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之人的名字?
无尘不停第重复着这句话,片刻之后,大脑炸开了,好似被针刺,被利刃穿透一般,疼痛无比。
他强做忍耐,捂着头,不停地左右甩动,企图摆脱头脑中的痛感,却是无果。
顷洛疑惑,不解男人为什么突然甩头。
可她转念一想,兴许是男人喝醉之后的表现。
“噗嗤”一声,她笑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玄苍无奈的表情和醉酒后的表现,靠在他的肩上,静静呼吸着他呼吸着的空气,听着他的心跳声,没来由地觉得心安。
到底有多久没见到现实中的他了?她记不清了,也许不久。但是她由觉的很久。好怀念,好煎熬,好难受。
引魂木内的魄体,她见不到,摸不着,只能听着那熟悉到极致的声音。这根本缓解不了她的相思之苦,现在不同,她能看的到,摸的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其实,即便酒醉,她也知晓眼前的这人,以及他陌生的表现,处处透着不对劲。
可她也会害怕,害怕自己一出口,捅破那扇名为真实的窗户,身边的人便会如海上泡沫一般,轻轻一戳,便会破碎不再。
她想着他,念着他,爱着他,即便疑点多多,那又如何?
微眯着双眼,她看着渐渐变得模糊的门扉,终是忍受不住睡意袭来,缓缓闭上。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一道石破天惊的撞门声惊醒了沉醉在甜蜜中的少女,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浑浑噩噩地撞了进来。
模模糊糊间,她好像听到那男人嘴上嘟囔着:“莲儿,来,我们好好休息吧!“
某女大脑一闪,瞬间气炸,丝毫不在意身边已经怒气满满的某男,直接上前,一脚踩在男人蓬乱的发上。
她也不压低声音,伪装自己,尖着嗓子,怒喝道:“敢来打扰老娘休息,找死!”
那动作太粗暴,言语太惊世骇俗,此处省去一千字形容。
远远躲在门外的白衣女子整个人惊呆了,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客人,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两个字:老娘!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是女人的自称了,而发出这种声音的可不就是她忘却不了的心中人的声音么?
虽然尖锐了不少,细腻了不少,但是人的音色是不会变的。
原本突然被扔出房间,又被花姑阻止,她是担心的,担心心中人受了危险。
后来,她想了一个法子,勾引一个客人,让他误闯入公子的房间,再趁乱将公子带出,殊不知自己看到的会是这样的一个画面。
惊讶,伤心,失望,乃至于绝望。
她捂着嘴巴,落下泪水,悄悄退离了开来,殊不知自己的无心之举给顷洛招来了一个隐形敌人。
被打的男子嘴中哀嚎着,头脑清醒了不少,待看到自己光着上半身被人痛揍成猪头,当下怒了。
他一手直指顷洛,“你这个该死的,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想他生来富贵,位居人上,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等他回到殿内,一定要跟爷爷告状,让爷爷给自己撑腰。
猪头男人抡起袖子,上前就要好好教训那该死的自称老娘的娘娘腔。
“砰!”他一拳未下,却是又遭了一拳,脸上再青一块。
顷洛淬了一口痰,一脚再踹上他的心窝,“你这不长眼的,不知道老娘正在和男人约会么?你若是不识相,敢再上来,我就他妈地阉了你!”
少女的彪悍,超出了所有人的猜想。
已是夜半三更,很多客人被吵醒,咋咋呼呼地骂着脏言乱语。
花姑陪笑,免了几个位高权重人的消费之后,这才稳住众人糟糕的心情。
离开之前,她自是识趣地拖走了那个彻底清醒的猪头,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女扮男装的少女以及一脸黑色的主子,内心高兴极了。
还好,还好,主子的性取向是正确的。
猪头男人被拖走了,走的时候战战兢兢,一直盯着地面。
顷洛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的气势吓到了,暗自拍手,自得意满。一手勾起玄苍的肩膀,一手抚上他的胸口处,大大咧咧地说道:“小苍苍,别怕,以后我护着你,绝地不会有人敢伤害……”你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整个人晕倒了过去,这让无尘的脸黑了又黑。
引魂木内的玄苍直接捂脸,无言以对。
自从见识过顷洛醉酒的样子之后,他便对她的酒品不抱任何希望,现在身为魂体的无尘并不记得她。
若是一时大意,给魂体留下什么不好印象的话,阻碍魂体恢复记忆,他们的融合会不会受到影响?
