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演武场。
山花映海树,赤日照苍穹,微风拂众面,舍我谁英雄?擂台五尺高,群侠英气豪,各持利锋刃,指天言不老。人声欲鼎沸,吵闹似惊雷,彼此互不服,后生才可畏。十年等一回,错过亦难追,成败在于此,不胜誓不归。
演武场里,早已是前遮后拥,挨肩迭背,有报名参赛者,亦有围观取乐人。
不多时,姬雁云夫妇、白长老、胡长老等一行人来至,于观武台上宾之位而坐,后面跟着众多望门贵族,今日之擂台比武,可谓是轩辕国十年一遇之大事,凡国内有身份地位者,尽皆亲临。
众人既已齐至,姬雁云使了个眼色,白长老会意点头,起身道:“诸位稍安勿躁,请听白某一言。”喧吵的人群立时无声。
白长老接着道:“今日之擂台比武,意在挑优选强,选出优胜者三人,代表轩辕国去白虎城虎苑宫应试,诸位皆是我国内英豪俊才,同属一宗,共处一国,此次比武,当点到为止,切不可伤及对方性命。”
胡长老补充道:“今番比武,因报名参赛者极多,便不再安排出场次序,诸位各持兵刃,自勇上台,以车轮战,先跌落台下者为输,胜者留下,败者淘汰,直斗至最后三人,便是最终胜出者。”
言语方落,就见一个身影闪过,飞跃至擂台之上,此人怎个扮相——
头大如斗,面姿陋丑,敞着肚怀,赤裸腰盘,下穿一蓝麻短裤,光脚板,其雄体颇壮,蛮力盛强,手提两把乌金板斧,立于台沿,吼声震震,喝问台下:尔等自恃武艺精,谁敢上台斗我赢?
众人视之,此人复姓东方,单名一个元字,乃轩辕国一杀猪卖肉之徒,内功修炼不深,唯仗着颇有气力而已。
那东方元吼声刚落,便听闻台下一人厉声叫道:“一杀猪屠狗之辈,安敢如此放肆?”话落,那人一个纵身,跳上擂台,众人未见其面,先闻到一阵鱼腥味,熏得前面几人掩口遮鼻,视之,乃是渔夫嫪拓,绰号“翻江龙”。
东方元瞧着嫪拓那瘦小身板,笑道:“你一个渔夫,不好好打你的鱼,竟也痴想擂台之上搏功名?”
嫪拓道:“国之兴亡,匹夫有责!你一杀猪之徒都可上擂台,我又有何不可?”
东方元闻言,大怒,举起板斧便劈,那嫪拓身瘦脚轻,纵身躲过,听得“铛”的声响,木屑四溅,木质台底被劈出一口子,东方元见一击未成,斧身飞横,朝着嫪拓腰部疾奔而去。
嫪拓心下大惊:“说好的点到为止,你这猪犊子上来就要老子的命啊!”当下也发起狠来,抖擞手中鱼叉,对准东方元下裆便叉。
那东方元见着,吓得浑身一哆嗦,赶忙用板斧护住下裆,心中骂咧道:“不是说不可伤及对方性命吗?你这水虾子竟敢用这般下三滥的阴招,呜哇哇,我也豁出去了。”
愈发狠起手劲,手中板斧舞得呼呼响,他二人像两只炸了毛的斗鸡一般,死斗鏖杀。
那嫪拓常年在江水中打渔摸虾,练得如泥鳅般溜滑,左躲右闪,东方元板斧虽利,却竟也伤他不得。
二人打斗了几十回合,未分胜负,嫪拓呼吸匀称,面不改色,反是那东方元,身宽体胖,几十个回来下来,已累得气喘吁吁,早把招式忘得一干二净,仗着身体高壮,熟练地操起老本行,两把大板斧如剁肉切菜一般,左右乱砍。
嫪拓见其心神已乱,窃喜,且战且退,将东方元引至擂台边缘,趁他不备,一个打滚从其胯下闪至身后,随即双掌撑地,身体倒立,一招“狡兔踢鹰”,飞脚狠踢在其屁股上,那东方元站立不稳,登时摔下擂台。
