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姬恂侧头看了下还在飘来骂骂咧咧的暖阁,眼瞳似乎温柔一瞬:“春猎人多眼杂,不便让他掺和进去。”殷重山蹙眉:“那是留在京城?”可一旦事发,楚召淮岂不是更危险?姬恂沉默许久,忽然道:“周患留下。”周患“啊?”了声,迷茫回神:“什么?”三人正说着,暖阁传来声砸东西的动静,楚召淮道:“吵死了!”姬恂:“……”殷重山心都提起来了。还从未有人敢冲王爷砸东西,还吼。就算王爷再情根深种,也不会……姬恂突然笑了,似乎听到什么甜言蜜语似的,伸手一挥示意他们下去,别吵到王妃。殷重山:“……”陷进去了!楚召淮不知道姬恂是什么反应,吼完又后悔地躲进被子里,唯恐姬恂进来揍他。左等右等没等到,外头似乎真的没动静了。楚召淮松了口气,掀开锦被露出脑袋来,又陷入沉思。姬恂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被这么呲儿也没生气。难道真的……不行,再观望观望。楚召淮从来是个说干就干的脾气,打定主意后养精蓄锐一夜,翌日睡到日上三竿,衣服都没穿好就问赵伯姬恂人在何处。赵伯为他理好衣袍,欲言又止。楚召淮打了个哈欠:“他不会又‘应酬’去了吧?”“那倒没有。”赵伯道,“圣上已解了王爷禁足,还安排了春猎的差事,王爷晨起便出府了,许是下午才回来。”楚召淮撇嘴,将昨晚在脑子里想好的方子写出来。如今他一坐下就肚子疼,只好将煎药的时辰、剂量一一写清楚,交给其他人去煎药。晌午一过,姬恂果然回来了。楚召淮困倦极了,正躺在湖边的躺椅上钓鱼,眼皮一直在打架,手中鱼竿传来动静,他也呆呆的没动。眼看着鱼都要挣脱钩跑了,楚召淮如梦初醒,打着哈欠刚要收钩,一只手从身边伸来,动作随意地用力一抬鱼竿。鱼登时脱钩跑了。楚召淮:“……”楚召淮幽幽看去。姬恂当做无事发生,重新挂上鱼饵扔进湖中。下人就在旁边瞧着,姬恂也不指使人再搬个凳子和躺椅,好大一个人竟然没眼力见地坐在楚召淮软椅边,将人挤得不自觉往旁边挪屁股。楚召淮蹙眉,对赵伯道:“劳烦给王爷搬个软椅来。”“不必。”姬恂体贴极了,“本王坐在这儿甚好。”楚召淮:“……”楚召淮握着鱼竿,歪头看向姬恂。好一会,他装作盯着湖面孔雀翎,若无其事地试探了句:“王爷千金贵体,为何非得和我挤一块?”姬恂懒懒靠在摇椅上,手臂伸展搭在楚召淮脑袋后,足尖一蹬让椅子缓慢摇起来:“省事儿罢了。”楚召淮蹙眉。一句酝酿半天的试探被轻飘飘打回来,不行,得再想想。姬恂垂着眼看他。楚召淮盘膝坐在那,歪着脑袋随着摇椅的动作慢吞吞晃来晃去,瞧着温顺又乖巧。这摇椅幅度并不大,蹬一下能一点点摇晃半天,躺着睡觉正合适。若是换个正常的摇椅,使坏的一用力,楚召淮猝不及防身体定会像那晚一样坐都坐不稳,东摇西晃着一头栽他怀里。或许能用蛮力暗中将摇椅弄断一根木头,两人离得这样近,楚召淮也能顺势抱住他。姬恂手指懒散地在摇椅背上瞧着,脑海酝酿无数能和楚召淮亲近的损法子,犹豫良久却还是没动。这样虚空环抱着楚召淮,已足够了。楚召淮并未意识到姬恂在想什么,又像是记起什么给姬恂探了探脉。情况比他预想中得好了太多,之前还想着要再拔毒两三次才能彻底拔除,如今估摸着日常用药,再来一次就无碍了。楚召淮松了口气,脑海中又调了调方子。姬恂道:“如何?”