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文一把接过，打开袋子闻了闻。
“真香，还是热的，谢谢组长，小娥，咱俩来吃…。”
娄晓娥好像没什么精神，很勉强的笑了笑。
“我吃过了，这会可吃不下去，你自己吃吧。”
周文文嘴里已经塞了半个，含含糊糊的说。
“来吧，我还不知道你能吃，组长可是带了不少，我一个人可吃不完，浪费就可惜了的。”
周文文还在喋喋不休，娄晓娥只好走了过去，陪着吃了一口，还真是香，里面还有些热乎乎的汤汁，倒是不烫了，正合适，不由得睁大了眼。
“组长，您买的这包子还真是不错，哪买的？”
“那是，这是西四的包子，离这十几里呢，我也是今天正好开车过来，要不然早凉透了。”
“对了组长，技术处把手扶拖拉机的图纸送过来了，说是你要的。”
惭愧，都忘了这个事了，前些天着急突击日语，来厂子里也只是关注新摩托的发动机，拖拉机早扔在九霄云外了。
“行，一会给我带走，我得回去好好消化消化。”
厂长办公室，杨厂长正看着各种报表，嘴角挂着笑。
“厂长，我又来报道了。”
“雪峰啊，来得挺是时候，今天开始第一套的组装，一会陪我去车间看看。”
杨厂长扔过来一包烟，自己点了一颗。
“自己抽自己的，别惦记我这半包，这年后，各部委来得更勤了，老款的小踏板还是跟不上需求啊，这再上新款，这压力就大咯。”
朱雪峰拆开华子，陪着点上。
“领导，是该考虑流水式生产了，还得尽可能的用设备替代人工，这样才能提高效率。”
“是啊，可这样会有一部分工人被替换下来，我怕他们有想法啊。”
“您还真是想多了，轧钢厂现在没任务吗，应该是做不完吧，您不是弄来了拖拉机的图纸吗，再过几个月，又多一条生产线，到时候就怕人手还是不够。”
杨厂长笑了，看来这小子收到图纸了，这一周没怎么来，领导还是有些想法的，就怕这小子溜了，现在人还没招到，全指望这小子呢。
“领导，我这有个情况，得跟您汇报一下。”
杨厂长来了精神，每次一说有情况汇报，总是交上个新玩意，虽然现在生产任务很忙，但新玩意轧钢厂还是多多益善的。
“是这样…。”
朱雪峰详细的讲了有人要插手球墨铸铁研究的事，可以看出来，杨厂长也很反感。
“这事我知道了，找机会我和书记谈谈，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倒是想看看，谁有这么大能耐…”。
“对了，下个月，你得和我们一起去广交会，学校批了吧。”
“您放心，学校很支持，正好我三月底要先去开个会，到时候直接在那边等着你们，时间还正好，免得再跑个来回。”
两人抽完烟，杨厂长起身，拍拍烟灰。
“走吧，今天只有我一个了，书记啊，他出差啦，你小子也就别东张西望了。”
“喔，那广交会书记去吗，厂子里安排哪位领导带队。”
杨厂长好像有些不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你也别传，厂里现在还没定下来，按说，书记带队最合适，也符合上面的精神。”
“可现在啊，有人盯上这个机会了啰，总想给自己添点彩，这种人啊，干事的时候总拖后腿，这有个露脸的机会啊，总往上凑啊。”
似乎又意识到和朱雪峰讲这个不合适，只是书记不在，肚子里有话没地方说，才忍不住对着朱雪峰小小的发发牢骚。
杨厂长虽然没有点明具体是谁，但也说清楚了，拖过后腿，朱雪峰很快就对上了号，现在的争斗就不掩饰了吗。
“你小子也别担心，不管谁带队，这到时候的解说和现场推销，你可得帮我们把好了，轧钢厂这个步子迈的稳不稳，可就全看你的了。”
“领导，您这是捧杀啊，这技术处的同志，业务还是很熟悉的，我最多也就打个帮手。”
朱雪峰还想谦虚几句，发现杨厂长看自己的眼色不妙，连忙改口。
