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裳有点焦急,有点兴奋,继而却是失落。
即便傲离来了,带着人来救她了,她也走不了啊。
“姑娘,你先走吧。”白裳轻叹,低头,沉默一瞬。再抬眸看了一眼忘忧,话却是对顷洛说的,“如果能够带走傲离,最好不过。”
“呵呵,只怕傲离不愿意跟我走。”顷洛真想给白裳跪了。
傲离和白裳之间的经历,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她也不清楚,但从绝世美人在平时生活中所表现出来的眷念和期待来看。
她知道,她们思念母亲,她们和傲离一样,绝不会放过再见白裳的机会,即便机会只有一线,微乎其微。
绝世美人?脑海中闪现一道光,顷洛抓住了关键。
“难道你就不想见见你的孩子们?”
只要不泯灭良心,天底下哪里有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的母亲?
白裳微顿,赶忙低头,掩饰自己的异样。
可在看到忘忧周围黑色气息越来越浓重,心知不好,也顾不上回答面前少女。赶忙推开少女,示意对方离开,结果自是被拒绝。
忘忧早已是年少时的忘忧,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变质了。
可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变的呢?她无从知晓。
也许是自忘忧回到北海之巅之后,也许是在回北海之巅的路上改变的,又也许她从未了解过真正的忘忧。
白裳曾经问过:“忘忧,你为什么要娶我?”
忘忧答的轻松:”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啊。”
真爱假爱,真真假假,白裳还是分的清的。一个从来没有被人关怀过的人,哪里知道什么叫做爱情。
不过是因为常年只身一人,太过孤单,急需一个温暖的怀抱罢了。
她曾试图劝导过忘忧,他的感情根本不是爱情。得到的却是后者更为坚定的反对,他说:“这就是爱情,我不会弄错。”
他又反问:“如果这不是爱情的话,更好,那么我就杀了你的丈夫和你的孩子们。”
白裳害怕了,终究不敢再提这样的话。
本计划今日之后,她去见傲离最后一面,就诀别这个世界。可谁知,半路上会出现这么一个少女。
此时,少女坚定地走到她身边,将她保护在身后。
少女问她:“你就不想见见你的孩子们?”
一句问话震撼了她整个世界,她的内心在叫嚣着:我要见,又怎么会不想见。可……
陆家人的逼迫,落魄的傲离还有未曾见面的孩子们,都成为了她离开这里的掣肘,所以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想走,却走不了,想见,却无法见。
“我……”白裳欲回答顷洛的话,却是被顷洛推离更远的地方。
从正在黑化的忘忧身上,顷洛算是看明白了。对方不过是在维持曾经的执念,黑炭已经跟她普及了忘忧和白裳以及傲离的事情。
八个字总结:患难与共,雪中送炭。
傲离和白裳算是无忧的恩人,可谁知这缺爱的孩子误以为这是爱情。
可笑吗?是可笑的。
顷洛想笑,却是笑不出来。这倒不是因为她有多理解对方,而是因为尴尬的场面,让她实在没心情笑。
“放了她……”她一手指向囚牢的方向,”和傲离。”
“你做梦。”
眼看着忘忧整个人都要被黑雾淹没,杀气再度增强,他的面庞渐渐染上黑晕,那双原本漆黑如墨的瞳眸渐渐染红。
“无痕!”顷洛出声,她倒是想自己上前控制住忘忧,奈何实力不济,实在是没有施展的空间。
无痕伸了个懒腰,一副漫不经心地模样上前,挡在顷洛身前。
众侍卫们好奇地看着面前上演的好戏,暗自啧啧嘴,延伸不屑。
就这么一副懒洋洋的态度,还想打败少主?这人莫不是在做梦?
突然,无痕双眸变得犀利无比。一个闪身,瞬移,不见人影,之后,只闻噼噼啪啪的声音。
黑雾散了不少,被其包裹的人被打晕在地。
众侍卫这才看到无痕,后者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顷洛的身边。他笑道:“这种小事,还要我出手,真是浪费时间。”
顷洛嘴角抽了抽,倒是觉得有意思。
在她看来,她也觉得这是件小事。可是她不能使出大招啊,否则的话哪里有无痕表现的机会。
白裳震惊不已,看了看嘴角微勾的无痕,再看一身轻松地顷洛。
她有点看不懂现在的世界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了吗?
