太阳再回来,整个人身上的骨头都仿佛被晒得软了,懒懒的,提不起劲来。

宋桑池的眼皮在打架,她昨天晚上被陶酥那么一闹本来就没有睡好,今天早上又起得早,到现在为止其实都没怎么休息过,以至于和人说话的时候明显注意力不太集中,看起来有些敷衍。

再加上那些有老公有小孩的女老师们话题总都围绕在“育儿”和“家常琐事”上面,听得宋桑池更困了。

她不得不找个借口溜走:“对了,我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陶酥还带了两瓶红酒过来,后厨的师傅好像已经开始准备烤全羊了,我现在去把酒拿过来好了。”

宋桑池的借口正正经经,她给陶酥使了个眼色,自己先一步离席。

人出去没多久,陶酥手机上便收到了一条新发送过来的消息:【昨晚没睡好,我去车上睡一会儿,晚点要吃饭了你叫一下我。】

陶酥看了一眼消息便重新锁上了屏幕,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其它人的话。

时间过得很快。

山庄距离市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大家计算着从这边开车回到市区所需要的时间,于是将晚餐的时间提前了些,五点左右,烤全羊就被架上桌张罗着准备要吃饭了。

陶酥没忘记还要去车子里喊宋桑池。

她悄悄离开热闹的人群,一个人往外走到了停车的地方。

农家乐当时修建的时候并没有规划专门的停车场,只留了一块空地用做停车,她们上午过来得比较早,特地选了个有树的空地停,树荫将热辣的阳光遮了大半,车子停在阴凉的地方让里面人不至于太热。

车门没锁,轻轻一拉便打开了。

“咔”的一声,陶酥矮着半截身子钻上了副驾驶,侧过头去看,却发现宋桑池还一点动静没有,睡得正熟,人双手抱肩躺在放平的驾驶位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看样子是真的很累了。

远离了热闹的人群和闹人的喧嚣,一整天下来,陶酥心情首次这样宁静。

她就这样坐在座椅上安静地观察着宋桑池睡着时候的样子,猜测着对方在做什么梦。

眉毛有一点皱,是梦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吗?

又或者是车上睡得不舒服。

如果能够钻进宋桑池的梦里,看看她在梦什么就好了。

陶酥蠢蠢欲动,有一点想要把对方皱起的眉头抚平。

她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到底是没能够安分地在座位上待多久,没一会儿她便小心翼翼抬起一只脚,跨到了驾驶位余下的空隙里,踩住,然后俯下上身用掌心撑住了两个座位之间的支撑位,来到了宋桑池侧上方的位置。

想起昨天晚上,宋桑池也是以这样的角度望着自己。

她就从这样一个视角安静地凝视着下方的人,感受着昨天晚上的宋桑池是种怎样的心情。

红唇似火,肤若凝脂,每一寸肌肤都像是上帝创造出来最完美的作品。

陶酥紧了紧喉咙,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宋桑池会说“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了。

她以为自己昨晚的点到即止是对宋桑池的最大尊重,实则不然,倘若角色互换将她换成昨天晚上的宋桑池,恐怕也是要彻夜难眠的。

蜻蜓点水,实在不足以熄灭已经燎原的大火。

陶酥抿了抿唇瓣,在为自己昨晚的无心之失而忏悔,她伸出指腹轻轻按在宋桑池的眉头,想要将人微微皱起的眉毛给抚平,谁想这么一个动作倒是将人给惊醒了。

宋桑池一睁眼便是一张被放大的脸。

逼仄的车厢里,如果心脏不好的话怕是下一瞬就要叫出声来,可……

这人是陶酥,那就又不一样了。

忽然惊醒的宋桑池先是环望了一眼车厢四周,然后才又定定将视线放回了陶酥身上,回过神来之后她才发现陶酥现在的姿势十分古怪。

一半在副驾驶上,一半探到了自己这边,看起来怪别扭的。

“你……该不会又想亲我吧?”宋桑池犹疑着开口,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关于这样一个奇怪的姿势她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陶酥睁大了双眼,似乎对于宋桑池的想法很惊讶,“你这么想的?”

她怎么会!她又不是那种饥渴难耐会趁着别人睡觉的时候窃玉偷香的人!

宋桑池似乎是读懂了陶酥的表情,她又再开口:“不是吗?”

陶酥张了张唇:“当然不是,我……”

话未说完,她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道残影闪过,宋桑池抬手的动作非常迅速,两只手按在她的后背上,只用了些力气就将她整个人直接拉了下来。

小腹有些磕碰到了下方的东西,硌得不太舒服。

她略一抬眸,就看到宋桑池满脸紧张的样子对自己小声说了两个字:“有人。”

陶酥怔了怔。

她看见宋桑池的瞳仁微微转动,视线落到一旁的车窗上。

两人紧贴在一起,动也不敢动。

呼吸都凝滞了。

车窗上是贴了防晒膜的,从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没一会儿,只瞧见两个人影从她们车子旁边走过,一边走,交谈声也一边传了进来:“你说陶老师她们两个又去哪了啊,怎么每次一到吃饭就不见人……”

熟悉的声音,陶酥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她和宋桑池现在这样的姿势如果被人看到的话……

陶酥还在胡思乱想。

“陶酥,你往旁边稍微动一动。”这时候,耳旁传来宋桑池压低过的声音,气若游丝,却藏着几分难得的羞赧,“好像…压到我了。”

被宋桑池这么一提醒,陶酥才反应过来。

原来她的手,好像摸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手比我出息系列

第46章 相亲

方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全都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来不去多想,来不及去纠正,陶酥被猝不及防拉了下来所以掌心很自然的就用力, 撑住一切能碰到的东西。

要说她是故意的, 她还没有精明到那个程度。

现下被宋桑池提醒,当然飞快就将自己手撤了下去:“……我不是故意的。”

光线幽暗的车厢, 逼仄的空间, 近在咫尺的距离,宋桑池将对方脸上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她当然知道对方不是故意的,可……尽管如此, 她也会有感觉。

眼见着陶酥一双红润的唇瓣张张合合又要继续开口了,宋桑池立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纤长的手指贴住陶酥的唇瓣,制止了对方发声:“小声一点,她们还没有走。”

“别被发现了。”

像是在做什么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知道的秘密游戏,宋桑池的叮嘱听起来缱绻暧昧。

周围安安静静的, 耳边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是彼此的呼吸声,陶酥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会儿才发现外边确实还有隐约的人声传来,像是就车尾处的地方聊着天,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

没有发现只不过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宋桑池身上,所以无所察觉。

两人相互沉默着, 凝视着彼此, 在这种时候每一秒钟都被拉得无限长。 陶酥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心跳,企图让它安分一点不要跳得太快, 可是心脏像是拥有自己的独立的想法, 完全不考虑主人的心情。

她“砰砰砰”“砰砰砰”地胡乱跳动着。

这时,宋桑池的嗓音忽然从下方低低传来:“是陶酥你的话……故意的也没关系。”

话音落地, 陶酥便感觉到了落在自己后背上的双手往上了一点,放置在了肩背上。

这样一个姿势就很明确了,宋桑池在抱她。

一句看似简单的话让陶酥闹了个大红脸,这次不单单只是耳朵了,从脖子上往上,那可疑的绯红以飞快的速度占据了整个脸庞,将害羞的情绪大大方方展示了出来,避无可避。

心跳频率不受控制跳得飞快,陶酥想要张嘴回应一句什么,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眼里,发不出来。

车外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远处传来另一波男老师的喊声,陶酥听见车尾处的几个老师大声应答了一句,然后沿着原路返回,又再路过了她们的车子。

隔着车窗上的一层防晒膜,没有人注意到车子里面还有两个人。

两人以这样亲密的姿势又再保持了一会儿,直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确定了没人之后,陶酥才慌慌张张从宋桑池身上爬了起来,期间许是因为动作过快,还磕到了其它的地方。

等她安好回到副驾驶上坐好了以后,宋桑池才缓缓撑住椅背,坐了起来,只是身上衣衫看起来有些凌乱,仿佛刚刚做过什么事情一样。

陶酥的眼神胡乱瞟动着,就是不敢朝宋桑池望去。

然而她不知道,有一种人,看到自己的猎物越是闪躲,就越是不肯放过,喜欢逗-弄。

宋桑池正是这一种人,她斯斯文文清冷的表皮下,实则有一颗猎奇的心。 陶酥越是害羞,她就越是觉得有意思,陶酥的脸每红上那么一分,她身上的神经就越是兴奋。

这么可爱的人,就不应该轻易放过。

这么可爱的人,就是让人想要狠狠欺负。

宋桑池丝毫没有发觉这么一会儿功夫下来,她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了,一双清冷的眸子里也开始闪烁着奇异的光。

“陶酥……“宋桑池张了张唇,想要喊陶酥的名字,却发现出口的声音似乎已经被某种异样的情绪染上了哑意。

这样的声音连她自己听了都愣怔住。

陶酥抬眸朝人望了过去,这么会儿下来,被撩拨得不上不下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但仍然保留着余劲。

她没忍住咽了咽口水,这样的宋桑池,她实在很心动。

按常理,这人平常说话有条有理是不会这么大胆放-浪的,刚刚对方说那句话的时候,陶酥有一瞬间的错觉,她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和树洞里的那个宋桑池对话,而不是平日里在学校里认识的那个。

虽说这两个都是同一个人。

可乍一下转变,极致的反差感就这样呈现于眼前。

宋桑池身上染了媚意和邪气,让她不太能招架得住,陶酥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躲在树洞后面窥察猎物掌控着全局的人,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似乎不太能把控得了局势了。

