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京城后每次出门都有要事,还从未好好玩过。平安坊……好玩吗?***王府书房,姬翊含着泪坐在单独的小桌案上写策论。正月十五国子监便要开学,姬翊颠颠玩了这么久,功课策论一篇没动。姬恂端坐一边处理公务,头也不抬:“背挺直。”姬翊委屈地坐直:“爹,我上午答应了召淮晚上要带他去平安坊买东西,这策论能不能明日写?”姬恂动作一顿,从堆满公文的桌案抬起头,淡淡道:“他想出门,为何没告诉我?”白日里还说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啊?”姬翊不明所以,“您不是忙吗,召淮不敢……不好打扰您。”姬恂将卷轴往案上一扔:“让……那个人回来复命。”王爷不记人,好在殷重山了解姬恂行事作风,飞快出门片去寻王妃记注的暗卫。好一会,暗卫没到,赵伯倒是匆匆而来:“王爷,王妃准备孤身出门去,被我拦下了。”姬翊差点蹦起来:“啊?不是约好同我一起去吗?”赵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世子不学无术,被王爷揪去哭哭啼啼做功课的事满府上下皆知,楚召淮自然也不会忤逆王爷,硬要姬翊带他出去玩。姬恂神情漠然,正要说话,殷重山便带着负责王妃记注的暗卫过来。暗卫恭恭敬敬将墨迹还未彻底干的《正月初七.王妃记注》奉上。姬恂懒懒接过,随意一瞥。楚召淮刚领了王妃的一百两月钱,欢天喜地想要出去好好放肆一番。姬恂唇角似乎勾了下,道:“平安坊最近不太平,重山,你陪着王妃去。”殷重山正要领命,赵伯尴尬道:“王妃说……”姬恂慢条斯理道:“他说什么?”赵伯讷讷道:“王妃对京城不太熟悉,说若王爷真想安排人跟着他,绝对不要重山。”殷重山大惊失色,痛心疾首:“为何如此?!”难道是他做护卫做得不够好?赵伯:“不知啊。”姬恂也不动怒,反而笑了起来:“那他想要谁陪着?”赵伯犹犹豫豫地抬眸看向王爷。姬恂慢条斯理将《王妃记注》阖上,正要起身时,赵伯伸手指向他身边负责记录的暗卫:“王妃说他。”姬恂动作一顿。暗卫也懵了,甚至有些受宠若惊:“我?”“是。”赵伯道,“王妃赞你为人忠厚老实,守信重诺,可堪托付。”姬恂面无表情将手中还带着墨香的记注扔在桌子上。众人顿时屏住呼吸,面面相觑。又生气了?***楚召淮坐在马车上左等右等,“忠厚老实”但写十册《王妃记注》的暗卫还未到。眼看着天要彻底黑了,楚召淮开始琢磨要不一个人过去逛逛京城夜市,天子脚下,总不可能被人拐了吧。楚召淮说做就做,正要掀开车帘让车夫驾车,就见一人穿着黑衣轻飘飘跃上马车。“见过王妃。”楚召淮猝不及防跌坐回去,疑惑看去。来人身着暗卫的素色黑衣,腰挎长刀,身形高大魁伟,撩开车帘走进来存在感极强,几乎将宽敞马车塞得满满当当。男人微抬起头,气势凛然,大半张脸覆着铁面具,愈发诡异神秘。简直和话本里的暗卫一模一样。楚召淮努力掩饰没见过世面的“哇”,清了清嗓子:“你是谁啊?我要的那个姓凌的暗卫呢?”男人声音像是故意压低,淡淡道:“凌……暗卫有事出城,今日由属下陪王妃去平安坊。”楚召淮眉头轻蹙:“那我也不出去了。”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又是姬恂的狗腿子。暗卫下颌紧绷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他伸手将三枚铜钱放在小案上,慢条斯理道:“今日初七,平安坊为恭贺太子生辰,特赦开放关扑博弈,坊内多数店肆都能用三枚铜钱扑到东西。”