楚召淮还在换药方,没有空余脑子应付他,有什么说什么,没加思考思考:“上次拔毒的药方虽然后症严重,好在药效极佳,若是再来一次肯定药到病除。”姬恂:“……”姬恂唇角笑意几乎掩饰不住:“本王倒是不介意,王妃还想再来一次?”楚召淮终于调好方子,疑惑地看他。什么介不介意?脑海中后知后觉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楚召淮一僵,再次脸红到后颈,他握紧鱼竿胡乱掰着,险些将鱼竿扯断,孔雀翎也飘来飘去。“这这!这药后症严重,自、自然不可能再用第二次!”楚召淮胡乱道,“万一伤到王爷就不好了!”姬恂笑眯眯的:“本王并不担忧,毕竟神医医者仁心,定会再一次出手相帮。”楚召淮:“……”这算赤裸裸地调戏吧?楚召淮哪里受得了这种撩拨,眼瞳剧烈晃着,脑袋都不够用了,爪子抖如筛糠:“王爷……你……我……”姬恂很懂得放风筝的道理,含笑着道:“王妃勿怪,本王只是说玩笑话。”楚召淮懵了。玩笑吗?太好了。姬恂并不想再次和他上床,也不是真的喜欢他。姬恂歪着头注视着他,眼底全是掩饰不住的温和笑意。……和看其他人时全然不同。自欺欺人的楚召淮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脚后跟去。不会是真的吧?楚召淮心中的小人尖叫着跑了二里地,情绪终于强行稳定下来。最后一探。楚召淮侧身看向姬恂,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咳,昨晚的户籍和路引呢?王爷放在暖阁里了吗?”姬恂挑眉:“王妃为何问这个?”“王爷体格健壮,再拔毒一次便能毒解。”楚召淮一本正经道,“我今日回去就将具体的疗法和方子写下来,让府中庸……府医收好,到时不用我在王府,王爷也能痊愈。”姬恂眉梢一动。楚召淮图穷匕见:“王爷之前答应说您解了毒就放我回临安,如今该履行承诺了吧。”姬恂眸瞳动了动,好一会忽而笑了,柔声道:“王妃所愿,本王自然不会违背。”楚召淮一愣,一时间心中竟有些无措。真、真要放他走吗?那看来也并非真的喜欢……还未想完,就听姬恂笑着道:“只是圣上赐婚,若和离恐怕得费些精神和时间,一时半会王妃怕是走不了,得等一等。”楚召淮愣了愣,茫然道:“那要等到何时呀?”姬恂想了想:“十几二十年?”楚召淮:“……”他根本都活不到那个时候!这哪是和离啊,分明是璟王丧妻!看楚召淮人都傻了,姬恂笑起来:“还是说得玩笑话——圣上岁月无多,也许只有等到新皇继位,方可求了恩典才能和离。”楚召淮羽睫一颤。圣上……白鹤知将他带去码头时说得那番话浮现耳畔。晋凌账目,下个月春猎前布政使归京,造反……姬恂和太子如今已是众人皆知的水火不容,一旦太子登基,璟王定是没有活路的。楚召淮心口一紧,隐隐的刺痛泛上来,好像将浑身力道都抽没了。姬恂会死吗?中毒、生病、受伤,楚召淮可以妙手回春将他从阎王手中夺回来,可朝廷争斗,他却无能为力。楚召淮蔫蔫地垂下头。姬恂神色笑意渐缓,他伸手将楚召淮额前的碎发抚了抚,好一会又补充了句:“……或者本王直接写一封放妻书,让人送你回江南。”楚召淮迷茫看他:“这不算抗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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