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江叙平!”
江王氏歇斯底里地叫声里,江奇勋猛地扑向江叙平,还没等到了近前,就被牢头一脚踹出去好远。
江奇勋抬起满脸是血的脸,狰狞回头,“江二,你耍我!”
“便是戏耍你了,你又当如何?”
江叙平扬起下巴,嗤笑,“江奇勋,成王败寇,你该感谢,我没赶尽杀绝,给你老娘留了一条命,没把你妻儿也跟你一同送走!”
不论那一代的江家家主,都与江南各地官员往来密切。
江奇勋入狱的消息,迅速在江南刮起一阵不安的风。
一时间道台衙门车流不断,坐不住的官员,纷纷跑来找江叙平、找曾道安打探疏通关系。
可现任江家家主,又任钦差,把亲哥哥绳之以法的江大人,却牙口缝不留,任是谁来,都笑脸相迎,对江家贿赂账目只字不提。
在京城凌迟圣旨没下来之前。
道台衙门每天夜里有人企图潜入,想要直接下手杀了江奇勋,以绝后患,可江叙平哪里是吃素的,他收编江家老人,大刀阔斧收拾掉江奇勋的心腹。
他的人,把道台衙门上下守的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你大哥,今日行刑,叙平你不去看看吗?”曾道安问道。
江叙平在满桌的文书中抬头,露出过度劳累充满血丝的眼睛,“看什么?血糊糊的,我又不是心里有病,大仇得报了就行。”
左右他已经叫石头带人压着江王氏去看看江奇勋的行刑现场了。
活生生的人,被片成骨头架子,那场面光是想想都吓人。
他可不去。
曾道安闻言顿住一瞬,噗嗤笑出声,“你啊!怎么你家石头的眼睛不是眼睛,他的命不是命?”
“只是行刑而已,吓不死他的,没事别担心!”
江叙平摆手道:“行了,你可别跟我聊天了,我得赶紧把这些公文弄完,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呢?”
他们被太子殿下从京城派下来彻查秦淮河堤坝被毁一事。
只撸了刘志仁一个,根本不足以堵住悠悠众口。
现在有了江奇勋在前,纵然阉党在皇帝偏心下,还没彻底倒了,但也算是重创。、
江南一行,尚算功德圆满。
大事都落地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新任江家家主急的火燎腚似的,没黑没白扑在桌案上。
曾道安好奇,“什么重要的事?”
江叙平没抬头,弯唇笑了下,那笑容好像二月初春里发情的猫儿,找到了舔毛的小母猫,得意灿烂不行。
江叙平神秘地道:“想知道?”
曾道安点头,“啊……想知道。”
江叙平嘚瑟:“我不告诉你!”
曾道安无语:“……”
江二公子自顾自地陷入娶媳妇的美梦里着急,五天的活恨不得三天干完,几次路过江家大门而不入。大禹治水都没他累,亲爹老子整日来衙门口破口大骂他也不出面。
他这么神龙见首不见尾地,自然有人着急的不行。
之前与他沆瀣一气的江家众人,虽有太子殿下的护持,但也备受影响,江家子孙往后五代不得科举,不得在朝中任官。
虽漕运仍在江家掌握,但族老们也慌的不行,一个个急于想把江叙平牢牢掌握在宗族里。
江叙平阴狠方面肯定是比不过他大哥江奇勋。
但若论圆滑,江家无人能及。
江家族老在府衙死活堵不到人,索性就直接去了金陵后衙,直接挑着一百二十八台的聘礼进了林家。、
堆了一院子都放不下的礼物着急把林之绪两口子惊到了。
“林大人,林夫人老夫给两位见礼了!”江二爷行礼道。
林之绪:“江老爷子,您这是……”
江二爷和蔼道:“这些是叙平成亲的聘礼,族中已经给他挑了盐政赵家的嫡女,赵家也对这门亲自满意的很,现在就差他跟着媒人去下聘定婚书了。”
“成亲?”
姜黎吃惊,双目微睁,“之前没听他说过啊?”