宋桑池这个人压根就不在她能够算到的范围内。

如果可以的话,陶酥真想将时间拉得再长一点,倘若她们再这么待下去的话还会发生点什么,宋桑池又会说点怎样的话。

不过可惜,理智尚在,她没忘记自己是过来做什么的。

“下车吧。”陶酥清了清嗓子,按捺住波涌的情绪,朝宋桑池开口,“烤全羊已经烤好上桌了,我是过来叫你去吃东西的。”

她现在整个人有些凌乱,脑子里一会儿出现的是那个斯文正经,气质清冷逼人的宋桑池,一会儿又是说话浪-荡,带着几分邪气的宋桑池。

她想,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思绪。

两句话让宋桑池从极度自我的世界里走了出来。

她这才恍然想起两人现在还在农家乐里,还在车子里,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不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当真是一个觉睡得人都迷糊了,脑子都被水浸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宋桑池应了一声,她们先后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陶酥没忘记后座上的两瓶红酒,下车之前她给捎上了。

从停车的地方走到吃饭的前厅没几步的距离,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没有人出声说话,她们肩并着肩,影子在水泥地面上拉得老长,刚刚在车子里发生的事情让她们都暂时难以平静。

陶酥在思考,自己为什么在对着宋桑池的时候每每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难以自控,心潮澎湃,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变得兴奋,变得……不像自己。

变得……有些魔怔。

而宋桑池则是在思考自己方才在车里说的话是否有些出格,越界,以至于等来了陶酥的沉默。

一个想天,一个想地,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她们所考虑的事情都风马牛不相及。

好在手上拿了两瓶酒,回到前厅里的时候面对大家伙的询问陶酥也有话能够圆过去,无非就是宋桑池在车里小睡了会儿,她过去叫人吃饭顺便拿红酒了,真真假假掺着说,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没有和刚刚路过去找人的那两个老师撞上,那她们又怎么知道呢?

兴许是走的方向不一样,兴许是刚好错开了,万事皆有可能。

几句话糊弄过去,大家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将注意力都放到今晚的烤全羊上面—— 来农家乐不吃烤全羊,可以说是白来一趟,这家农家乐的烤全羊口碑在网络点评上是排得上名的,就连隔壁市都有人慕名来吃。

服务员没一会儿便拿着刀戴着手套走了上来,帮着把烤羊肉片下来盛进碗里,两瓶红酒都开了放在一旁,除此之外,有几个男老师又要了几瓶冰啤酒上来。

一顿饭吃了许久,直到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下去,大家才反应过来差不多该要走了。

陶酥买的红酒宋桑池也多喝了两杯,以至于两边的脸颊也染上了点点绯红。

这样一来,陶酥自然接下了开车的任务。

回去的时候她和宋桑池交换了位置,坐到了驾驶位上,而宋桑池则是安静地靠在副驾驶侧着头观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曾主动开口说话。

车里舒缓的音乐旋律响起,打破了这暂时的沉默。

从山庄开回市区花了差不多五十分钟的时间,陶酥先是把车子开回教师公寓的楼下停好,才又上了自己的车开出了学校。

已经是期末考试周了,手上的课早两天就结完,明后两天陶酥都没有特别的事情,所以要陪着家长去参加姑姑的五十大寿。

姑姑当年嫁给姑父去了隔壁市,不算很远,可再怎么也有那么两个小时的车程,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是以回到家里以后陶酥就抱着睡衣进了浴室。

玩了一天,她今天想要早点洗漱完去休息。

睡前,她摸出手机,打开了和宋桑池的聊天窗口,两人的对话消息还停留在上一次聊天的时候,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这两天不会在南城是早前就已经和宋桑池通过气了的,对方也知道,只不过自从傍晚时分车子里发生的事情之后,现下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奇怪,陶酥总觉得自己这么一走,有点避着人家的意思。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她只是……有点不习惯这样的自己。

不习惯这样频频失控,难以自抑的自己。

就是不知道宋桑池会不会多想。

陶酥有些担心,指尖在屏幕上方来回移动着,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做这个率先“破冰”的人。

暧昧期间不止有腻人的甜,一句话没说好的话,也可能给人带来无尽的折磨,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辗转反侧,反复咀嚼,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她都到家这么久了,澡也洗完了,对面竟然问也不问一句。

陶酥有些气闷,可仔细想想,又不晓得自己到底在生哪门子气。

明明她也没有主动找人家。

她凭什么生气?

她又为什么要生气呢?

现在出现问题的人,明明就是她自己。

是她默许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是她若有若无,给宋桑池发出一些暗示的信号,也是她,通过树洞窥察到对方隐藏在那副皮囊之下不为人知的隐秘习性,然后主动靠近。

是她,全都是她。

她被宋桑池深深的吸引,开始变得不像自己,开始因为一点小事情而开心,也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而失落。

正想着,也不知道宋桑池是不是感应到了,对话框里旧消息被往上顶了顶,新消息跳了出来:【这么晚了还没到家吗?】

和陶酥想得一样,宋桑池选择了以这样一句话开口。

陶酥斟词酌句,快速的回复了一句过去,为了不让文字看起来过于生硬,她还在句子发送出去以后还选了个可爱小猫撒娇的表情发过去。

这样,宋桑池应该懂她的意思了吧?

她在示好,在求和,只不过方式有一点委婉而已。

宋桑池显然收到了信号,她没有提今天下午气氛忽然冷凝的事情,也没有去问陶酥,只是继续打字发送消息,将话题往另外一件事情上引:【那明天要起很早吗,要去那边住几天吗?】

【生日……会回来的吧?】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距离陶酥的生日就只剩三天的时间了。

宋桑池有些拿捏不准,对方这个突如其来的行程刚好和生日挨得很近。

今天周日,陶酥生日在星期四,这些天来,宋桑池几乎是掐着天在倒数,眼看着时间一天天逼近了,谁知人却要忽然离开南城。

现在已经进入到了期末考试周,老师们剩下的任务只有监考和之后的批阅试卷,可以说是进入到了相当轻松的一段时间,陶酥就算一周不回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只是需要和其它老师换个班而已。

所以宋桑池担心。

她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记得她们之间有个关于“生日”的约定。

她有太多想要做的事情,要在陶酥生日的那天完成,倘若主角不在场的话,那真是费尽心思等来一场空。

【放心,周二下午就回来了~】

说起生日,陶酥可就不困了。

她怎么会忘记宋桑池答应过自己,要在生日的时候跳舞一支新学的舞给自己看?

陶酥不止没有忘记,还记得清清楚楚,每天晚上睡前的时候都会打开那个舞蹈视频的链接观赏一遍。

这么些天过去,她已经将这支舞的每一个动作都烂熟于心,甚至都能够预判到宋桑池在自己面前跳舞的时候,跳到哪一个部分,哪一个动作,会上前来撩拨自己,而自己又是在什么时候出手比较恰当。

生日当晚会发生的事情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模拟无数遍,现在只等一个身临其境了。

时间不早,两人随便聊了会儿,谁都没有提及下午发生的事情。

末尾聊天结束的时候,陶酥想了想,还是在对话框里编辑了一句话发过去:【今天也和你玩得很开心,晚安。】

玩得很开心,没有不愉快。

玩得很开心,不用多想。

希望你做一个好梦,如果梦里有我的话。

夜晚没有心事,这一觉陶酥睡得又香又沉,一夜无梦,第二天都不用等闹钟响就自然睁眼醒了过来。

又是新的一天,距离她二十六岁生日又近了一天。

早上潦草吃了份早饭以后,便开车回到父母居住的小区报道,九点钟的样子,一家人上了车,开始上路往姑姑所在的城市去了。

另一边,舅舅和舅妈带着表哥一家开了两台车,已经比她们先一步上高速了,爷爷奶奶也在那边的车子上,这一次的家庭大聚会,是借着姑姑的生日大寿落在了别的城市。

第一天赶过去安顿好,家里人吃个饭叙叙旧什么的,等到了第二天才是正式摆好寿宴,宴请宾客亲友。

陶酥这几年来鲜少有参加这么大规模的寿宴,一般都是能躲就躲,躲不开才硬着头皮参加。

因为到了她这个年纪,但凡有长辈见了总得要问两句感情状况,若只是家中的父母还好糊弄,像是这样的四方亲戚都聚集在一起而大型寿宴,平日里见不着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当起媒婆来没完没了。

就陶酥在席上落座以后这么会儿等上菜的时间,都已经被拉着介绍了好几个小伙子。

据说都是品相优良,脾气温和,家世清白的那种。

人,陶酥是没见到,但是听描述都是个顶个的好男人,外头打着灯笼找不着的那种。

“我是看在大侄女你妈的面子上,搁一般人我都不给她介绍!”