她是不是太老了,以至于跟不上时代的潮流。
即便忘忧不是世间最强悍的,也是北海之巅的少主,比之圣阳大陆上的人来说,那可是强大的存在。
而这身穿红袍的男子,只用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就打趴了忘忧?
她欲上前,扶起忘忧,却是被顷洛阻止住。
“你去带着你的丈夫离开吧,你的孩子们还在船上,我已经安排好。你就安心离开吧,至于这个少主,你不用担心。”
顷洛拍了拍一昏迷过去的忘忧后背,露出富有深意的笑容,“一个长歪了的孩子,还要我一个小辈去教导,真是可耻,浪费人才。”
“可……”白裳有所顾忌,她还没有忘记陆家的逼迫。
“陆家啊,你别担心,他们现在都来不及关注你的事情了。”
顷洛大大咧咧地走了,临走的时候,扛起了昏迷中的少主。白裳也走了,带走了傲离,虽说走的有点云里雾里,却直觉顷洛所说的是对的。
当白裳带着傲离出现在海面,她还处于懵逼状态。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身边一脸温柔笑容的男子,这才找到了一丝真实的感觉。
她就这么离开北海之巅了?这么轻易地离开了?
当她看到长相陌生的两个女儿的时候,她懵逼的程度更加厉害了。她的女儿们已经长这么大了?女儿们是怎么认出她的?
绝世美人哪里是认出了她的,只是认出了气宇轩昂的父亲罢了。
能被父亲拥抱的女人,那么只有母亲一个人了。
她们飞扑进白裳的怀抱中,出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母亲,你这么美?父亲长得也不算差,我们怎么就长得这么不尽人意呢?”
“母亲你实话告诉我们,我们是不是你们在垃圾堆里捡到的?就算是,我们也不会伤心的,会陪伴你们到老的。所以,母亲,你放心地说吧。”
傲离皱眉,难以接受女儿们这么不着调的一面。
他看了看身边的妻子,尴尬道:“要不我们恢复了她们最真实的容貌?”
白裳轻笑,走到绝世面前,双手摁在她的太阳穴上。绝世顿觉头晕目眩,脸上发出“咔咔”的响声。
绝世恍然,我擦,这是骨头错位的声音啊。她想叫出声,却是傲离控制主,最后活生生地痛晕了过去。
美人惧怕,眼见着刚认没多久的母亲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赶忙后退。
她跪下来,磕头求饶道:“母亲大人啊,就算我们这些年过得没心没肺,没有想过来找你,你也不能这么对待我们啊……”
“我们可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满肉纵横的脸挂满了泪水,怎么看怎么难受。
白雪横了傲离一眼,看着可爱的女儿们长成这般德行,气的牙痒痒。果然,男人带孩子就是不靠谱。
美人还是晕了,被白裳打晕的。
“把她们抬进去吧。”白裳摁了摁发疼的太阳穴,看了一眼陆宝宝,不认识。再看一眼青平,还是不认识。再看一眼初日和人妖,皱眉,还是不认识。
算了,还是指望自家夫君吧。
傲离这才拽起绝世美人的腿,拖着自家两个女儿进入了船舱,看的白裳脑壳更疼。
她能够预料到以后的日子,一定很“美妙”,不知道重新扳正两个女儿的脾性,还来不来的及?
飘渺的大海,新鲜的空气,欢快追逐的海兽们,以及海浪滔天。
即便生活在海域宫数十年,她从未觉得大海会这般美丽。那是心境的原因,即便美景在前,她有哪里来的兴致看海。
“在想什么呢?”厚而软的披风披在她的肩上,白裳抬眸看去。清空暖阳之下,俊美男子含情脉脉,双眼微眯地看着自己。
她顿觉脸上发烫,心中涌起羞涩之感。
该死的,她狠狠掐了右大腿。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做什么小姑娘姿态?
“那名少女怎么样了?”
在出海的时候,傲离简单地介绍了顷洛。只说一句,她是一个可靠的人,我们只要不拖她后腿就好。
听罢,白裳还是难以忘怀。事因她和傲离,她不是无情无义之徒,怎能不担心?
