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的刀死死缠住乌达,乌达的身上已经被姜黎的刀划开了不少口子,鲜血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淌,只不过一会功夫,乌达整个人就像个血葫芦一样。
这样下去不行。
迟早会死在这个女人手上。
两人身手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即便是乌达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奋勇,也仍旧不敌,对方神鬼莫测刁钻诡异的不知道从哪里就捅出来的刀子。
“将军!”
“避开!”
一计中箭,呛地一声插进正在打斗的乌达与姜黎之间。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姜黎即便后撤躲开,肩膀上的盔甲也被箭矢擦出了一道口子。
眸色中的锋芒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凝神,乌达趁此机会,打了个口哨,战马飞驰而来,他贴着马腹,背对着姜黎的反向飞身上马。
姜黎正要追出去,第二箭随之而来。
姜黎定定坐在马上,等第三箭还没举起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柄从未见过的东西,像极了小一号大宴士兵手中的烧火棍,但远看却又不太能确定。
还未及持重箭营救乌达的副将看清楚。
黑洞洞的枪口迸射火花,犬戎副将只是眨了下眼睛,就觉胸口一疼,整个世界随即天旋地转。
“蒙善!”
没等乌达奔驰到了近前,那名叫蒙善的副将已经倒在了马下,顷刻间就被身后的马蹄淹没,肉体被践踏的血肉横飞。
“撤退!撤退!”
乌达死命呼喊。
大宴士兵紧随其后,而且他们发现,不光是步兵手中有着那样一杆夺人性命于无形的烧火棍,就连大宴后面追上来的骑兵他们的手中也有。
犬戎大军仓惶向北逃窜。
大宴骑兵与步兵在后面死命追赶。
白亭云策马等了等落在后方的姜黎,“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乌达结果了?”
“杀了他不是什么难事,但犬戎这么多的兵,不就没人组织有效撤离了么!”姜黎脸上挂着笑,意气风发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睥睨沙场的的她,天光不知何时炸开一条光晕,整齐地落在她身上仿佛镀了一层耀眼光芒。
好像这个人就是为了战场而生。
姜黎说:“西北地盘太大了,山林有多,要不是有他带着,万一这十数万人,藏匿进山林那可就麻烦透了!”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逃跑也是一样,有了主心骨在,管保他们不会乱跑,咱们才好方便一网打尽!”
“再说,你一口一个儿子地叫着,不孝子不得你这个当老子的亲子来收拾么?”
白亭云听完之后仰天大笑,丹凤眼中迸射豪情万丈,“说的有理,我今个就把逆子的头颅割下来放在列祖列宗坟前祭旗!”
一场奔袭,你追我赶,从下午持续到半夜。
狼狈不堪的犬戎大军,一路从天狼关,被拿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却十分能杀人的烧火棍撵到了鸡鸣关下。
鸡鸣关城楼在暗夜里影影绰绰。
乌达和所有犬戎兵将一样,以为只要到了鸡鸣关,他们进入关内,就能扭转一面挨打的战局,可越往鸡鸣关跑,距离越近越觉得不对。
安静。
出乎意料的安静,按道理来讲,早已占领鸡鸣关内的犬戎兵将,见到大军回车定会早早出城接应,可现在鸡鸣关内安静一片。
就连灯盏都没有半个。
连一丝光亮也无。
心如鼓噪一般地狂跳,大半辈子的战场本能让乌达,扯开嗓子,朝后面慌乱撤退大军呼喊,“停!停下!”
可是此时再叫停下已经完了。
原本一片漆黑的城墙之上,倏然飞出一只带着火焰的长箭,长箭划破漆黑天际,极为两眼地落在地上,顷刻间火焰四起。
大地上蓦地燃气滔天大火,那火像是从阿鼻地狱里无情的窜出,将胆敢侵犯这片土地的人,包围的水泄不通。
“有埋伏!”