“你得抓紧知不知道,女孩子过了岁数可就不好找对象了。”

热心的姨姑妈说得头头是道,兴致正高,还十分认真地对着手机扒拉照片,要给陶酥证明一下自己口中的优质青年是真的很优质。

陶酥一边乖巧地点头敷衍,一边分神摸出手机打开了聊天软件。

【宋老师,请问如果被相亲了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她给宋桑池发了一条这样的消息过去。

紧接着,她又打开了郁安的聊天窗口,乔欣的聊天窗口,发了一条内容差不多的消息过去给她们,只不过语气略有出入:【救命,我被相亲了!!!】

和暧昧对象聊天是一种语气,和朋友吐槽又是另外一种语气。

陶酥虽然很久不谈恋爱,但是在这一点上还是懂得拿捏分寸的。

暧昧,不代表随意,正因为还在暧昧关系,所以还需要拿捏做作一下。

消息发送出去以后,她就没有管了。

旁边热心的姨姑妈这时候已经成功在手机里翻找到了优质男的照片,给陶酥发了过去,还嚷着把陶酥的微信给对方推了过去。

父母就坐旁边看着,一副乐见其成也不管的模样,陶酥不想在姑姑的寿宴上弄出些不愉快,所以顺着对方的意,想着之后如果真有人添加自己好友,她不通过申请就是。

好在没多久,宴席终于开始了。

姨姑妈喋喋不休的嘴,终于停了下来,陶酥松了口气。

这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提示有消息进来了。 她犹豫了会儿,看了眼四周围大家都已经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还是没有在这时候拿出手机。

一直等到吃完以后,陶酥借口去厕所,这才将手机摸了出来查看消息。

乔欣和郁安的窗口都有新消息提醒,宋桑池的最为显眼,因为宋桑池的聊天窗口被她置顶了。

她的心是偏着的,自然率先点开了宋桑池的窗口。

【和谁相亲?什么条件?有照片吗?】

简简单单三连问,陶酥却在其中嗅到了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她回忆了会儿,将姨姑妈方才在自己耳边叨叨的部分编辑出来,给宋桑池发送了过去。

上了个厕所,洗完手再摸出手机一看,对话窗口已经有了新的回复。

陶酥先前给对方发过去的资料信息是这样的:985本科毕业生,比她大两岁,长相周正,人老实,IT领域技术型人才,年薪在税前20W左右,现在在魔都工作,老家已经全款买房了,还有一台正在还贷款的车。

用姨姑妈的话来说就是青年才俊,适婚年龄,错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而宋桑池衡量过对方的各方条件以后,给出的回答很简单。

她说:【这个不行。】

【看在我们关系好的份上,便宜陶老师你了。】

刚看到开头的时候,陶酥还以为对方真的在正经给自己介绍对象,可越往后看越不对,这各方面的条件竟然如此熟悉。

乍一看,宋桑池这话里话外竟然全都在夸自己。

陶酥抬眸往洗手间的镜子里瞧了一眼,只看到满眼笑意的自己脸颊两侧浅浅的酒窝已经隐约有了形状。

宋桑池还真好意思啊。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复,紧接着,手里的手机又再震动了一下。

原来宋桑池的话才说了一半还没有说完,刚刚陶酥把男方的照片发了过来,她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边不发张照片过来也说不过去,于是精挑细选,在手机里挑了一张不错的照片发了过来。

陶酥点开一看,发现竟然是前段时间两人相遇之初对方上台领奖的那张照片。

学校摄影部拍的,手里捧着的奖杯分明是含金量极高的那种。

尽管是团队合照,但是人群中央的宋桑池耀眼夺目,一眼就能望到。

不仅自夸了,就连“相亲照片”发的也是这种充满了凡尔赛气息的领奖照。

隔着屏幕,陶酥都感觉到了宋桑池那股浓浓的占有欲,势必要将这个素未谋面的“相亲对象”压下去一头。

又可爱,又霸道。

对话框里的消息又再刷新发送了过来,宋桑池依依不饶地追问着,一定要得到个答案:【这个对象,你看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行

第47章 犯规

和宋桑池在线上相互撩拨了会儿, 陶酥的心情总算变得轻松些,方才被怼着脸强行介绍相亲对象的不悦感也烟消云散。

不过她还是识趣,生怕一会儿回到席上以后又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于是在家庭群里打了声招呼, 说自己去酒店的待客大厅坐着等她们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在门口汇合就是。

谁想到了地方之后, 竟然在这里碰上了表哥一家。

“姑姑!”招呼还没打呢, 就听到脆生生一声喊。

陶羊有段时间没见到陶酥这个姑姑了,这会儿见着了, 不由分说直接就跑了过来,抱住陶酥的腰撒着娇不肯松手, 那副模样瞧着倒是比见着了亲妈还要亲。

陶酥揉了揉小侄女的脑袋笑着安抚了两句,这才抬头朝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表哥表嫂望去:“表哥,你们怎么在这里啊,没去吃饭吗?”

“你为什么在这,我不就为什么在这。”

“太烦了那些亲戚, 几年见不着一回也不知道哪那么多问题……” 表哥大实话吐槽刚起了个头就被坐在一旁的表嫂狠狠拍了一下,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

“说话给我注意着点你,这是在外面呢, 你以为在你家啊?”表嫂颇为无语地教训着,“万一碰到个长辈路过看你怎么办!”

陶酥心知他想说些什么, 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她这表哥, 确实有点太直了。

兄妹几个被同样的问题困扰着,坐到一起, 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样子。 都是前后没差几岁的同龄人, 知道陶酥现在最烦听到哪些话,做哥哥的当然绕着这些这些话题聊,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宋桑池的身上。

“宋桑老师之前那个事,我记得是圆满解决了吧?”

“网上当时还放了学校的通报,说是涉事学生直接开除了呢……每天好好上班都能碰上这样的事,也是运势不济倒了血霉了,晦气。”

表哥说着轻啐了一口,骂了句“鳖王八犊子”,骂完的下一瞬,就见女儿陶羊睁着双大眼睛茫然地朝自己望来。

他立马话锋一转,换上了满脸的笑容跟孩子解释道:“羊羊,王八是民间的俗称,说的就是乌龟,一种可爱的生物,自然课上老师有教你们认过吗?”

明明三十好几的人了,时常意识不到自己已经做父亲的这个事实,好在还知道在孩子面前说脏话是不对的,知道补救一下。

陶酥只看见表嫂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转过头来,似是已经习惯了老公这副样子,她自顾自将话题接上,和陶酥继续聊了下去:“你表哥说话挺粗俗的,但是也没说错。”

“还是要谢谢舅舅在背后出了不少力,不然的话这事恐怕没这么顺利。”陶酥感慨着,她光记着之前舅舅在电话里说帮忙再去找人问问这事了。

“爸?”

“咱爸不是说这事跟他没有关系吗?”表嫂有些惊讶,她偏过头去看自己的老公,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表情。

她转过头来,重新望向陶酥:“爸后来没跟你说吗陶酥,这事,他想办法托人约了教育局里的某位领导出来吃饭,吃的时候对方才告诉他,这事上面已经有人关照过了。”

“而且职位不低。”

“听说是京里的关系。”

表哥两口子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也分析了一下陶舅舅没有说的原因,大约是太忙转头就忘记了。

她们当时还在家里的饭桌上感慨了一下陶酥上哪认识个这么厉害的朋友,谁想弄了半天,陶酥自己也不知道原来宋桑池家里的背景能这么硬。

“怪不得宋雨漪走的时候电话里说得那么肯定呢……”陶酥有些茫然,头一次对宋桑池的家庭背景好奇了起来。

起先她以为是多方联合,再加上宋桑池这边原本就是占理的一方,所以事情才处理得这么顺利,却不想网上那些不堪的声音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也是有原因的。

背后的事情,让人细思极恐。

她忽然想起宋桑池那天晚上喝多了曾经跟自己说过,家中长辈固执且死板的事情。

倘若宋家的背景真的十分强硬的话,那自己选择和宋桑池在一起,会有未来吗?

陶酥头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当然,这样的怀疑也只是一瞬而已。

很快,她就将这些莫须有的担心抛到了脑后,哄着小侄女玩了起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去过多的担心未来尚未发生的事情,实在不是陶酥一贯秉持的人生态度——她一贯是及时行乐的那种。

长辈们在席上和许久没见的熟人们多聊了会儿,从宴厅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下午两点了。 陶酥接上父母和姑姑礼貌道别,再又简单地客套几句以后,便领着人往停车场走。

傍晚日落时分的时候,车子总算回到南城。

陶酥看了眼时间,被父母一通挽留,今天也没打算回教师公寓留宿了。

宋桑池收到了陶酥发来的消息。

她知道人已经回南城了,只是没有回公寓,她不着急。

距离陶酥的生日,又再近了一天,倒数从2变成了1。 宋桑池盯着手机日历上的数字,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仿佛又再回到了当年高考的时候,教室的墙上挂着倒数的数字,从100到1,最后变成0,那样的扑面而来的紧迫感,和现如今如出一辙。

高考是人生大事,表白,同样也是人生大事。

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更是重中之重。

周三一整天陶酥有上午下午两场不同的监考,和宋桑池的时间完美错开,两人没能碰上面。

傍晚,宋桑池提前给她发来了消息,说自己今天晚上不会回教师公寓,有点事情要回家一趟,她们彼此都没有提及今晚凌晨倒数就即将归零这件事情,却又同样在意。

陶酥不知道对方回家去做什么了,但第六感告诉她,宋桑池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家,一定和自己有关。

是做什么了呢?

周四的零点准时到来。

在时间跳到23:59分的时候,陶酥躺在家里的床上,一双眼眸紧盯着手机屏幕,焦灼地等着倒数。

电子时钟里的秒针一下一下转动,好不容易分针和秒针与时针重叠在一起指向十二点,使得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房间里只有一盏床头灯在散发着微弱的光线,她举着手机,盯着屏幕,一瞬不瞬等待着来自宋桑池的第一时间祝福。

电话或者微信消息,都可以。

只要是宋桑池的话,都可以。

二十六年来,陶酥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在意自己的生日…… 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这样心怀期待的感觉了,宋桑池给她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惊喜,让她亲手去拆。

手机在片刻以后如愿地震动起来,好几条祝福消息踩着点发送过来。

陶酥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点开了消息提醒。

然而……来来回回仔细看了两遍,陶酥发现这些给自己发送生日祝福的人里并没有宋桑池的存在。

期待感一旦落空,随着而来的就是巨大的失落,她的心瞬间变得空落落的。

“怎么会没有呢?”

“是不是睡着了还是忘了?”