众人齐声喝彩,抚掌大笑,东方元自觉失面,脸色臊红,捡起板斧,灰溜溜消失在人群中。
嫪拓赢了头局,兴增面喜,朝台下抱拳道:“承认承认!台下哪位仁兄若有不服,请上擂台赐教一二。”
秋风与天落儿于人群中观战,那秋风见此,正欲纵身上擂台,却被天落儿拦住,秋风不解,天落儿低声道:“擂台比武,心要静,气要稳,切不可过早暴露自身实力,这些不过净是浮华炫秀之辈,不足为虑,真正的高手,此时尚未现身,等着便是。”
忽地一个身影闪上擂台,众人定睛一瞧,此人约摸二十来岁,却生得面容清秀,文雅静儒,头戴方巾帽,身穿白博衫,手摇一把折纸扇,白影奕奕神采扬,玉树临风美俊郎,好一副潇洒书生模样。
嫪拓见对方文弱,骄横道:“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那书生道:“小生渭浪,家住鸟鼠同穴山渭水之畔,今日赴峒霄宫寻故友,见有擂台比武,特来凑个热闹。”
嫪拓听闻对方家住渭水河畔,想必也是渔家之子,心怜道:“瞧你那白净脸蛋,若叉上几个血窟窿,着实痛惜,回去好好学书,他日博取个文仕功名,我不难为你,下台去吧。”
不料那渭浪仍立于原地,笑道:“先生武艺虽精,然擂台比武,行事当光明磊落,以下三滥手段赢人,终是胜之不武。”
闻言,那嫪拓脸色骤变,怒道:“擂台比武,只以输赢论胜负,更无礼让可言。”晃了晃手中鱼叉,又道:“你一小小书生,可知爷爷手中鱼叉之来历?”
渭浪道:“愿闻其详。”
嫪拓道:“你且听好了——
符禺山下多铜铁,置于铁匠炉中烮。
煅烧七天七昼夜,锤打九日不停歇。
崦嵫山有磨刀石,混入其中铸成齿。
精磨细雕千百砂,方得此般三齿叉。
我持此叉纵江河,十余年间不断隔。
鱼虾鳖鼋命皆丧,每每而回船满舱。
尔乃一介弱书生,竟敢笑我心手冷。
快快下台逃性命,不然我可不讲情。
那渭浪听罢,笑道:“我当是什么神兵宝叉,原来不过只是一块破铜烂铁罢了,何足为奇。”
嫪拓闻言,怒喝道:“休再多言,你若能胜得了我手中鱼叉,再来叫骂不迟。”说着,提叉便刺。
那渭浪略微一笑,眼瞧着鱼叉直奔其面门而来,却仍旧丝毫未动,抚扇弄姿,宇气昂轩。
“小心!”观武台之上的姬月蝉见状,失声惊叫。
渭浪循声望去,与那姬月蝉四目相对,姬月蝉见其相貌丰俊,翩翩有度,双目如电般看向自己,顿时脸颊羞红,扭头转脸,装作与一旁的慕念君说话,却心提吊胆,恐他有失。
那渭浪嘴角一扬,心中暗喜,耳闻风啸声渐至,正当鱼叉要及其面之时,目不斜视,面色不改,手中纸扇轻轻一挥,那嫪拓立感对方内力深厚,两股内力相碰,手中鱼叉握持不住,脱手而飞。
台下众人更是看的怔怔愣住,一个文弱书生竟有这般功力,当真罕见。
那嫪拓见鱼叉被对方震飞,却不馁怕,只当是自己一时疏忽所致,暗自运功提力,一招“怒涛三叠浪”,三道强劲掌风,前后相跟,直奔渭浪而去。
渭浪却也不慌惊,手腕一抖,将内力注入到纸扇中,一招“扇舞九歌”,迎面而上,两股真气硬刚,震得台前众人纷纷退倒。
嫪拓见此,纵身上前,二人近身肉搏,纵是嫪拓招式狠毒,那渭浪皆以手中纸扇破解之,二人大战了五六十个回合,未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