听江叙平突然要成亲,林家上下的耳朵全都立了起来,碰巧锦瑟,拖着窝在房里十多天,快要张蘑菇的林巧儿出来,正好听见的就是这句。
江二爷应承道:“是啊,月初叙平拖我们给他定一份合适的亲事,林大人,您瞧这孩子,亲事给他选好了,女方那边家世人品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就差他本人出面了。”
“成家立业这么大的事,他还整日扑在公务上。”
“林大人,您替老夫说说他,好歹也把聘礼下了,成亲的日子定了,剩下的族中操持就行。”
“叙平兄任钦差要职,公务忙些很正常。”林之绪:“老人家,我会派人去喊叙平,这些礼物放在我家不合适,还请您先抬回江家。”
林大人两袖清风,连新任知府来了,他都没换地方新租房子,给人家腾地方。
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站在院子里看热闹,瞅着也着实挤得慌。
江二爷想了想,给林之绪夫妻道了声谢。
聘礼那些东西,怎么抬来的又怎么抬回去。
江二爷走后没多久,石头两脚虚浮,眼下黑眼圈浓重,跟鬼上身似的,往家里飘。
正巧跟路过的燕小春碰见。
“石头,干什么呢!”
“都快撞柱子上了,还往前走!”
石头皱巴一张脸,看见燕小春都快哭了,“小春哥……”
“怎么了这是!”
燕小春也被他眼下的黑团团吓了一跳,“你是去挖坟了吗?”
石头抽了抽鼻子,满脸怨愤地抱怨,“还不是我家公子,江大凌迟叫谁去不行,非得叫我去,你是不知道,那叫的比七月十五的女鬼还惨。”
“全是血!”
“吓死的我,一到晚上,耳朵边眼前全是他的惨样!”
可算有个人能哭诉了,石头抱怨起来没完,“小春哥,你是没见到那场景,我滴个亲娘四舅老娘啊,金陵城老百姓全来了!”
“挤着压着上前要买江大的肉回家吃!”
“还有他娘……”
“都说疯子劲大,这回我可算是知道了,好家伙十几个壮汉都差不点让她跑了。”石头感慨万分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当初她但凡对我家少爷好点,对老夫人有点善心,他也不至于,现在让我被吓的整宿睡不着觉啊!”
江奇勋被凌迟,林家上下都嫌晦气,没一人去凑热闹,倒是听说过行刑当天全城出动的盛况。
燕小春听了石头的吐槽,止不住地嘿嘿乐,“那你跟江公子商量,下回再有这事别叫你去!”
“还有下回?”石头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小春哥,你当凌迟大活人,是分猪肉啊,哪能年年都有。”
凌迟重刑与天牢一样。
但凡沾上这两样的绝非普通人等,那是绝对要在史书上记上一笔,日后臭名百代的。
燕小春想起下午的事,“哎,对了,我正要去府衙找江公子呢。”
石头问:“什么事?”
燕小春:“江家族老把一百二十八台聘礼,弄到了咱家,说是江公子要成亲,他们找不到他。”
“成亲?”
石头两眼睁大,想起他家少爷是要娶巧儿姑娘,可不是说不让族老他们知道么。
这怎地还把聘礼弄金陵府衙来了。
燕小春一见他这反应马上就问,“江公子和曾大人就要回京了,真要成亲啊?”
“啊……啊,成亲!”石头胡乱点头,视线瞥见廊下的林巧儿,两眼只盯着她道:“是要成亲,我家少爷亲口跟我说的。”
说他还朝林巧儿讨好地笑了起来。
可下一秒。
林巧儿那张俏丽的脸却突然哭了出来,直接转过身跑了。
“哎……巧儿姑娘!”
他刚要追出去。
被燕小春一把拉住,“你跑什么!”
石头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反正看林巧儿哭了,他就想跑。
燕小春拉着他道:“正好你回来了,别忘了见了你家少爷跟他说,也省的我跑一趟。”
石头答应的痛快。
可一回自己屋想躺床上眯会,闭上眼就是江奇勋血肉模糊的样子,迷迷瞪瞪等他再醒过来,日上中天,屋里漆黑,更吓得睡不着了。
作为江家家主的亲随,他自然忙碌的跟陀螺一样。
等他想起来,都已经是五天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