玄苍有点悲伤,有点失落,有点小担心。
这一夜,巫神殿三长老的长孙被胖揍的事情很快被传开,最后,又好事者顺藤摸瓜,竟查出了顷洛的名字,以及暗杀阁。
对于未来的事情,处于昏迷中的顷洛并不知晓。
此时,她正舒适地躺在某男的怀中,闭着眼,咂咂嘴,时不时地伸出粉红舌尖,舔舐着嘴角舔舔唇,似是梦到好吃的。
无痕赶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
他释放出强大的威压,一脸冷色,“你放开她,我来带她回去。”
“我是不是认识她?”
无尘出其不意的一句话,慌了无痕的心,”我以前是不是认识她?”凭借着直觉,他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她叫他“小苍苍”,可他的名字明明不是这个。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无痕横抱起顷洛,带着柳烟直接离开。
柳烟走的慌张,心道:还好,及时赶回来了。
之前她只顾着逃离万花楼,落下了顷洛。待她回到暗杀阁之时,,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丢下了顷洛。
她赶忙转回万花楼,却是被花姑和风雨雷电四护卫阻挠,细细打听之后,,这才知晓万花楼属于九星殿的势力之一。
她不过一个小小的暗杀阁阁主随从,哪里有足够的实力去万花楼夺人?
一番斟酌之后,她去找了阁主无痕,选择坦白。
她不是九星殿四护卫的对手,单枪直上只会得到落败而归的下场。而若是阁主出面,那就不一样了。
如她所想,阁主一出面,很快便攻破了四护卫的阻拦,找到了顷洛所在的房间。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坦白后,无痕周身涌起的嗜杀气息,那是愤怒。
现在回想,有点胆战心惊。
她想:就算一死,也值了!只因这夜,有一个少女带着她走进一个花楼,挽救了一个跌进花楼,落魄的灵魂。
这夜对大部分人来说,平淡无奇,但对她来说,却是新生之夜。
她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少女,确定后者只是单纯地醉了过去,心下放松,心中大石悄然落下。暗道:她没事就好。
感受到无痕周身冷漠的气息,无尘无感。
只是在见对方双手触及少女的柔软腰身之时,一股愤怒涌上心头,好似自己最珍贵的心爱之人被人抢走一般。即便对方隔着衣料,他亦是不爽。
他想上前抱回少女,宣誓主权,可再想,他凭什么?只是因为一时的好感而产生的错觉吗?
无痕走了,带着睡过去的少女,走的气势汹汹,匆匆忙忙。
无尘收回视线,看着身前低垂着头,排成一排的四护卫,不悦道:“回去,自己领罚!”
四护卫称“是”,退了下去。
若是换成他们,兴致被打断,也会不悦,受罚是应该的。只不过,四人比较好奇的是,主子究竟有没有记起过去,有没有记起顷洛这个夫人?
再看主人一副不认识对方的样子,四人气焉,想来主人还是没有的吧。
万花楼依旧灯火通明,快活的人继续寻求快活,听曲的人依旧守着本分,听着小曲,喝着小酒,看着美人儿。
花姑不敢触霉头,只得转移注意力,一心一意地去招待客人,誓有一副赚尽天下财富的气势。
不知何时,无尘离开了。正如他悄悄而来,秘密而走。
花姑这才松了一口气,想到今晚主子的异常,暗下决定:来自暗杀阁的这个姑娘是主子的心头宝,没有必要的话,不要招惹!不,即便有必要,那也招惹不得。
来无影,去无踪,无尘的速度很快,很快回到属于自己的阴暗房间。拿出五彩手镯,他细细端看一番,来回摸上无数次,这才稳住心神,平复住内心的焦灼。
脑海中再度浮现少女酒醉之后的霸道姿态,她对他说:“我会保护你!”
他是得多没用,才需要一个女子保护?那少女实在是太过自大了,不过抚上正在加速心跳的胸口,他知晓,那是他真挚的情感表白。
他竟该死地被感动了!
酒醉之后的顷洛,彻底地失去了反抗意识,任由无痕横抱着回暗杀阁。
夜已深,街道之上,一片冷寂。无痕紧抿着薄唇,面色阴郁,行走在暗色中,释放着让人不敢靠进的气势。
低眸看着怀中沉睡的人儿,内心不免焦躁无比。
她终是见到了那个男人,即便他可以强制阻挡住一切双方见面可能,可她们还是相见了,并且相处了那么久。
她是不是忘不了他?
无痕自嘲地笑了笑,她前不久刚问过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又怎么会说忘记就忘记呢?
苦涩的心,不甘的情感,我该怎么面对你,又该拿你怎么办?
如果对方是哥哥的话,我愿意放弃。可如果是那个男人,我觉得不甘,不愿,不公平!