陶酥抱着手机来回鼓捣,有点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她将APP从微信切换到企鹅,又从企鹅切了回来,宋桑池的头像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或许像宋桑池这样从小只知道学习的人不知道有守零点这个习惯?”陶酥小声嘟囔着,已经开始为宋桑池找理由了。

毕竟在有些人看来,守零点有点幼稚非主流了,陶酥更倾向于宋桑池就是这种人。

因为如果有个合理的理由的话,她的心里会好受很多。

只要不是忘记了。

这样想着,她伸手在屏幕上点了点,退出微信后台回到了屏幕主页,视线在主页的APP上一扫而过,然后又慢慢移了回来,落在角落里一个眼熟的图标上。

那是专门用来管理公众号的APP。

因为宋桑池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发送新的倾诉进来,陶酥也有几天没有打开过了。

方才没有注意到,现在才看见图标的右上方出现了红色的数字“2”。

从期待,到期待落空,现在又再重新生出新的期待,心情就跟坐了一趟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忽快忽慢,陶酥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心情早已经被宋桑池这个人死死的拿捏住了。

是了,她和宋桑池之间……还有一个树洞。

她呼吸微窒,昼白的手机光亮照亮脸庞,指尖点触屏幕打开了这个APP。

既然有消息提醒,那就一定是有人发了消息过来,而时至今日还会给废弃树洞发送倾诉的人只有……

心中的猜测在下一瞬间得到证实。

——果然,在零点的时候有两条消息准时送达了进来,只不过当时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微信和企鹅上面,忽略掉了这边的后台提醒。

比起一开始就有,这样几经辗转之后失而复得的心情反而更加弥足珍贵,陶酥无声地咧了咧唇,一双微亮的眼眸下意识弯成半月牙状紧盯着屏幕。

仍旧是语音消息,她像曾经历过的那么多个安静夜晚一样,缓缓点击播放,下一瞬,宋桑池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仍旧清冷而又温柔,这一次还多夹了几分明显的笑意:

“生日快乐。”

“晚上见,未来的女朋友。”

陶酥缓缓抬手抓住了自己的左胸前的布料,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在发出抗议。

有人又犯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点二更。

第48章 生日

次日早上,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陶酥就睁开了眼睛。

昨天晚上睡得很晚,即使是睡着了以后意识也朦朦胧胧的,在浅度睡眠和下一瞬就要醒来的边缘游走, 尽管这样, 醒来以后她也没有半分疲倦在身上。

犹记得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还得要追溯到很久就很久以前,陶酥十分清楚地记得, 小学的时候班上的老师第一次说要组织春游, 临到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自己就是这种状态。

亢奋,期待, 睡不着。

因为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所期待的事情就会要变成现实了, 所以她在等待,在倒数。

卧室里窗帘拉得不是很严实,只需要从床上翻个身抬眸,就可以看到外头的天空已经有丝丝光亮出现,微弱的阳光穿透云层冒了一个头出来, 它在唤醒整个沉睡的城市。

陶酥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才早上六点。

实在太早了,她平时的闹钟都是设在八点的时候, 今天硬生生提早了两个小时,而且今天唯一需要监考的那一场考试下午两点半才开考。

也就是说, 在这之前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

陶酥难得地哼着小曲, 给自己做了份丰盛的早餐,悠闲而又惬意的一天从现在开始。

经过了一整晚的时间, 手机收到的祝福消息已经有几十条那么多了, 陶酥坐在桌子旁边,一边喝着豆浆, 一边咬着手上的三明治,有条不紊地回复着大家的生日祝福,最后发现一条一条回复实在太麻烦,干脆发了条朋友圈统一感谢。

然而很微妙的是,这条朋友圈发送出去以后第一个点赞的人竟然是宋桑池。

陶酥收到点赞提醒的时候还望着显示出来的头像愣怔了一下,随即才咧开嘴唇笑出声来,之所以起这么早是因为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情吗?

正想着,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在屏幕上方跳动着,将陶酥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是妈妈打来的。

先是按部就班说了一句生日快乐,才开始询问她其它的事情:“你起床了没有啊,中午吃饭的私房菜馆我和你爸已经确定好了,你到时候早点来听到没,懒觉别睡太晚。”

陶酥自记事以来的生日,如无意外,基本都要和家里人吃顿饭的,一般都是中午的时候爸妈请客,邀上经常来往的长辈亲戚一起吃顿饭,算作帮她庆祝生日。

比如同样住在南城本地的陶舅舅,爷爷奶奶这些。

中午这顿饭吃过,剩下若是想要单独和朋友同学庆祝的话,就是晚上了,今年也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好,我知道了。”陶酥乖巧地应了一声,瞥了一眼自己手上已经吃差不多的三明治,不免开口反驳,“我都起床几个小时了,说谁懒觉呢?”

声音的尾调微微上扬,夹着几分得意。

睡懒觉那是平时,今天她还真没有。

平时接到家长打过来的电话都是长话短说,说完就挂,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陶酥想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坐在椅子上握着手机和妈妈聊起了家常来。

正说着呢,又一个来电提醒跳了出来。

大清早的,大家似乎都没有要睡懒觉的意思,陶酥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很迅速地就做出了抉择:“妈,我这边忽然有点事,不和你说了,咱们中午再见吧。”

她急哄哄的,都没有等电话那头的妈妈说完最后半句话,电话挂掉了之后通话很自然地就切到了另外一条线上。

是宋桑池打来的。

“早上好,陶酥。”通话接通,宋桑池的声音透过手机钻入陶酥耳朵里,轻轻柔柔的多像一根羽毛在轻轻挠动。

“早上好,宋桑池~”陶酥清了清嗓子,继续问,“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松快的语调和悠扬的声音无一不透出她此刻的心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淅淅索索像是衣料摩擦的声音,而后才继续开口:“早上起来看到你的朋友圈才想起,昨天晚上我好像没有踩点给你祝福。”

“现在补上,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呢?”

宋桑池明知故问,合格地扮演着一个被“窥视”者。

昨天晚上她明明就已经送上了自己的生日祝福,只不过却是以一种极为隐蔽的方式说给树洞听了。

“当然来得及,我都二十六岁了,早就不玩零点祝福那一套,昨天晚上零点的时候我都已经睡着了。” 听到宋桑池是为了这个,陶酥连忙矢口否认,仿佛昨晚那个抱着手机翻来覆去查看祝福消息的人不是她一样。

零点祝福没送到没关系。

树洞收到了。

只要一想到昨天晚上对方的那句“未来女朋友”陶酥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沸腾——宋桑池今晚要给她表白,宋桑池今晚肯定是要给她表白的。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她提前预知到了对方要做什么,却没有办法让缓速前进的进度条加快一点,只能煎熬地等待着时间一点点逼近,然后到达那指定的一刻。

“那祝你生日快乐,陶酥。”宋桑池的声音再一次从电话那头传来,这一次声音里藏着几分明显的笑意。

相对于今天这一次正式而又大方的生日祝福,陶酥显然还是更喜欢昨晚树洞里的那一款。

“嗯……我已经订好了晚上吃饭的地方,你今天晚上有时间的吧?” 她举着手机,换了个边贴到另一只耳朵上,将话题直接跳到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部分。

“当然有。”

“那……我的礼物……“

“放心,已经准备好了。”

电话那头宋桑池声音里笑意越来越浓,仍旧保持着自己那样言简意赅的说话风格,只是声音里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些温度,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使隔着电话陶酥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就好。”再一次跟宋桑池确定过,陶酥心里也踏实了些。

她当然关心自己的生日礼物,这份礼物可是她从十天前就开始期待了的。

旁人的礼物她可以不要,但是这一份,她非收不可。

正暗自计较着,只听电话里宋桑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我准备的这份礼物不好携带,得晚上吃过饭之后你跟我回一趟家过去签收。”

“自己拿,自己拆。”

“过程兴许会有些麻烦,你看这样可以吗?”

正正经经的对话内容,礼貌询问的语气。

陶酥听完之后却开始散心思维,往歪处想了,她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宋桑池的声音里仿佛藏着无数把小勾子,勾得她这颗心痒痒的,不上不下,恨不得让天上的太阳就直接落山,把时间线拉到晚上,什么晚饭什么聚餐都不要,直接切入正题。

礼物,她亲手拆,亲眼看。

上门自提,没什么不好的。

至于过程什么的,陶酥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够再想下去,不然的话只会加深内心的煎熬,毕竟太阳才刚刚升起,距离一天日落的傍晚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她敛了敛眼眸,用缱绻的语调回答着宋桑池的问题:“可以,我跟你回家拿。”-

下午,陶酥从考场里监考完出来回了一趟办公室,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已经摆好了生日蛋糕和贺卡——她过生日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学校照例送上了祝福。

蛋糕这种东西,唯一的意义就是分享喜气。

陶酥将一整个蛋糕全部切好,然后分给在场的老师一人吃了一块,不一会儿便拎着包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范围内。

她过生日,郁安悄悄搭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来和自己庆祝,这会儿便是赶到机场去接人。

不似学生时期那样高调,这几年下来陶酥渐渐没有了大办生日的兴致,所以今天晚上也就请了寥寥几个人出席饭局而已。

宋桑池算一个,乔欣算上一个,再加上郁安,她们总共也就四个人。

比起前些年总是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大肆操办的势头,陶酥真心觉得自己沉淀了不少,不是很在意那些虚浮的东西了。

晚上,她先带着郁安开车去了餐厅,两人落座之后多久,就看到乔欣和宋桑池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并肩朝这边走了过来。

“来了。”像是一个雷达发报器,郁安低声提醒着坐在自己旁边的人,用手肘轻轻撞了对方一下。

陶酥立马坐直了身子。

宋桑池这个人,郁安是知道的。

她不仅知道,还知道得相当多,只不过这么久以来她都是听陶酥念叨这个名字,没有见过真人,今天,总算逮着了机会。

以至于都不用陶酥开口介绍,等人走近,她就已经自行站起和宋桑池打了个招呼。

“宋桑池老师~”郁安弯住眼眸,朝对方率先伸出手去,她念宋桑池名字的时候特地在嘴里转了个弯,还变了个调调,透着几分揶揄的味道,“你好,我是陶酥最好的朋友,我叫郁安。”