“当然，为轧钢厂出力，我也是义不容辞，谁让轧钢厂是我娘家呢。”
杨厂长拍了拍朱雪峰的肩膀。
“你小子啊，可别学得油嘴滑舌的，谦虚是个好品质，可有时候啊，你还真不能让，你一让，就有人厚着脸皮挤上来。”
看来杨厂长的怨念不小啊，又是心事重重，又是语重心长的，当个厂长也不自在。
“谢谢领导指点，那这次，我就当仁不让了，争取拿个开门红回来。”
杨厂长这才喜笑颜开。
“这才像话嘛，有时候真是想让时间过得快一些，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也别多想，在学校好好学习，来厂子里，就好好给我们帮忙，我和老陈亏不了你。”
“看您说的……。”
“张主任，您也在啊！”
张主任就是原三车间管生产的副主任，现在算是升了半级，把副字去了。
“小朱啊，这是单独陪领导来视察啊，这架子不小啊。”
“看您说的，小点声，厂长耳朵据说挺好使。”
杨厂长正在一边向工人询问生产情况，张主任是得到消息匆匆赶过来，还没见到领导，倒是先被朱雪峰截住了。
两人在三车间办公室倒是打过多次交道，多次讨论过生产组织模式，这次选拔，张主任算是占了不少便宜，那是说得头头是道，没啥悬念就被选上了。
张主任也是个爽快人，所以见了朱雪峰直接开玩笑。
“能来这实现当初咱们的想法，还是沾了你小子的光呢，走，咱们过去。”
车间生产现在分了好几条线，老款的小踏板占了两溜，新的小踏板混在其中生产，新款大小踏板的线已经安置好了，但设备还没有就位，现在还是挤在一起生产。
“现在生产上没什么问题吧。”
“报告厂长，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问题，第一台60CC的新款已经组装完成，我先带您去看看，大踏板的组装还不太熟练，但一会也能完成第一台。”
张主任对车间生产情况可谓了如指掌，杨厂长很满意，远远的看见第一辆新款小踏板已经摆放在成品区，因为后面要进行各种测试和跑车实验，现在工人正在进行润滑和检查。
“厂长好。”
工人们放下手里的工具，起身打了个招呼，杨厂长连忙招呼大家继续干活，不用起身。
“以后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就是看看，大家干劲很足嘛。”
“那是当然，看到这么漂亮的摩托车从咱们手里出来，我们啊，都挺自豪的，哈哈。”
工人们都挺爽朗，面对领导，虽然尊敬，却没啥畏惧，想啥说啥。
“好好好，就是得有这种自豪，以后啊，值得大家自豪的事，还会越来越多。”
工人们自发的开始鼓掌，谁不想自己的厂子蒸蒸日上，工人可是当家做主的，厂子也有他们一份。
“大伙接着忙，张主任，咱们再去线上看看装配的情况。”
新款小踏板的外形的确漂亮了很多，换了一些橡胶和塑料部件，整体轻了一些，但动力却高了不少，发动机换了材料，这转速可是一下子解放了不少。
“防冻液换上了吧。”
“换了，用的是才新出的，能坚持零下十五度，现在肯定够用。”
“哪就好。”
这防冻液现在也出了多个配比，适用于不用的温度，现在是化工厂生产，真是供不应求。
化工厂领导专门上门来感谢，轧钢厂大公无私，自己研发出来，最后无偿的送给了化工厂生产，这是什么精神。
化工厂表示，一定在三月底完成铅酸电池的升级改造，到时候，新车全换成新的电池，电动车的电池也同期完成。
“领导，我听摩托车厂的路科长说，这电动车的电池快完成各项检测和实验了，到时候，厂里又多一个产品，您还有人上新的生产线吗？”
朱雪峰笑嘻嘻的看着杨厂长，上午居然怕工人被替换下来有情绪，真是瞎操心啊。
杨厂长很是满意，车间井井有条，生产节奏很好，现在设备较少，采用的是小流水，几人一组进行组装，等设备齐套，任务量大起来，就得全流水了，每个工位负责的越来越少。