两天后,她依旧觉得不真实,好似在做梦。
可在触摸到男人满是胡渣的下巴时,才有了一丝真实感。她知道,自己彻底地离开了海域宫,回到了丈夫和孩子们的身边。
“忘忧……”她抬眸看了一眼傲离,见后者并没有显现出不悦神色,继续说道:“他这些年对我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她只是傲离的妻子,唯有傲离一人,才值得她的以身相许。
“我知道,否则的话,我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去找他。”傲离笑出了声,吻上白裳的额,“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吧,平白无故地被人关。”
白裳点头,即便关人的是忘忧。
无忧河傲离曾经最信任彼此的人,但是也不代表着她可以容忍。若不是因为她的灵力被控制,没有实力,她早就去劫狱了。
“这是我欠他的,这么多年以来,是他替我照顾了你!虽然是他导致我们一家四口分离,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救了我们一家。”
他顿了顿,“没有他,陆家可能还在追杀我们,而我也没有机会喘息,得不到现在的实力。我们的孩子,每天都要跟随我们逃亡,哪里能安全长大,哪里有机会走到今天?”
他瞥见妻子发黑的脸庞,顿觉尴尬。
他自是知晓对方不满自己把绝世美人的性子被养歪了,又补了一句:“好在活着就好。”
摸了摸鼻尖,他又道:“怎么说呢,孩子们在,你在,我在,便是家。虽然我也埋怨他分离了我们数十年,但是在见到你完好无损的时候,我心中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消失了。”
“也许以后我不会在当他是好兄弟,但是,我也不会恨他。你呢?”
傲离问的小心翼翼,数十年的相处,他害怕妻子会移情别恋。
一个多情的少主,数十年的等待,以礼相待,是多么伟大的付出。
寻常的女子定会被感动的吧?
白裳敲了敲傲离的头颅,撅嘴做小媳妇儿状,不满道:“你以为我是寻常女子么?哼”
“啵!”她撅起嘴,轻点在他的唇上,”傻瓜,我也不恨他。更何况,他对我从不是爱情,而是亲情。”
数十年的相处,白裳看的清楚,忘忧对她有尊重,有照顾,有担心,有着世间深沉的感情,却唯独没有爱。
她知晓忘忧的过去,理解忘忧内心的焦躁和不安。
她想:就这么静静地相处,也挺好。
直到傲离出现,打破了这份安静。
再到顷洛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她才恍然认识到,忘忧需要的只不过是给他安全感,爱护他的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有点心酸,有点难过。
“所以那个姑娘不会出事吧?”
白裳还是有点担心,再次询问道:“毕竟是她救了我们,现在的海域宫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还有那个什么王妃不是个好相处的,听说她最近到处找什么王子,一看就不怀什么好心思……呜……”
傲离直接堵上了女人的嘴,心中嫉妒无比。
好不容易找回妻子,对方的心中却是别人,他怎能不生气?
青平和初日以及陆宝宝带着阿二躲在船尾,看着茫茫大海,钓鱼的钓鱼,发呆的发呆。
阿二偶尔会讲述一下海域宫的事情,企图勾起王子想回海域宫的欲望。可在见到面无表情的陆宝宝时,得,他说了这么多,都说给鱼听了,白说。
平静的海面,在海风的影响下,偶尔会挂起层层不高不低的海浪,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美好,让人窥不得其中的汹涌澎湃。
海域宫内倒是一切如常,除了王宫和少主宫。
在听闻少主被不知名人类打晕之后,王妃激动不已。彻夜不眠,找来自己的心腹,计划着如何交好这两个人类,控制少主。
少主是海域宫的掌权者,控制了他,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海域宫。想一想就觉得很激动,很兴奋。
王妃衣袖挥挥,趾高气昂,看着下首卑躬屈膝地贵族们,笑道:“怎么?不服我?如今王上病危,我作为王妃,自是应该替他分忧。你们这是摆脸色给谁看?”
贵族们不悦,有人率先出列,“历来,只有男性能够掌权。”
“呵,男性?你说的莫不是小王子?”王妃气笑了,想到掌权的少主,只觉讽刺。
“请问小王子现今在何处?”又有人出列,强制隐忍着将王座上地女人赶下来地冲动。
“咔嚓!”王妃捏断了白嫩细长地指甲,控制好表情,露出一抹温柔地笑容,“正在回来的路上。”
她一定会杀了这个小畜生,杀了那个贱人的孩子。
鲛人族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王上很爱自己的妻子,人称王妃。鲜少人知并不是没有王后,而是此王妃并非王上真正的妻子,不配用“后“称之。
曾有人疑惑,历来帝王之妻皆为后,为何会出现王妃的名号。
王上并不解释,也不理睬。
事实上,并不是没有王后,而是王后已经去世。现在的王妃是王后的亲妹妹,而众人口中所说的小王子,并不是王妃所出,而是王后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