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质子在古代社会是最常见的操作,比如大将出征,家人必须留在京城,在皇家的眼皮底下,然并卵,该反叛的并不会因为质子而停下反叛的脚步。
哪个贵人家里会只有一个儿子,质子不过是众多儿子之中的一个罢了。
相信质子能够挡住野心家的野心不是政治白痴,就是另有心思。
第一天的谈判没有达成任何的成果,双方都是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步。
退出谈判会场,阿鲁台带着手下的侍卫就在明军的旁边扎了一个小营盘,待到进了帐篷之后,失捏干忧心忡忡的说道:“太师!这明朝毫无诚意,看样子根本不像想要接纳咱们,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以防夜长梦多。”
“失捏干!你错了,明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诚意,若是他们没有诚意就不会如此毫不相让。你有没有发现,明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礼节上的问题?”
阿鲁台不说,失捏干还真没注意这方面的事,大明号称礼仪之邦,对礼仪看的非常之重,为了礼仪甚至可以多让渡一些实在的利益。
今天的谈判竟然丝毫不谈礼仪上的事,绕不开的时候,也只是遵循旧例。
“太师是说,如今的明人变得重实利而轻虚名了?”
“何止是重实利轻虚名,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谈判那个穿绯袍的于大人全程都在配合着那个穿青袍的李擎。一个小小的行人司行人竟然能够凌驾于右佥都御史之上,可见这人乃是皇帝的心腹之臣,因为没有功劳没法升官,这一次若是与我鞑靼达成协议回去之后至少会连升好几级。”
“太师是说那个姓李的是要在我们身上撕下一块肉,好达成他升官的目的。”
“可以这么说,不过最大的可能是这是皇帝授意的,若是皇帝的授意,就意味着大明对外政策的调整,我们就要多加小心了。”
于谦与李擎二人结束一天的谈判,来到皇帝的中军大帐向皇帝汇报一天的谈判结果。
路上,不知道内情的于谦埋怨李擎道:“本官知道你是天子近臣,不过你也不能肆意妄为,若是因为你的原因导致这次鞑靼归附失败,你就是千古罪人。”
“于大人稍安勿躁,等我们见了皇帝听听皇帝陛下怎么说?”
“也好,本官会向陛下进谏,弹劾你胡作非为,希望明天的谈判能够有所改变。”
李擎笑笑没有说话,有些话也不适合对于谦说。不大工夫二人便到了皇帝的中军大帐之前,门口值守的范安看到二人过来,赶紧对二人说道:“二位赶紧进去吧!皇爷都等不及了!”
于谦对范安这样的内宦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只是对着范安微微颔首。李擎则是上前热情的与范安打过招呼之后,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中军大帐。
“臣右佥都御史(行人司行人)于谦(李擎)叩见陛下!”
“二位免礼平身!”
“谢陛下!”
朱瞻基放下手中的奏疏问道:“李擎,今天谈的怎么样了?”
“陛下!算是互相试探了一下底线,阿鲁台是不可能放弃兵权的,毕竟武力才是他最后的后盾。”
“在预料之中的事,明天可以提组建联合军队的事,不过指挥权必须在我们手里!”
“臣明白!”
听着这君臣二人奏对,于谦张了张嘴,又把弹劾李擎的话咽了回去。他又不傻,完全可以看得出来,李擎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皇帝的授意。
皇帝为何要这么做,于谦有些想不通。他正想着自己说点什么的时候,皇帝点名问他:“廷益!对于今天的谈判你有何看法?”
“臣有些看不懂!”于谦老实回答。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廷益果然是谦谦君子,并不文过饰非,朕告诉你,之所以这样做事为了先声夺人,不使谈判的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中。
鞑靼对于大明来说可有可无,可是大明对于鞑靼来说那就是救命稻草。是必须要抓住的。我们必须要利用鞑靼的这种心理谋求利益最大化,同时还不能让鞑靼觉得受到了羞辱。
从一开始我们就提出一个听起来合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商榷可能的议题,这个议题就是让对方拒绝的。然后我们在退让的基础上,再提出新的议题,阿鲁台他还能拒绝吗?”
于谦恍然大悟,这是皇帝在传授给他谈判技巧,这与儒家传统里耻于言利截然不同,这样的谈判那是赤果果的将利益挂在嘴边。
从小在儒家体系成长起来的于谦,对于张口闭口言利很不适应,可是平心而论,于谦知道这样的谈判才是真正的维护国家利益。
“臣谢陛下教诲,明日一定配合李大人将谈判之事做好。”皇帝对他以字相称,这已经足以说明皇帝对他的亲近之感,于谦是心怀忠义之心的人,皇帝对他推心置腹,他怎么能不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皇帝又转头问李擎:“李擎,你觉得阿鲁台的底限是什么?”
“臣也不敢确定,不过可以抛砖引玉妄自猜测一番。如今鞑靼先是被我大明在捕鱼儿海大肆削弱了一番,现在又被瓦剌压着打,如果没有外援帮助,灭亡是迟早之事。
基于此结局推断,只要我们让鞑靼保持独立性,同时保障鞑靼贵族的权力不被削弱,其他的条件他们都有可能答应。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因为放眼周边,除了我大明,再没有哪个国家可以挽救鞑靼,不过臣有个疑惑,我们扶持鞑靼会不会再次将鞑靼养肥,反咬我们一口。”
“若是我们连一个鞑靼都控制不住,如何征服天下!”朱瞻基哈哈大笑:“以鞑靼目前的实力,没有十年时间,很难恢复到最鼎盛的时候,更何况鞑靼的边上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瓦剌,只要我们保持双方的平衡,你认为鞑靼还又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吗?
再说经过十年的渗透,若是我们还不能控制鞑靼的方方面面,那我们被人家反咬一口活该,谁让我们自己不争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