“听她说过你好多回了。”

“是吗?”宋桑池礼貌伸出手,用前掌跟郁安虚握了一下,而后偏过头去看已经入座的陶酥。

陶酥也朝她望来。

“是哦,”郁安浅浅一笑,拿出了自己混迹娱乐圈这么些年学到的“特别能热场”的技能,继续道,“我还听她说宋老师你今天给她准备了一份很特别的生日礼物……”

说完,她的视线扫过宋桑池空荡荡的双手,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疑惑。

陶酥和她说过生日礼物这事没错,但是没细说,郁安自然也就想不到那方面去,她还以为这个所谓的礼物是可以拎在手上的。

宋桑池自然也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

她不动声色瞧了陶酥一眼,而后施施然开口:“我给她的礼物忘在家里没拿出来,晚些时候,她和我一起回家去拿。”

这个解释,圆得过去。

宋桑池话音落地,陶酥也趁机错开话题让大家都坐下点菜,眼看着气氛渐起,偏偏郁安又一句话将话题猛地拉了回来。

她还惦记着陶酥口中说的那个“特别的礼物”,这么些天下来,人都往她耳朵边嘟囔过好多回了,她的好奇心早就被高高钓了起来。

“陶酥,那晚些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宋老师家拿礼物吧,”郁安忽然开口,丝毫没注意到桌上的气氛瞬间冷凝下来,“我也想看看这个礼物到底有多特别。”

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乔欣也顺嘴插了一句:“其实我也想看,不然我们大家一起去吧?”

人多,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发烧了还在更新,是我!!!

第49章 礼物

这便是四处嘚瑟还不给人说明白的后果了。陶酥此刻有点暗恨自己长了张嘴, 成天在郁安面前念叨着这件事,以至于对方都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

先前在网上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旁敲侧听打探过这份礼物的内容,谁想陶酥的嘴严实得很, 就是不肯说。

既然如此, 她只好把希望寄托了在宋桑池身上。

有好奇心不打紧,可偏偏在这种时候, 以这样的方式问出来, 还更是还稀里糊涂地拉上了一直游离于她们之外的乔欣,这话让陶酥一时不知道该要怎么去接才好。

那可是宋桑池为她一个人准备的礼物, 只能她一个人看,一个人拆, 多一个都不行。

不管事情如何变化,陶酥在这一点上始终保持着坚定不动摇的做派,她很快就开口尝试着二次转移话题:“哎呀,有什么好看的,晚些我还要回趟公寓去拿东西, 不是很方便。

“再说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陶酥用尽量随意的语气撇开了这个话题,而后拿过桌面上倒扣起来的杯子给郁安倒了杯茶水,状似无疑道:“对了, 人到齐了可以点菜了吧,郁安你男朋友还来吗?”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 就算堵车的话也该快了吧?”

先前去机场的路上陶酥就收到了好朋友的提前预告。

——郁安这次回南城, 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一同的还有之前见过一次面的歌手樊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下飞机以后这两人分开走了。

陶酥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能好这么久都没散, 上次在京城演唱会后台和这个男生匆匆照了一面,她一时半会儿不太想得起来对方完整的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但这不妨碍她用这个名字来转移话题。

“他还要一会儿, 没事,我们可以先点菜。”

果然只要提起樊林这个人,郁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成功转移了过去,没有再揪着“礼物”的事情不放了。

大家原本都是不怎么熟悉的人,今天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全是因为一个共同的关系纽带:陶酥。

宋桑池话不多,可好在郁安和乔欣都是外向活泼的人,再加上寿星公本人时不时牵桥搭线抛出一点话题的引子,这两人很快说到一块去了。

没有人能对娱乐圈里那点乱七八糟的混乱事不感兴趣,郁安以往不知道凭着自己这个圈内人的身份搜了多少料,每当有这种需要热场活络气氛的时候,她就会跳出来,挑一些刺-激而又狗血的事情来讲给别人听,原本素不相识的两人在有了这层共享八卦的情谊后,立马变成了朋友。

陶酥早已见怪不怪。

郁安手里的那些料,她没听过十遍也有八遍了,所以心思并不在这上面,她的心思……今天大约是全数落在某人身上了。

宋桑池就坐在她正对面的地方,倒是第一次听郁安说这些事情,所以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几分,偶尔听到一些好笑的桥段,也会忍不住轻轻勾起唇角。

陶酥不免有所感触。

这人,做什么都是淡淡的,说话的时候是,做事的时候也是,笑起来的时候还是,陶酥自问认识宋桑池这么久以来还没有在对方身上看到过太大的情绪波澜。

即便是上一次网上的舆论闹得满天飞,她也只是看到了对方极度压抑的一面。

不会大吵大闹,也不会大哭大笑,做什么都斯文有礼,有条不紊。

陶酥不免开始好奇,倘若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宋桑池也会是这样吗?

是极力隐忍将那样的声音咽回肚子里,还是说,就那样了……

正想着,桌子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臂,一份六寸的小蛋糕被端上了桌,蛋糕上层果片点缀,撒了些巧克力碎屑,白丝丝的奶油刚一送过来就叫人闻到了甜腻的奶油香。

陶酥的注意力转移,下意识就抬头:“你好,这份蛋糕好像不是我们的,我们没有点。”

服务生刚要开口解释,宋桑池就抢先一步回答:“是我带来的。”

她礼貌地和服务生道了句谢,然后才将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摆了上来,开始拆蛋糕的包装,一边拆,也没忘记一边和陶酥解释蛋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既然说了是帮你庆生,那么一点点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生日没有生日蛋糕,又怎么能行呢?

宋桑池的手很好看,纤纤素手白皙修长,每一根手指上指甲都圆润润的,一看就是平时有花心思特意修剪。 陶酥初开始的时候不觉得,直到盯着对方这解蛋糕丝带的手法看了一会儿之后才不免想起她们今天在电话里说的“自己拿,自己拆”。

这个说法,和眼前的蛋糕倒也对得上。

陶酥思绪乱飞,漫天神游,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桌上的六寸小蛋糕已经被完整地拆出,她看见宋桑池往小小的蛋糕上插上了“2”“6”这样的字样,连起来的话便是26。

宋桑池将蜡烛点燃,往陶酥那边推了推,轻声开口:“来,许个愿吧。”

餐厅里热热闹闹的,没有人在意她们这边的小角落里在发生什么温馨的事情,陶酥以往每年庆生的时候蛋糕都是往大了订,大家一人一块分下来总还会剩下一些。

像是桌上这么小小一个秀气版的,还是第一次。

“好,那我许愿!”燃起的烛光映入瞳孔里,耀眼又漂亮。

烛火摇曳着,陶酥以一副虔诚的姿态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等到再睁眼的时候,便一鼓作气将蛋糕上的烛火给吹灭了。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的话,那么她的愿望是不是就要被实现了呢?

“好了。”陶酥笑盈盈朝宋桑池望去,然后伸手把桌上的蛋糕刀拿了过来开始分蛋糕。

六寸的蛋糕不大,所以不存在会吃不完浪费很多的情况,郁安嚷嚷着要了一块小点的,说自己不能吃热量太高的食物,不然到时候上镜看起来太胖就漂亮了。

将每一个人的蛋糕分好,陶酥也端起了自己的那份,几份小蛋糕凌空一碰,颇有几份喝酒举杯的气势。

“——Happy birthday!”

一直到这顿饭结束,樊林也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关于郁安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友,陶酥仍旧没能想起来对方的模样,大约是上帝给予她灵敏听觉的同时,也收回了一些相对于人脸的辨识度。

她总是记不清大家的脸。

晚饭过后没有其它的活动安排,加上陶酥原本就没有意思要特意操办生日的意思,所以下了饭桌以后基本就是各回各家。

郁安原本还惦记着宋桑池那个“特别”的礼物到底是什么,不过饭局中途和陶酥一起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之后,就再没提起过这事了。

一顿饭,收了两份礼物,都是精心包装过的,一份来自乔欣,一份来自郁安,被规整地摆在车后座上格外醒目,耀眼的丝带和绚丽的彩色包装纸,宋桑池侧目瞧了陶酥一眼:“人家送你的礼物不拆开看看吗?”

倘若是她的话,恐怕等不到这个时候。宋桑池很享受拆礼物给自己带来的惊喜感,这和包装纸底下到底装了些什么无关,她只享受拆的过程。

所以对于陶酥这样不急不缓的样子,有些好奇。

“晚点再拆。”陶酥说着,俏皮地冲宋桑池眨了眨眼,“我还有一份大礼没收到呢……”

现在,要动身去取那份专属于她的生日礼物了。

陶酥驶动汽车,准确无误朝着宋桑池“家”的方向开去。

她去过宋桑池家里的次数不多,但胜在记性好,还记得小区的名字是什么。 兴许是因为撞上了下班高峰,她们从餐厅这一路过来都有些堵,是以抵达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七点半,外头的天色尚未完全暗下去,天边却已经有透明的月影挂上梢头。

月亮和太阳在悄悄进行着交接,再用不了多久,整片天空就将被皎洁的明月全权接管,清冷的月光洒落大地,仿若覆上了一层白色的霜。

宋桑池家里安的是指纹锁,只需要轻轻一按,门就打开了。

“进来吧。”她轻声引领着。

屋子里的灯全都亮着,一看就是出门之前特意打开没有关,陶酥往里探了半个脑袋,她以为房门打开之后自己兴许能够看到鲜花,摆设之类的东西,谁想并没有。

屋子里整洁干净,一目了然,贴了瓷砖的地面亮得几乎能照出她的脸,整个屋子和宋桑池这个屋主本人的气质完全符合。

简洁,干练。

陶酥隐约觉得自己上一次送陶羊过来补习的时候,似乎还没有这样的感觉。

或许是时候不一样了?

