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被人发现,林之绪脚步急冲,几步走到拐弯处,随手推开一件房门走了进去。
杂乱焦急脚步声在廊下响起。
林之绪紧贴着房门旁的柱子,屏住呼吸。
就听外面的人对朱贵道:“被人偷听了,这人必须得找出来,要不然泄露出去,你我可是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要是找到了……然后呢?”门外面朱贵的嗓子都在抖着。
那人压低了嗓子道:“弄死,除了弄死还能怎么着!这人跑的太快了,咱们推门出来就不见人影了!”
朱贵停顿片刻,道:“我知道偷听的人是谁!”
“是谁?”
朱贵道:“吴州府解元,我的同乡,林之绪!”
他连林之绪的人影都没看见,就说偷听的人是林之绪,就是打心眼里想借刀杀人,不想让他活着。
林之绪在房间里待了将近一个时辰。
待到外面一阵喧闹,三五个学子走了过来,他竹棍点地摸索着向外走去。
期间还有不少吴州同乡跟他打招呼。
林之绪皆脸色正常地与人回应,还找个同乡扶着他回了聚会的雅间。
刚一进雅间,江叙平便酒气上脸取消他道:“之绪,你上哪儿去了,别不是又跑嫂子那里说悄悄话去了!”
这些人里面,有一大半尚未娶妻,林之绪娘子养殖珍珠,被朝廷采纳的事都有耳闻,闻言纷纷对这位珍珠娘子好奇。
“之绪兄,珍珠乃大大宴国宝,你娘子当真是奇人,竟然能把此等贵重东西养出来!”曾道安道:“若是之绪兄不介意,要不让嫂夫人过来也待上一会,我们也好涨涨见识了解下珍珠那东西到底是怎么结成的?”
林之绪心绪不安,但面上不显,他仍旧笑的温和,“还是不了,我娘子惯常不愿意见外人,珍珠如何结成我倒是知道一些,我说给你们听。”
就这样又说了一会。
林之绪给江叙平使了个眼神。
江叙平当即明白,佯装头晕想吐,想要回家去,他拍醒王浩,跌跌撞撞与众人拉扯一番,好容易才从雅间里出来。
姜黎闻声从隔壁走出来,扶住林之绪,“结束了?”
“结束了。”林之绪面色绷紧,语气冰冷,“娘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回家!”
以林之绪稳重缜密的性子,能说出种话定然事情非同一般。
姜黎与江叙平对视一眼,脚下片刻不停急急往客栈门外走去。
只有喝的迷瞪的王浩,嘴里还支吾着,“喝、喝酒!”
“喝个屁喝!”
江叙平一把捂住他嘴巴,直接把人推上了牛车。
回去的一路上,姜黎都感觉有人在跟着,速度不紧不慢,距离不远不近。
牛车回了小院。
江叙平把酒醉的王浩推给贾宇,总算是送了一口气,“把他弄进他自个屋去,死沉死沉的!”
“之绪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又问。
林之绪道:“先去王浩的屋里,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他眼睛的事没瞒着江叙平,抬脚就往王浩的屋子里走。
姜黎他们俩也紧随其后。
进了屋以后,王浩趴在踏上嘴里哼哼唧唧,一会要娘子喂水,一会嘟囔今个菜咸了。
林之绪在他房中,翻翻找找,不多会功夫,便在枕头底下寻到那个柳木匣子。
“这不就是装墨条毛笔的盒子?”江叙平问。
林之绪摇摇头,分明指节在木匣内里掏了掏,没有东西,然后在江叙平与姜黎的目光下,拧开毛笔末尾处,取出一张写满细密字迹的纸条。
江叙平当即皱紧了眉头,拿过来细瞧,“创业以武,守成以文,兵农一致,文武同方,其用果有用乎……”
“这是什么?”
一瞬间江叙平脑子如遭雷击,“这是会试考题?”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床上醉倒的王浩,“他这是、他这是疯了吗?”
姜黎起身拿着木匣上下看了看,若有所思地道:“王浩胆子没那么大,他也拿不出那么钱来,这个应当是前几日在玉屏记被锦衣卫抓走的那个人留下的。”
“这他也敢碰!他当他是谁!有几条命”江叙平气的几乎磨牙,伸脚照着王浩的屁股上就是一脚。
“先别说王浩。”林之绪从江叙平手中拿走纸条,放到灯烛下燃成灰烬,他面色凝重道:“我今天又遇见朱贵了,他在买考题!”
他把听来的详细跟二人说了一遍。
江叙平几乎气的怒火压不住,“这个杂碎,在吴州就不应该让他活着,他竟然连想都不想就抱上你的名字,这是打定了注意存心要你的命!”
姜黎沉默片刻看向林之绪道:“你有什么打算么?”
“暂时没有。”林之绪摇头道:“他们谈话中说,考题泄露涉及了几个吏部官员,我听来这些话,就算放到应天府衙门,也不会有人信。”
“那就等着他们人上门来杀你?”江叙平说。
“不会,他们不会这么冒失,到我家里来取我性命。”林之绪道:“目前看来只能熬到会试结束,然后在看!”
“所以这几天我就不出门了。”
林之绪预料的不错,那两个跟踪的人,只在院子外面徘徊并没要动手的意思,应当是盘算着,等他们出门林之绪落单的时候再动手。
按照他预想着,还有三天会试,会试当天他与众学子一起出门,到了只要到了朝廷重兵把守的贡院门前,一切便可暂时安生。
岂料第二天一大早。
小院的大门就被人“咚咚”凿响。
两个身着官差制服的人不由分说闯了进来,“谁是林之绪?”
家里人正围在一张圆桌上吃饭,姜黎刚要起身,被林之绪摁住,他道:“我是,不知两位官差大哥所为何事?”
“何事?”官差凶煞道:“你杀了人,我等奉顺天府尹的命令,将你捉拿府衙问话,你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杀人?”姜黎冷眼入刀,“他杀了谁?”
“吴州府朱贵!”官差道:“昨日你与他在贡院门前发生口角,他今早就死在客栈里,你昨天还在那客栈里喝过酒!”
“人不是你杀的又是谁?”
江叙平站起来怒喝,“不可能!你也说他昨天是跟我们喝酒,既然喝酒多少人都能给他作证,他怎么可能杀人!”
“那他消失的半个时辰去哪儿了!”
官差二话不说扯过林之绪,腰间刀拔了出来,“冤不冤枉的你上府衙跟大人去说,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你!”
“还有你们想干嘛,想拘捕,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