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晓莎踏着开考的铃声走进了三十号考场。
相比往常，她今天做了精心打扮。
穿着贴身短裙，踩着细脚高跟，还特意去理发店烫了头发。
今天她有个约会，所以分到三十号考场的时候，她还挺开心的。
毕竟垃圾场嘛。
这里几乎所有的考生，都会提前交卷。
这是其他考场都享受不到的福利。
只要所有人都提前交卷，她就可以早点下班，去奔赴那场期待已久的约会。
分发完试卷，也懒得念考试注意事项，她就端着凳子往门口一坐，翘着二郎腿等待考试结束的铃声。
但正当她在阳光底下，眯着眼睛快睡着的时候，余光里却瞄到几个身影正缓缓从远处走来。
本来想闭上眼睛不去搭理，但恍惚间，觉得领头那个……好像是蒋校长？
她猛地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脚上的高跟鞋都差点甩了出去。
三两步走进三十号考场，尖着嗓子喊道：“都给我注意点！谁要是不老实，我直接送你去政教处！”
本来昏昏欲睡的考生们被她一惊，陡然精神了起来。
有人低声叨叨了一句：“都他妈是白卷，那也得有的抄啊。”
严肃的考场顿时笑成一团。
气得毕晓莎火冒三丈：“都给我闭嘴！”
大道上。
一群领导往前走着，刚好听到那边传来的一阵笑声，几人相视一眼：“考试……这么开心？”
于是一行人直朝着三十号考场而去。
毕晓莎好不容易维持好考场秩序，眼角一瞥，看到他们已经走到了近处。
她赶紧走下讲台，挺胸收腹，表情严肃，一步一顿，一副极为认真负责的态势。
一行人走近考场，隔着窗户往里头看。
考场秩序似乎还行，看不出来什么名堂。
只不过……
“蒋校长，你们这重点高中的教学质量，也不太行啊。”
李局长看着考场里那一众的白卷，嗤笑摇头。
蒋校长沉着张脸：“这是最后一号的考场。”
局里的各位也明白，现在学校大多都按照成绩排考场。
不管哪个学校，都会有那么一批无药可救的学生。
把他们安排在一个考场，一来是对他们不报希望，二来，也省得他们想尽办法去抄其他学生的答卷，影响别人考试。
所以大家也都理解这事。
看到这样的场面，相视一笑，打趣两句，也就过去了。
但李局看着考场里的情况，却停下了脚步。
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怎么了？隆生？”
一旁的秦老注意到他的动作，问道。
李隆生轻轻摇了摇头：“在这样的考场环境里，竟然还是有人坚持抄袭，这是我没想到的，所以觉得好笑。”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的表情一下严肃了起来。
毕竟抄袭这事，没有抓个现行的话，很难说得清楚。
之前李局在开会的时候，大批信城一中抄袭成风，但因为没有什么证据，这事也就慢慢淡了。
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局说里面有人作弊，这可是很严重的事了。
于是一行人站在窗户外面，顺着李局的目光往里看去。
就看到在考场的角落，认真地趴在试卷上，奋笔疾书的路远。
秦老看了一会儿，笑道：“是不是我老人家眼神不好，我看那小伙子，不像是在作弊呐。”
蒋校长也笑着道：“秦老说的是，我也没看出来。”
众人相视一眼，都有同样的想法，但是却不好直接说出来，扫李局的面子。
但李隆生却很自信。
“上次会考，我亲眼看着这小子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弊。”
蒋校长心里一激灵。
原来上次会考之后，李隆生一直念念叨叨的，就是这小子？
那次他也听说了，说是有一个考生，就在李隆生眼皮子底下，照着同桌一字不漏地抄了个干净。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被他们碰到了！
而且按照李隆生的说法，这名学生显然成绩非常不好，只有依靠别人的答案，才能将试卷写满。
可看他现在运笔如风，哪有半点答不出题的样子？
难道真是有人给他传了答案？
蒋校长皱起了眉头。
……
考场里。
毕晓莎的心情极度紧张。
窗户外面这一行人走到这儿，竟然就不走了！
贴在窗户上，不停往里张望着。
难道是被他们发现有人作弊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毕晓莎背上惊起一身冷汗。
要是真发现作弊的话，自己这个监考老师岂不是没有尽到监考的责任？
想到这里，她赶紧偷瞄了几眼窗外。
发现他们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在同一个地方。
她三两步走到那边，就看到正埋头做卷子的路远。
路远！
她心里惊呼。
难怪呢！
肯定是这小子在搞鬼！
以他的水平，应该根本就看不懂这张试卷才对。
怎么可能将卷子写满？
这么想着，她便也忍不住喝道：“你站起来！”
路远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写着试卷。
最后的作文就剩一行字了，写完了事，他才懒得理她。
毕晓莎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她继续喊道：“我叫你站起来！听到没有！”
声音尖锐而刺耳。
路远将最后一句写完，皱起眉头，看了她一眼：“凭什么？”
毕晓莎冷冷一笑。
作弊还有理了是吧？
她啪地拍响了桌子，将路远的试卷一把抽了出来。
这下是路远没想到的。
他知道毕晓莎是个没脑子的人。
但没想到她这么没脑子。
于是他也不气不恼，就这么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说道：“你想干什么？”
毕晓莎将试卷拿在手里，趾高气扬：“把小抄拿出来！”
路远呵地一声：“什么小抄？”
毕晓莎居高临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再说一遍，把！小！抄！拿！出来！”
路远看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收拾起桌上的纸笔，站起身来，说了一句：“交卷。”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讲台。
看着他如此目无师长的表现，毕晓莎火冒三丈地喊道：“站住！谁允许你交卷的！”
路远无奈地一摊手：“试卷你都收了，我能怎么办呢？”
说着，他拿起粉笔，在讲台前面的黑板上，行云流水地写下了一行英文。
转身离开了教室。
看着路远离开，屋外的一行人终于忍不住走进了教室。
看到这一行领导进来，考场里哗的一下，一众学生都有些莫名的兴奋。
蒋校长沉着脸安抚好同学们的情绪，不用紧张，继续作答。
这才低着头问毕晓莎：“你看到他作弊了？”
毕晓莎神情紧张：“我……我猜的……”
蒋校长一挥袖子：“胡闹！”
毕晓莎急了：“他肯定作弊！我差点就把他的小抄搜出来了！”
蒋校长黑着脸，一把从她手里拿过路远的试卷，上下扫视了一遍。
卷面看起来很工整，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他看了两遍，看不出什么问题，就想递给从一进屋就背着手看向黑板的秦老。
他自己是理工科毕业的，英文不是很好，而秦老是资深教授，对于这个水平的英语考试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问题。
但秦老却摆着手不看，同时笑着指向黑板。
“走吧，这还用看吗？人家都写黑板上了。”
蒋校长这才注意到黑板上的一行英文。
但理工科毕业的他，确实看不太懂。
只好将目光看向了毕晓莎。
毕晓莎看着墙上的英文，胸口上下起伏，咬着牙念道。
“Beauty without virtue is a rose without fragrance”
蒋校长不耐烦地打断：“没让你念一遍英文，你翻译翻译，这什么意思？”
毕晓莎紧闭着嘴，假装没听见。
却是秦老笑了，招呼众人：
“走吧，这一中的学生……还挺有意思的。”
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三十号考场。
只有毕晓莎还留在那，看着黑板上的英文，面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