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平不光在姜黎这里有买卖。
在胡启祥哪里也有合作。
好端端的人,一消失就是半个月多。
胡启祥皱眉道:“我们福运楼和玉屏记背后的东家,按理说没人敢惹,江公子每次来回也都护卫,金陵距吴州水路三日路程,没道理这么久还没回来。”
另一边。
江叙平躲在船舱夹层里呼吸屏住,生怕漏出半点声响。
甲板上他带来的护卫随从,全都中刀身亡,涓涓血水顺着缝隙滴在他的脸上。
匪徒还在四处翻找。
咚咚的脚步声,仿佛催命的擂鼓。
他返回金陵家中,父亲身体有恙,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那毛病,可那女人就是以此拖着他,以孝为名不让他离开。
直到老爷子身体健朗的又给自己抬了一个丫鬟。
才彻底没了借口。
他想过此行不会顺利,增加一倍护卫,仍旧没挡住兄长与后母的算计。
“老大,那个叫石头的小子跳河逃了。”
外头人道:“一个小厮而已,跑就跑了,先找到江二才是要紧,派来做内应的人,说分明见他还在船舱看书,人肯定还在船上。”
“再搜查仔细点!”
为准备来年春闱,江叙平夜夜挑灯夜读,昨夜他在甲板上吹风打算散散脑子,却听见自己雇来的护卫与一首小船上的人密谋。
石头与其他护卫睡在一个船舱里。
只能趁其不备杀了一个护卫叛徒。
在引来其他杀手之前,冲忙躲进船舱。
好在石头机灵。
血滴在眼中腥红一片,江叙平透过甲板缝隙,向外望去,天际已然泛白,他得着机会逃命才行!
江叙平迟迟没有消息。
九月中旬,姜黎突然收到城里吴州商会的请帖。
她把请帖放在桌上,道:“天天来我的河滩看景,这是坐不住了么?”
“据胡掌柜所说,城里做首饰最大的除了福运商号外,就是郑员外郑家,商会的帖子,既然是没有具体邀请人。”
林之绪道:“娘子还是慎重为好。”
“嗯,我知道。”
姜黎道:“你我就在这河滩也摆在那,咱们挡不住暗中算计的宵小,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吴州商会宴会当天。
一整个上午都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临到傍晚,府衙突然来人,说上月俸银登记有误,叫林之绪前去补签。
官差语气催促,说是第二日就要封账转承府台。
林之绪与姜黎心知肚明。
对河滩的算计里面,必然有陈知府一份。
府衙门前。
林之绪捏着姜黎的手道:“我好歹是个解元,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姜黎,我知道你与旁人不一样,你有身手脑子反应也快。”
“但也要小心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在有他人在场的时候伤人性命。”
姜黎头皮一紧。
总觉得他好像察觉出了什么端倪。
“好我一定小心自己。”姜黎道:“你在衙门也小心,等我这边一结束就去接你。”
“小勇,一定照顾好你三哥!”
杨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三哥三嫂面色过于凝重,半大孩子扯开笑脸,“府衙都去了多少趟了,有我送三哥,三嫂有啥不放心的!”
“放心!”
姜黎扶着林之绪下车,往他的怀里塞了一把短刀,对杨勇笑着说,“有我们小勇在肯定放心!”
吴州城外。
胡启祥站在专用来供人玩乐的庄子门口,一脸肃容道:“姜黎,你一没开店铺,二初露头角,吴州城里与你做买卖只有我福运楼。”
他道:“城里求购珍珠的商人削破脑袋尖,他们这帮人这时候请你来,必然没安好心,你等下跟紧我,别脱离我的视线。”
“知道,胡叔。”
姜黎跟着胡启祥地上名帖,进了庄子内部。
打眼看去,庄子里面张灯结彩,人头涌动,黄员外作为商会会长,烂脸上缠上绷带,站在门口迎来送往。
林耀祖站在他身侧,见姜黎走了进来神情好不得意。
吴州商会都以林夫人的名义下了帖子,姜黎自然没有穿男装,而是挑了一套方便身手的裙子。
“哎呦,这不是胡掌柜!”
黄员外对胡启祥打招呼,视线却是落在姜黎的身上。
他笑的富有深意,“胡老弟,你我可是等你半天了!”
胡启祥道:“黄员外客气了,今日好大的场面,胡某受邀前来实乃荣幸备至。”
俩人东拉西扯几句,黄员外话锋一转,“胡掌柜,这位是林夫人吧,说起来我与林夫人还是故交,大半年没见是越发出落的漂亮好看了。”
既是以商会名义请人,黄员外却夸耀女宾客样貌,实在是无礼冒犯的很。
姜黎蔑视地扫过他包裹的木乃伊似的脸,“黄员外,别来无恙,我记得半年前你不是这幅模样,怎么了生病了吗?”
“脸上裹了这么多层布料,用来防蚊子?”
面前女子一改从前,好像变了个一人,再不是那副受惊无助啜泣模样,漂亮肯定是比从前漂亮多了。
尤其那双眼睛……好像暗夜里瞄准野物的孤狼。
黄员外被那目光凌厉的恍神一瞬。
猎物已经来了,就等着他如何下肚,姜黎言语上的挑衅,他权当没听到,“出了点小意外,你们先请进!”
姜黎胡启祥跟随侍从指引想内院走去。
林耀祖瞧着那走远的身影心中嗤笑,再厉害也不过一个妇人而已,一想到他三叔马上就会知道,自己媳妇会发生什么,看他还能不能绷住那张万年不变,令人生厌的脸。
落座以后,姜黎瞬速认清几张熟悉的脸。
永兴米铺的王员外。
昌隆首饰行的郑员外。
城里经营暗娼的刘老板。
好啊,来的可真全乎。
“姜黎,你笑什么呢?”
胡掌柜刚打发掉过来敬酒的人,就见姜黎笑的古怪。
“没什么,胡叔,这的饭菜都不错。”她笑咪咪道:“咱俩晚上都没吃,趁着敬酒的人少,你赶紧吃两口。”
胡启祥见她如此心大,忍不住皱眉,“他这有什么可吃的,福运楼什么没有!也不怕他们往饭菜里掺东西!”
“不会,这桌上不止咱们,要下药也不能在菜里。”姜黎夹了快鹿唇,这东西她从前只听说过,没见过,竟然真的有人用鹿的嘴巴做菜,要不是来时候没拿家伙事。
她都想给小举人带回去点。
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指着桌上一盘黑乎乎的肉菜问,“胡叔,那个是什么?乌鸡么?”
桌上其他人见她发问,纷纷心里鄙夷,举人娘子有如何,还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
胡启祥无语道:“那个是穿山甲,剥了壳子在卤过就成了这个颜色。”
穿山甲那不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姜黎蹙了蹙眉,没敢下筷子。
宴会上请了不少舞伎助兴,酒过三巡,一群大老爷们几杯黄汤下肚,眼珠不住往衣着清凉的舞伎身上瞄。
“诸位!”
“黄某人能邀请到各位老板掌柜,实乃面上有光,吴州商会成立三十余年,致力团结意在帮扶……假以时日我们吴州商人必定会遍布大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