“工人好解决，从厂子里调，要再不够，我就去街道招，要还是等不起，我就去分厂调，倒是设备，这个可不好弄。”
朱雪峰想了想，本来就有这个念头，现在更确定一点，厂子里也想要，到时候去香江看看运气吧。
“领导，有些简单的，可以让技术处和师傅们一起商量，合作设计，咱们厂自己就能解决一部分，虽然比不上进口的，也比手动快多了。”
“嗯，厂子里现在就有很多设备是自己设计制造的，小摩托现在是个新玩意，技术处还没有吃透，正让他们集思广益呢，看能不能搞出点名堂。”
原来厂子里已经开始动手了，朱雪峰暗自点头，厂里的领导倒是很有远见，这时机把握也没有问题。
“组长，我们这收到一份匿名举报，里面还有账本。”
“拿来看看。”
“这数目很大啊，记的还真详细…。”
组长也很惊讶，很难见到这么大数目的案子，这是有大鱼啊。
“举报的谁？”
“西城的一个…。”
“不会这么巧吧，走，咱们得……。”
李副厂长还没下班就匆匆忙忙的出了厂子，小吉普一路向西，好一会来到一个大院，和警卫打了个招呼就进了院子，吉普随即离开，远远的停在外面。
一个独栋的院中院，红砖镂空沏了个围墙，围墙不高，也就一米三四，没什么遮挡，院子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李副厂长推开小门走了进去，小院子里，因地制宜的开辟了一小块菜园，还搭着架子。
走到楼前，一位老妇人给开了门，李副厂长满脸堆笑，递上一兜子反季水果。
“妈，给您和爸带的，小刘呢，怎么您自己下来开门。”
“让你爸派出去了，你上去吧，你爸在书房等你。”
什么事还要把警卫员支走，李副厂长忽然有点忐忑，再加上下午电话中异常的简洁和干脆，李副厂长有个不太妙的预感。
推开书房门，一个身影正背对着门，站在窗前抽着烟，望着远方。
“爸。”
“怀德啊，来了，路上还好走吧。”
李怀德没想明白，还是小心翼翼的回答。
“路上现在挺好走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身影并没有转身，只是深深地又吸了一口。
“自己倒杯水吧，陪我来看看这北面的山。”
李怀德没敢多问，老老实实的给沏上茶，又给另一杯续上水，才走到窗前，现在外面温度升了不少，可现在是下午，阴面，还是有点凉意。
“你看看这山的风景如何？”
看着这秀丽的山脉，山上的植被保护得不错，现在已经大部分都覆盖着生机盎然的绿色。
“很美，爸…”
“你别问，我问你，看到这些小楼了吗…，再看看这山。”
李怀德一头雾水，这山看过多少次了，这院子也来过多少次了，还要再看看？
“你看到前面那些人了吗，他们想在这山里掏个洞，被制止了，让换个地方。”
老人轻声的说，“有了这山，这些院子才有价值，有人想把这山掏个洞，我们当然不答应。”
“想想你来的路，为什么好走，你走吧，我也不留你了，还是刚才的话，要不然你换个城市，要是不愿意，就老老实实的安静几年，以后再看有没有机会吧。”
李怀德汗流浃背的走了，一刻都没有逗留，他不知道哪里出了篓子，好像篓子还不小。
“老张，晚饭都没留，这就让他走了？”
老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书房，看着闭着眼仰卧在靠椅上的老伴。
“留他吃饭，你让我和他说什么，他是个聪明人，这次算是给他个警醒。”
“再说不让他走还能怎么着，这里面又没有他直接参与的证据，光靠一个人的供词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这事我来处理，让老二以后多花点心思在家里，别等以后真是出了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