她没在这方面多想,很快就走进了屋子里的玄关,开始换鞋。

宋桑池没有对她进行特别的招待,同她一起在玄关处换好了鞋以后,便兀自进了卧室,将陶酥独自一人留在了客厅里。

两人在一起生活有好一段时间了,陶酥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没一会儿,她便趿着拖鞋来到客厅坐下,开始仔细观察期宋桑池家的格局来。

有些怪怪的。

陶酥垂眸,盯着自己脚下踩住的地板,愣愣出神,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好到底是哪奇怪了。

宋桑池家里的客厅,真大啊。

又大又空旷,一点东西都没有摆。

思及至此,陶酥总算发现自己觉得奇怪的点在哪了。

是了,她记得上次自己过来的时候客厅中央是摆了一个透明的玻璃茶几的,现下茶几不见了,只余下这么大一片空旷的地方出来,就好像是……特意在为某些事情做准备。

这么大一片地方,还能用来做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

也是在此时,主卧的方向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陶酥抬头顺着声音来源望过去,只见宋桑池已经换了一套居家点的衣服出来。

倒不是往她这边走,而是径直朝着客厅的酒柜走去,从里面拿了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出来。

酒。

方才和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考虑到会要开车,陶酥故意没有点酒,没想到现在到了宋桑池这里反而见到了,兜兜转转,就像是一个命运的轮回,该来的总是逃不过。

“喝点吗?”宋桑池将手里的两个杯子分了一个给陶酥,自己则是随意的在地毯上坐了下来,红酒瓶也跟着摆到一边,和那天晚上在教师公寓的场景,如出一辙。

“啊,好。”陶酥没有拒绝,也不想拒绝。

她伸手接过了宋桑池递过来的杯子,捏在了手上。

没有茶几,席地而坐本就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这样一来的话两人便有了微微的高度差,陶酥坐在沙发上,而宋桑池,坐在下方的地毯上半边身子倚着沙发。

临下的那方自然被居高者一览无遗,包括那刻意扣得松垮的衣领,以及……

“嘣”的一声闷响,红酒塞被取了出来,空气里很快掺杂了丝丝甘甜的味道。

宋桑池往两个杯子里都倒了半杯酒,暗红色的液体撞击着透明的杯身在容器里晃荡,摇曳着,而后高高举起,主动往陶酥的杯子上碰了一下。

“咣”一声清脆的玻璃响,在屋子里回荡着。

“陶酥,生日快乐。”宋桑池半仰着脑袋,眼神直勾勾地盯住陶酥的脸,又再说了一遍生日祝福。

第一遍,是对着树洞说的。

第二遍,是在电话里说的。

第三遍,是和大家一起说。

这一遍,是两人独处一室,她单独对着陶酥说的,和前面三遍都不一样。

话音落地,陶酥只见宋桑池举着杯子的手缓缓下落,杯口被送到红唇边缘,她微微仰头,露出优越性-感的颈线,喉咙在做轻微的吞咽动作,杯子里暗红色的液体随着吞咽动作的发生一点点减少,直至一滴不剩。

陶酥一瞬不瞬的望着宋桑池,怔怔的,酒还没喝,人就已经先醉了。

这哪是喝点啊?

这种喝法,分明就是往醉了去喝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起先还略微浮躁的心情顷刻间变得沉稳,明明早上的时候还迫不及待,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不着急了。

临门一脚了,今天晚上宋桑池让她做什么,她全都接着便是。

于是在宋桑池的注视下,陶酥也举起手里的高脚杯,将杯中的液体喝了个一滴不剩。

“我也喝完了。”她看着宋桑池,只觉得嘴巴里涩涩的。

这会儿,不知怎么地宋桑池换了个姿势,她两条纤长的细腿交叠在一起侧对着一方,半边上身则是倚在了沙发上陶酥的小腿上,见陶酥的酒杯已空,才懒洋洋地伸手将对方手里的空杯子接下来。

“那你还没有回答,今天过生日,你快乐吗?”宋桑池将被子放置一旁,轻声开口。

快乐吗?

这个问题,陶酥还真没法回答。

今年的生日比之以往任何一年的生日都过得要普通,低调,没有三两成群的亲朋好友,没有彻夜狂欢,没有热闹和疯狂,仅仅只是叫上两三个人简单吃了顿饭就完事了,和这一年中的任何一天都没什么差别。

今年生日唯一可以期待的点,大约就是宋桑池要给她的礼物了,也正是因为这点期待,所有的普通在她眼中都变得不普通了起来,所有的平凡都变得有意义。

所以……

“今天还没有过完,我现在还不能够回答你的问题。”

陶酥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她垂眸望向伏在自己小腿侧边的人,只见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已经染上几分媚意,正盯着自己看。

四目相对,似有点点星火跳跃,奇怪的暧昧因子在成倍疯长,宋桑池赶在她们彼此都要被这暧昧的火焰吞噬掉之前,率先移开了眼神。

“也是,我的礼物还没有给你呢。”说着,她一只手撑住沙发面,缓缓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

陶酥的眼神随着宋桑池的动作移动而移动,紧紧黏住,一刻也不想挪开。

她看到宋桑池拿起红酒瓶,往已经空了的杯子里又再满上了大半杯酒,这杯酒摇摇晃晃,最后送到了她的面前。

宋桑池的语调慵懒,又夹着几分笑意:“喝完这杯酒,礼物就要出场了。”

是预告。

陶酥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颤了一下。

她毫不犹豫将对方手里的酒杯接过,然后看到人又再转身,离开了客厅,钻进卧室里。

宋桑池走的时候,还顺手将房子里的灯悉数灭掉了,所以现下屋子里黑漆漆的,除了窗外洒进来的点点白月光以外,再没有其它任何可以照明的东西。

夜晚黑得彻底,将一切笼罩在内,滋生了几分旖旎。

陶酥一双眼眸也紧盯着主卧方向那扇虚掩的门,只等着宋桑池从里边出来。

前后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陶酥如坐针毡,只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杯子里的酒在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里被她喝了大半,还剩下少许一些。

酒意上头,躁意也浮了上来。

好在,宋桑池也没在里面折腾太久的时间,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的那一刹,陶酥捏住杯子的手也跟着紧了紧,她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只看到一个模糊人影穿着一身轻纱质的舞衣赤着脚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缓缓朝着她这边的方向走来。

行至客厅与卧房的拐角处,恰好冷色的月光斜斜的照了进来,让人得以一窥全貌。

陶酥呼吸微窒,心跳也跟着慢了半拍。

原来是进去换装去了……

她的大脑现在便处于一片空白的阶段,已经全然没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客厅里的音乐声是什么时候响起的,天花板四角微暗的小灯是什么时候打开的,以及她中杯子里的红酒到底是什么时候洒掉的,她都记不清楚了。

她满心满眼,此刻全都被宋桑池装得满满的。

一颦一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优雅的舞步,薄薄的轻纱自她眼前挥舞而过,当她伸手去抓的时候,却又早已远去,叫人扑了个空。

那种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抓不到的心痒感被拉到了极致。

合着音乐节奏的起伏,宋桑池的舞蹈忽急,忽缓,忽快,忽慢,陶酥只觉得对方的手里肯定握着一根隐形的丝线,这根丝线连接着她心脏最深处的地方,只要宋桑池拉一下,她的心也就跟着动一下。

不到片刻的功夫,她便已经把人生前二十几年的心动都动完了。

偏偏宋桑池还觉得不够,总是有意无意凑近过来撩拨着,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此刻再也找不着半分清冷漠然,有的,全是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钩子,恨不得立马把她给钩进去才好。

陶酥整个人晕乎乎的,再加上酒意上头,胆子也大了些,干脆就着宋桑池踩着舞步又一次飘到自己面前扭动腰肢的时候,猛地出手,两人拉了下来。

贺生的舞蹈被中途打断,音响里的背景音乐声还有条不紊继续播放着,粉饰着屋内的太平,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然而实际上,已经兵荒马乱。

陶酥一把捉住宋桑池纤细的手臂,将人拉了过来,她的本意是要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的,谁知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精准,许是拉人的力道出了差错,两人双双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环抱在一起。

这会儿,她总算摸到了宋桑池身上的舞衣的料子了。

确实如看起来一样轻薄如纱,这种材质的舞衣穿在身上,被灯光一照便立即透出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似有,胜无。

她的双手已经贴在宋桑池的腰肢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对方刚刚在她面前扭腰的样子,像条灵活的小水蛇被她一把握住了。

掌心贴着刚刚舞动过的身躯,很快便感觉到了一股丝丝热度传来。

陶酥眨了眨眼眸,盯住自己上方的人。

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下,她们仅能借着头顶的光线看清楚彼此的脸,而宋桑池的脸……陶酥看到了。

宋桑池的脸背对着头顶的光源,藏在一片阴影里,脸上蒙起来的那一层薄薄的轻纱将精致的脸庞半遮掩住,隐约可见轻纱底下脸的轮廓。

她松开一只手往上抬起,眼看就要将对方脸上的轻纱给拉下来。

这时,却被宋桑池轻轻捉住了手腕,阻止了动作。

“等一下,陶酥。”宋桑池的声音这时候在她耳旁响起,带着丝丝缱绻之意,“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第二份生日礼物,你要想清楚,如果拆了的话,以后就要一直带着了哦。”

第50章 检查

就和电视里几乎都要被演烂了的梗一样, 女主角的面纱往往只有另一个与之锁定的CP才能摘下,一窥真容。

以往在电视里看到这样的情节陶酥都要忍不住咂舌多添一句“太没有新意”,可人类往往是双标动物, 当这一没有新意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便又不会那么觉得了。

这第二份礼物,便是宋桑池自己。

这么会儿, 客厅里的音乐已经播到了头, 四下再次陷入无声的寂静里,她们紧贴在一起, 耳畔边都是彼此起伏的呼吸声,其实宋桑池捉住陶酥的手并没有使太大的劲, 她只是轻轻握住,对方只要稍稍一挣便能够脱开。

所以看似是她掌握了主动权,实则不然。

宋桑池将决定权交到了陶酥的手上。

“一直带着的意思是,以后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吗?” 这种情况下陶酥脑子显然不太够用,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立马应承下来将人先拿下, 而是下意识反问。

她当然知道宋桑池这是在向自己变相的表白,要求确定关系,不过……她还是要问。

宋桑池喜欢委婉, 喜欢弯弯绕绕的表达,那就由她来大胆直白, 撞碎这些弯绕和旁敲侧击:“只要我揭下来了, 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是不是?”