少女水嫩双唇上下蠕动了一下,带出嘤嘤声,眉眼微蹙,似是布满忧愁,无人知晓她的心事。
少女微红发热的脸颊轻盈透彻,似熟透的红果,无痕轻轻抚上,只为短暂地触碰。
少女似是感觉到异物,不满,皱眉。
无痕见状,慌忙收回手,面上显现出一丝慌乱以及做贼心虚。
柳烟自是意识到阁主的异常和不悦,早已带着手下从另一条路回了暗杀阁。
待到最高处的屋顶之上,无痕停下脚步,将顷洛放好,将少女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唯有如此,他才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是后者的依靠,唯一的眷念,即便是假象,他却甘之如饴。
皎洁莹白的月儿替二人照亮黑暗,暗暗争相竞放的花儿替二人甜了气氛,微微凉风抚慰他们的焦躁,低低虫鸣声为他们歌唱生命的乐章。
往日情难堪,今昔君难忘,但知妾如意,奈何君暗殇。
他低垂着双眸,紧紧凝视着少女的脸,久久不能挪开。忽地,内心躁动不堪,也许是忍得太久,也许是太过不甘,也许是夜深人胆大,他想品尝她的美好。
少女嫣红的脸庞渐渐靠近,密不可数的睫毛如蒲扇般静静垂搭在眼帘上,她的呼吸清而浅。他不觉忍住了呼吸,想以最快的速度攫取少女的甜腻。
突然……
“小苍苍,我好想你!”
少女嘟囔着双唇,一副深情模样。之后又咂咂嘴,睡了过去。
无痕身体僵住,内心一阵地抽痛,赶忙收回自己的双唇,闭上眼,狠狠吞下内心的不甘。
快速抱起顷洛,用非一般地速赶回暗杀阁,放下她,跟顷飘逸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见到无痕慌张的脸孔,顷飘逸很是好奇,却也耐住性子没有多问。在看到不省人事的自家妹妹时,深觉无力。
他只不过出个门,寻个人,消失了那么一两天,妹妹怎么就醉成这副模样了?
顷洛醉的深沉,大脑却是在不停地高速运转。
她好像飘在天空,看着人世间的繁华和热闹,羡慕平凡人的无忧无虑,不需负担前行。
她想飞走,却是落入一个男人的怀抱,温暖,却是刚硬。
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听到男人深沉的呼吸声,她直觉这是自己最在乎的人,伸手便去摸男人的脸,却是被一只血淋淋的大掌紧握住,进不得,退不了。
她用力,那大掌却好似大铁一般,不动分毫。有点恼怒,有点气愤,她加大力度,终是看到了男人的脸。
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是印象中的玄苍。
只不过,他为何会变成这样?对方不言不语,只是呆愣地看着她,好似不曾认识一般。
顷洛心惊,内心疼痛,想张口告诉他:我是顷洛,你最爱的人,陪伴你一生的人,终是无果。
因为她根本发不出声音,不管多么用力,都吐不出一个单调的音节!
恐慌,惧怕,慌乱,她措手不及。
她在男人怀中挣扎着,想要紧紧抓住男人的肌肤,不让他离开或者消失。
可是,男人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她的手渐渐触及不到对方,内心更加慌乱。
最后,男人彻底消失,她跌落在地,有点痛,不仅是肉体上的,更有精神上的。
她惊慌出声,扯着嗓子哭,哭的心肝肺都在颤栗。
顷飘逸惊醒,赶紧走到顷洛的床边,一手紧紧握住少女发颤的手掌,一手覆在她的眉间,焦急道:“洛洛?洛洛?你怎么了?我是哥哥,我在这里陪着你……咱们不怕噩梦!”
显然梦魇中的顷洛并没有听见顷飘逸的呼唤,不停地哭着,哭着哭着,有点累了,便放低了嗓子,渐渐重新陷入沉睡。
枕头润湿了一半,那是她的泪水所致。沉睡的她面色很不安详,双眉紧皱,好似时时操着烦心事,顷飘逸尝试着去抚平这褶皱,终是无法,最后只得放弃。
罢了罢了,只是噩梦罢了,只要睡上一觉,明日便又是新的开始,你依旧是最开朗的那个你。
引魂木内,玄苍默默盘坐着,因着灵魂契约的原因,他更贴切地感受到她的情绪。
她在想他,他知道。她在悲伤,他能体会到。她在挣扎,他也知晓,却是不能替代。
看着半透明的身体,他开始厌弃自己。
他该如何做,才能尽快回到她的身边,替她遮挡风雨,撑住一片蓝天,创造一个美梦?
这一夜,两个男人彻夜不眠。
一人对着窗外皎月,痛定思痛。一人对着残破的身体,悲上心来。而少女,沉浸在思念的海洋,苦苦挣扎,苦苦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