胯下战马嘶鸣不停,乌达带领几个副将寻找突破口,但无穷无尽的大火漫天一般,就在从此时,城楼上火线一般亮起银河似的灯火。
一杆杆长枪,领犬戎人无比恐惧的烧火棍被架上城墙。
这个时候,城下的犬戎人密集到根本不用瞄准,一片枪响下去,放倒一大片。
无数人在火焰里包围,被烧的四处逃窜,惨叫声,战马嘶鸣声充斥鸡鸣关下一方火焰冲天的天地。
“怎么可能!”
“鸡鸣关内怎么可能会有大宴兵!”
乌达目赤欲裂,揪着佟丞相的衣领子,满脸是血凶煞万分地问,“怎么回事,鸡鸣关怎么会突然失守,我们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佟丞相一个老童生,肚子那点花花肠子,用来刷刷不同文墨的草原人还行,到了战场上,他就是个四体不勤的废物。
佟丞相被这人间地狱吓的连连哭嚎,“我、我不知道啊!大宴,大宴不可能还有援军!”
他们收到的消息十分确切,江南水军已经大范围中了瘟疫,怎么可能神兵天降,突然占领了鸡鸣关,让他们腹背受敌,至犬戎大军与死地。
可大宴精锐全都在天启皇帝御驾亲征中全部打光了。
他们哪来的其他援军。
犬戎军想破头都想不透,这些扛着烧火棍突然出现的大宴军是从哪里来的,但比起这些人的来历,更重要的是逃命。
前有狼有后虎。
鸡鸣关显然已经是进不去了。
乌达咬破了银牙,当机立断,“后撤,我带着人杀出重围,你们几个领着人跟上,咱们在白涂河汇合,此次出征连天神都站在犬戎这一方!”
“我不信!天神会让大宴人取得最后的胜利!”
他信不信天神,姜黎不知道,但姜黎肯定是不信的。
几十万人的厮杀,不信人定胜天,信天神?
这话要是被姜黎听见估计能笑出声来。
这时候,姜黎带领天狼关的士兵,已经追击到了鸡鸣关下,鸡鸣关内火铳营的士兵,并非神枢营与河北兵,这些临时组合训练出来的士兵。
他们之间的配合早已熟悉,其中有大部分人都是从荡平东瀛那场站衣裳下来的。
对于城下这些烈火燃烧中犬戎人,他们半分情面不留,直接当成了训练场上的活靶子,几乎是一枪一个,弹无虚发。
有些周身都被烈火燃烧的犬戎士兵,痛苦万分,生死难当至极,甚至恨不得,能脑袋上挨上一下子,直接了断了性命拉倒,也省的这样痛苦折磨到自己彻底燃烧成灰烬。
一路追赶而来的天狼关大宴军,在面对乌达意欲给剩下的犬戎军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听从上方将军的指令并未殊死抵抗。
好歹也是十数万人。
就算枪扫一大片也不知要用上多久。
犬戎士兵,一股股地随着前方杀出重围的将士们,逐渐远离吞噬人命不眨眼的鸡鸣关城楼下。
鸡鸣关城门,沉重地打开,江南水军有序快速地鱼贯而出,不多时,汪曾宪坐在马上与姜黎终于汇合。
“西北王妃,末将幸不辱命,在天黑前拿下了鸡鸣关!”
姜黎微微颔首,夜里裹挟着人肉焦味的风吹翻了她的衣角,露出红缨头盔下一张冷傲肃杀的脸,“辛苦汪将军!”
她坐于马上,高举手中嗜血长刀,“大宴军的弟兄们,犬戎人已经溃散逃窜,已经不足为据,我们三十万弟兄死在白涂河!”
“三十万冤魂,等着我们为他们报仇!”
“这些犬戎蛮夷,他们从哪里来的,我们就把他们撵到哪里去,我们的弟兄在白涂河败了,咱们就在白涂河屠尽犬戎人为他们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寒夜里,一声声染血的复仇之声响彻天地。
从战事爆发以来,所有的憋屈,所有的屈辱和不干尽在此时尽数爆发。
大宴军一路围追堵截,连追带剿灭,直到两天两夜之后,终于把犬戎大军全部追赶到白涂河的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