“女朋友”这三个字无意识击中了宋桑池的心口, 这样一个普通称呼从陶酥的嘴里说出来, 又被赋予上了很多层不一样意义。

宋桑池已经感觉到陶酥的手在蠢蠢欲动,万事俱备, 只等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事情到了这一步,正如她所期盼的那样发展。

“是。”面纱底下,一双薄唇微微翕动着吐出一个简单清楚的字眼。

下一瞬,宋桑池就感觉到了自己面上一空,那层横戈在她们二人中间薄薄的遮挡物已然消失不见,陶酥将面纱摘下,握于手中,而后又任由它自掌心滑落下去。

“宋桑池,你好漂亮啊。”陶酥炽热的眼神紧黏在宋桑池这张脸上。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瞳孔里倒映出来的除了头顶的灯光以外,还有宋桑池的那张清冷如月般的脸。 虽然面前这张脸已经看了无数遍,但每一次再见,都会有不一样感觉。

看一次,心动一次。

再看一次,还是心动。

这大约便是喜欢了,陶酥没忍住抬手轻捂自己的胸口。

因为她觉得下一瞬自己的心恐怕就要跳出来。

在今晚之前她便已经告诫了自己无数次,见到宋桑池的时候自己该如何,等到对方和她表白的时候自己又该如何,足足在脑海里排演了上百遍,可真真实实到了这一刻那些准备好的一切又都派不上用场了。

大脑宕机,所有的反应都靠下意识。

“是吗?”在这种情况下听到来自于陶酥口中的夸赞,哪怕宋桑池是再能端着的那种人此刻也端不住了,她用自己的鼻尖轻轻抵住对方的鼻尖,轻轻蹭了蹭,两人的呼吸交缠到一起,空气好似瞬间变得稀薄了起来,“那,你喜欢吗?”

她问。

话音落地,陶酥的喉咙很明显地做了一下吞咽动作,滚了滚。

下一瞬,宋桑池便感觉到一双薄凉的唇瓣贴上了自己的嘴唇,再不是上次那般点到即止蜻蜓点水般的轻吻了。

很显然,陶酥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曾经和宋桑池保证过什么。

她说,“下次,我那个一点”。

现在,便就是她所保证的“下次”了。

陶酥的吻很小心,也很温柔,初时简单地含住她的唇瓣,慢慢等到熟悉掌握好了节奏以后便又大胆了些,开始伸出舌尖进行进一步的试探。

这般小心翼翼又夹着几分青涩的吻技倒是无形中将宋桑池撩-拨得不行了。

这时候宋桑池才意识到,她想的“那个一点”和陶酥脑海里的“那个一点”差的可能不是一点半点,看来有些话,以后还是要说得更清楚一些才行。

她们双双侧倒在了沙发上。

宋桑池想要的很多,太多,她是一个很贪婪的人,不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吻就能够满足得了她的,但她也知道,她想要的那些,还不是时候……至少不是现在。

她们在唇齿间交换着彼此的呼吸,你来我往,在以这样最为简单和直白的方式倾诉着内心的欢喜。

这样,不知道亲吻了多久,心底那一簇小火苗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变得更加茂盛了。

火上添油,不过如此。

陶酥感觉到了宋桑池的变化,最为明显的一点就是这人开始渐渐从她手中将主动权抢过去,引领着节奏和过程了,节奏一旦转变,她开始有些应接不暇。

直觉告诉陶酥,两人倘若在这么放任下去,形势可能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好在,宋桑池也晓得不能将人逼得太紧。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过后,总算余给陶酥一点喘息的时间,两人相互依偎着躺在沙发上,宋桑池转过来面对着陶酥,亲亲她的额头,又亲亲她的鼻梁,最终落到了她的嘴唇上,动作小心轻柔,像是在呵护什么人间珍宝。

从头到尾陶酥都睁着眼睛,目睹着对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

宋桑池的嘴唇每在她脸上的一个部位落下,她那双细-密的长睫都会忍不住轻颤两下,像极了百科全书里写的含羞草,碰一下就害羞得不行。

“喜欢。”倏地,陶酥凯口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声音轻轻细细的,可是在四下无声的客厅里,宋桑池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在回答亲吻之前她的问的那个问题。

虽然答案对于现下的两个人来说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但陶酥觉得,她还是得说。 喜欢就是喜欢,她不像宋桑池那样许多事情都可以憋在心里,她喜欢一个人,就得让对方明晃晃的看到。

“那,你觉得我这一次怎么样?”不等宋桑池给出反应,陶酥又再出声询问了。

两人现在的姿势基本都是半侧半躺,陶酥半边脸对着宋桑池挨得极近,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吐出的气息就只在两人中间来回打转,暧昧旖旎,惹人遐想。

她移动自己的视线,落到宋桑池那双水润的红唇上—— 唇瓣边缘还依稀可见口红的痕迹,但大部分似乎都已经被她人工消化了,刚刚接过吻的嘴唇即使不涂口红看起来也格外的水润,诱-人,像是晶莹Q弹的果冻,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上一次,她蜻蜓点水,结果惹得人一整晚没有睡好。

这一次总没有了吧?

然而宋桑池还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什么?”

“就是,我上次亲你的时候只亲了你一下……” 陶酥支支吾吾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情绪过于澎湃,连句完整的话都组织不出来了,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这次我总算很‘那个’了吧?”

说来说去,还计较着山庄里和宋桑池打保证的那事。

陶酥回想着自己刚刚的表现,觉得各方面还是很不错的,尤其一开始的时候是她主动贴过去,像个优秀的引路人,为迷途的小羔羊指引前行的方向……然后,小羔羊不就自己上钩了吗。

她期待着宋桑池对自己刚刚那一个吻做出评价。

谁知等来等去,只等到一声被拖得老长的闷音:“嗯……”

宋桑池“嗯”来“嗯”去,调都转了好几个了,到底没“嗯”出个所以然来,及其委婉的表达方式,绕了好大一个弯,陶酥这回看懂了。

“宋桑池!”她叫住对方的名字,声音提高了一个度。

宋桑池很快会意。

只见她不慌不忙,将自己的下颌搭在了陶酥的肩骨上,鼻尖则抵住对方的颈窝轻蹭着,这一动作将陶酥凝聚起来的气势瞬间瓦解,像是一只快速泄气的大皮球,一下子就瘪了。

直到半边脸颊都贴住陶酥的颈窝,宋桑池才缓缓开口,声音掺了些哑意:“今天比之前好一点。”

“但是刚刚太投入了,我没有好好感受,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有点模糊……”

“不如,再试一次好不好?”

摆在论文上的数据尚且需要进行大量的实验反复验证才能站得住脚,更何况是陶酥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份认可?

要知道,她可是数学系出了名严厉的老师。

想要她松口说出认同的话语,一次试验是远远不够的。

宋桑池在对待陶酥的时候终于能够严格起来了。

她想,在这方面,她不能放陶酥轻易过关。

有些口子一旦打开了以后就没法再关上,如同倾泻而出的洪流,一发不可收拾。

一直有个较为邪恶声音在宋桑池的脑海唆使她,怂恿她不要止步于此,寂静无人的夜,气氛刚好,又有酒精开路,再加上她和陶酥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情侣关系。

不管做些什么,都是合理的。

“你也有需求。”

“让她帮帮你。”

——脑海里的声音如是说道。

可尚存的一丝理智却告诉自己,要慢慢来。

两种不同的声音在宋桑池的脑子里打架,将她的大脑搅成一团乱麻,实在难以做出抉择。

好在,这时候陶酥的手机响动了起来,两人意犹未尽的分开。

陶酥的手机因为常年设置的静音震动模式,所以有来电提醒的时候经常会发生震得整片桌子都发出动静的情况,此时此刻很明显就是这个情况。

“嗡嗡”的震动声从沙发上传来,就是不知道手机在刚刚那片兵荒马乱中落到哪个旮沓角落里去了。

刚刚凝聚起来暧昧气氛经这么一闹,一扫而空。

宋桑池索性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帮着对方找手机。

恰好,也等于是给了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让她能够好好思量一下今天晚上到底该要怎样度过才好。

“天呐,怎么还能掉到这边的沙发缝里来啊……” 没一会儿,陶酥在沙发末端位置的缝隙里找到了被自己“遗忘”的手机。

只是这个手机卡缝的位置和她们先前坐的地方实在相差甚远,能掉到这边来,着实令人费解。

听着陶酥这样感慨,宋桑池似乎回忆起了一些事情:“好像……是我扔过去的。”

陶酥抬眸朝她望来。

有了个事件开头,画面便又清晰地从脑海中调了出来,宋桑池很快理清楚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刚刚你拉着我倒下来的时候,我在你背后摸到了这个,怕硌着你,就顺手扔过去了。”