楚召淮一撩车帘,肃然对车夫道:“劳驾,即刻去平安坊——驾,驾驾。”第41章 楚召淮对不用花银子的东西很感兴趣。三枚铜钱, 够他在平安坊横扫一晚。马车缓缓驶向平安坊,楚召淮心不在焉抛着三枚铜钱,叮当作响, 心想着等会要大杀四方。无意中抬头, 就见对面的暗卫好像一直在盯着他。马车的安静弥漫着一丝尴尬,楚召淮只好找话题:“你对平安坊可熟悉?”“嗯,王妃想买什么。”楚召淮倒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纯属想出去透透气, 外加见世面。“有什么建议吗?”暗卫思忖半晌, 道:“平安坊四方街的兵刃削铁如泥, 大刀、长弓、戟、剑、匕首, 在整个京城属上乘。”楚召淮:“……”这些玩意儿他用得上吗?楚召淮干巴巴道:“还有吗?”暗卫又道:“西街独上阁的珠宝,金器玉器皆有;浮蕴布庄绣工无双,一匹价百金;北边第二条街独属西域物品交易, 物件珍奇罕见。”楚召淮:“……”在王府做暗卫俸禄竟然如此多吗,怎么建议的东西一个比一个贵?楚召淮咳了声:“这种店我都不爱逛, 没什么兴趣——还有吗?”暗卫沉默。似乎词穷了。楚召淮体贴地赶紧说:“那我们到时候边逛边看吧。”“嗯。”楚召淮出行, 赵伯怕他冷着, 马车上准备炭盆和小火炉,温着热奶茶,他吸溜着喝了半杯,注视对面的暗卫,好奇地问:“你热吗?”暗卫抬眼看他:“什么?”“你脖子都出汗了。”楚召淮指了指自己脖颈。严寒冬日, 这人穿着暗卫的素色黑衣, 瞧着也就两三层根本不驱寒, 大概在外冻习惯了,一进温暖马车一直不适应地流虚汗。暗卫淡淡道:“无碍。”楚召淮同情看着他, 也不觉得暗卫像话本里那般神秘俊伟了。此人一瞧便武艺高强,肯定自幼练功吃了不少苦,更何况跟着姬恂那个阴晴不定的主子,冬日连件厚衣裳都不让穿,可怜死了。姬恂的毒三个月估摸着能清个七七八八,等王爷体温如常后,应该不会再病态地逼迫属下陪他一起挨冻穿单衣。楚召淮怜悯不已,倒了杯茶递过去:“等会到了平安坊后你就在马车候着吧,别出去挨冻了。”暗卫接过茶动作一顿,面具下的眸光定定注视楚召淮,突然道:“王妃是想说王爷心狠手辣,逼迫属下穿单衣?”楚召淮脸色一变,沉声道:“住口,这话是能说的吗?”暗卫垂眸,借着昏暗遮掩似乎无声笑了笑。还没等笑完,就听楚召淮朝他挨过来,压低声音问:“外面驾车的八成是王爷的人,你说他坏话若是被禀报上去,小命不保。”暗卫:“……”暗卫唇角绷紧,视线都凉飕飕的。楚召淮警惕地瞧着外面驾车车夫的影子,这么会功夫,马车摇摇晃晃已到了平安坊,外面人声鼎沸,嘈杂不已。正是说坏话的好时候。楚召淮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悄悄凑过来窃窃私语:“……咳,当真是王爷逼的吗?”暗卫垂眼看他半天:“王妃也是这般想的?”“胡乱一想。”楚召淮还惦记此人“疑似狗腿子”,回答很是模棱两可,“没有真凭实据,说出口可是造谣嗷。”暗卫似乎气笑了,语调淡淡道:“的确如王妃心中‘胡乱一想’,属下冬日穿单衣正是王爷心中扭曲,见不得别人穿暖吃热,特意下的命令。”楚召淮:“嘶——”姬恂果然很病态。这时,车夫在外面说了句:“王妃……”楚召淮赶紧大声道:“我们在说王爷英明神武雄才盖世八面威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