当时那种情况下,别说是手机了,就算后面是块金砖都逃不过被随手一扔的命运。

这么一说,陶酥便懂了。

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根,含糊着应了一声以后才打开手机查看未接来电。

手机震动了很久的时间,一直到自动挂断又有人继续打进来,大晚上的,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骚扰电话,应该是真的有什么急事才会这样。

陶酥拉开未接通话一看,发现有两个像是本地的座机号,还有一个郁安打来的未接。

“这是干什么呢……”她有些茫然,嘟囔着正准备回一个电话过去。

这时候,郁安的电话刚好拨了进来。

郁安和她这个风靡一时的歌手男友早晚得分手这件事,陶酥是早就料到了的,不过她没有料到的是会在今天,这个时间点,以这样的方式。

电话里郁安的声音听起来抽抽搭搭的,像是在哭的样子,陶酥实在害怕对方一个情绪不好大半夜的跑出去做些疯狂的事情,只得匆匆道别了宋桑池,然后连忙打车到了闺蜜落塌的酒店。

刚刚到手还没来得及捂热的女朋友,都没能多亲密一下,就又分开了。

陶酥内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不过想想既然已经确定了关系也不用急于一时,往后相处的日子长得很。

郁安这个电话打得也算是及时,给她们中途踩了一脚刹车,让原本要超速的车子又回归到了正常范围内行驶着。

一路上,陶酥都在思考自己这个刚刚陷入热恋期的人该要怎么样去安抚一个刚刚失恋的人。

又或者,一会儿聊起来的时候要不要把自己已经和宋桑池确定了关系这件事告诉郁安?

这么做似乎又有点残忍。

可不说的话又显得对朋友有所隐瞒了。

她准备了一肚子“歌颂姐妹情,痛骂狗男人”的话术去安慰好朋友,却没想到这些在郁安打开房门的那一刹,全都黯然失色,派不上用场了。

“你来了?”

“进来吧。”

没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酒气熏天,也没有意料中的要死要活,撕心裂肺,郁安打开房门之后只稍稍瞥了她一眼便又坐回床上抱着电脑继续自己未完的操-作了。

陶酥觉得这很诡异。

她往里走了两步,发现房间的茶几上还摆了两盒切成块的水果丁,以及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酒的影子,是半点都没瞧见。

郁安还在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完全没功夫理会陶酥,那动静像是开火打仗一样。

陶酥跪坐上床,好奇地探了半个脑袋过去:“你在干嘛呢?”

郁安眼皮都没抬一下:“脱粉回踩。”

原来,今天晚上樊林借口说自己临时有事来不了陶酥的生日饭,其实是赶着和之前酒吧开业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妹妹勾搭去了,谁知这么巧,被好事的狗仔盯上,曝光到了网络上。

郁安在酒店里美美的洗了个澡出来,再一打开手机,就发现自己的“男友”变渣男,她的微信消息被熟悉的圈内朋友不断轰炸着,头上都快赶得上青青草原那么绿了。

前几个月南城酒吧开业的那一回,郁安以为自己那么幸运,被自己喜欢的歌手垂青了,谁知对方只是广撒网,捞上来的鱼可不止她这一只。

这也也就能合理解释,为什么樊林连正正经经谈个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了。

忙,很忙,在忙。

敷衍应付的回应,永远都是这一套,郁安如梦初醒,回过神来以后才觉得恶心得不行,一直沉浸在自我营造出来的恋爱幻想里,幻想破碎以后的郁安那简直比脱粉回踩的粉丝还要狠,现在网上铺天盖地全是议论“樊林深夜现身南城与神秘女子共同进出酒店”这件事的,她身为鱼塘里众多“鱼苗”中的一个,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郁安觉得,受害妹妹肯定不止自己一个,她要借着这次事件把这些受害者找出来,最好能够再送渣男上一次顶流热搜。

忙着做这些事情的她,自然没功夫去搭理陶酥。

“我还以为你失恋了在这喝酒买醉呢,原来你一点儿都不伤心还有心情在这手撕渣男呢?” 陶酥看着好朋友用手机版的微博和网页版的微博切换自如地发帖回复,得心应手,一看就是经常上网冲浪的那种。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来了。

郁安抬头瞥了她一眼:“失恋了和喝酒买醉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你之前表现得那么喜欢他……”说到这里,陶酥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要是不伤心的话那你刚刚在电话里抽抽搭搭哭什么啊?”

如果不是因为从电话里确定了郁安的状态不太对劲,陶酥也不会二话不说直接就出门了,谁知道原来实际情况和她想象的压根就不一样。

见陶酥好像真的误会了,郁安这才停下手中而动作:“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好像在擤鼻涕……”

话音落地,郁安眨了眨眼,只见好朋友从沙发上拎起一个抱枕就朝她扔了过来,兴许只是为了表达一下愤慨的心情而已,郁安伸手将抱枕接住,发现扔的人并没有用什么力道。

而陶酥的咬牙切齿的声音也随之而来:“郁安,还真有你的。”

郁安不是傻的,结合一下对方前后的表现然后再算算今天的日子,很快就猜到自己不久前拨过去的那通电话应该是打断了陶酥什么好事,不然也不至于气急败坏至此。

“我也没想到啊,我就是想和你打电话说一下那个死渣男劈腿爆上热搜了,谁知道你这么早就……” 话这里,郁安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选择用了个不那么直白的词语来形容,“有夜生活了。”

看看时间,现在也才快九点半而已。

她半个钟头之前给陶酥打的电话,那会儿也才九点不到,谁家夜生活开始得那么早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郁安才后知后觉从中细细品出一些什么来:“等会儿,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陶酥沉着淡定:“就在你打电话过来之前。”

从确定关系到进行亲密接触,听着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倘若没有她这个电话的话两人现在可能都该滚到床上去了。 想到这里,郁安不免讪讪笑了两下,正准备说些好话来安抚一下陶酥,谁想电话这时候响了起来。

樊林这事爆出来以后,打她电话的人就没断过,挂都挂不过来。

郁安随手拿过手机,刚准备重复着挂断的动作,就看到屏幕上醒目的两个大字:黄姐。

经纪人打来的。

郁安来南城是偷偷来的,原本要是没有樊林这事的话,经纪人也不会想到要找她,现在网上的事情爆出来了,经纪人看到爆料照片之后的第一反应就觉得照片里另一个模糊不清女主角是郁安,这才打来了夺命连环call。

娱乐圈里的事情乱七八糟,剪不断,理还乱,尤其是这其中男男女女的关系复杂难言,说都说不清楚,人前光鲜亮丽的背后不知道藏了多少肮脏龌龊事,斯文败类又何止樊林这一个。

陶酥不太想听郁安和经纪人扯皮,于是走到房间的窗户边,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耐心地等待着郁安将电话打完。

反正,她不来也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

“我真是服了,我明天下午的航班黄姐喊我改成早上五点的那趟。”挂掉电话之后,郁安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吐槽。

陶酥有点讶异:“这么早?”

“嗯,说是有几家媒体闻到风声我和樊林在谈恋爱,怀疑照片里的人是我,黄姐不想让我卷到这场风波里,让我早点回去上工,这样也好在媒体面前亮相辟谣。”

郁安最近事业上的发展不错,录完手里这个歌手综艺以后还有两部电视剧要进组拍摄,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事业可不能毁在这个渣男身上。

这个道理,陶酥自然晓得。

只是早上五点的飞机意味着凌晨三点就要从酒店出发去机场,仔细算一算的话,今天晚上也没什么好睡的了。

郁安是特地飞回来陪自己过生日的,来都来了,陶酥便安心留了下来陪着对方聊天说话打发剩余的时间,她们又像大学时候那样子,畅聊着美好的未来。

手机上,宋桑池给陶酥发来了晚安。

她也回了一个“月亮”的表情过去。

时间走过零点,今天就正式结束了。

凌晨三点,陶酥陪着郁安搭上了前往机场的车,两人一夜未眠,到现在也仍未有倦意。这个点南城的马路空旷又安静,车子一路畅通无阻抵达了机场。

前后不过几十分钟而已。

送走了郁安以后陶酥回了一趟家里,简单洗漱一番过后发现自己仍旧一点困意都没有。

低头一看,时间也才接近五点。

窗外的天空还黑乎乎的,太阳不曾升起,陶酥懒懒地躺靠在床上开始无聊地刷着手机,一会儿翻看着宋桑池的朋友圈,一会儿打开公众号看看自己曾收到过的那些历史消息,但凡是和宋桑池有关的东西,都被她翻了个底朝天。

而她昨天才刚刚确定的女朋友,还没有起床。

陶酥觉得,第一天正式交往,应该是要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才对,所以等七点一过,她便开上车子前往了宋桑池小区附近的早餐店。

这个点,宋桑池应该是已经起床了。

陶酥提着两份热乎的早餐熟络地和保安大哥打了声招呼,靠着刷脸畅通无阻过了门禁,见到人的第一句话便是——

“刷牙了吗?”她问。

手上的早餐袋子还在轻轻晃荡着,表明着主人的来意。

宋桑池刚起没多久,这会儿身上的睡衣都没来得及换,松松垮垮,几分慵懒几分媚。

她侧过身子,让开一条路给陶酥走进来,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接对方手上的早餐袋:“刚刷完,怎么了?”

谁知话音刚落,就被前方的人一个转身抱了个满怀。

眼瞧着陶酥像只撒娇的狗狗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处,轻轻蹭动着,那不小心散落下来的柔软发丝滑过肌肤,带起丝丝痒意,就连揽住她腰肢的双臂也稍稍收紧,耳畔传来的俏皮声音里隐含着几分挑-逗的味道:“那我来帮你再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刷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do不do的你们咋比她们还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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