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幸运叫执子之手,有一种幸福叫与子偕老,有一种美好叫相随相伴,有一种感动叫不离不弃,有一种默契叫心有灵犀。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们有幸见证一段美好的爱情,让我们真诚的祝福:尤玉先生、田圆圆小姐,新婚愉快,愿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二姐昨天半夜没有睡觉,将尤玉给她的二本有关婚礼主持的书翻个烂,学会这套说词,赢得全场雷鸣般掌声。
张桂花算是北城酒厂风云人物,无人不晓。厂里但凡有个大事小情落不下她,就连老厂长刘春雨在非正式场合都不叫她名字,直呼二姐。按理,一个经常上台露脸的大明星,主持个小小婚礼绰绰有余,可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忽略了主场作战的劣势。酒厂这帮“王八蛋”对她太熟悉,根本不让她按部就班进行。一阵掌声算是给足她面子,之后,一人起头,众人相随,这群人便开始起哄。他们有节奏的高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非让尤玉说清楚,是用什么卑鄙手段将田圆圆拿下。
不管来宾们怎样叫喊,尤玉和田圆圆只是嘿嘿傻笑,沉默不语。
田圆圆心中清楚,这帮“王八蛋“全猜错了。大错而特错。不是尤玉将她田圆圆拿下,恰恰相反,是她将尤玉拿下。田圆圆不让尤玉说实话,尤玉只得装聋作哑,三缄其口。buhe.org 非凡小说网
捣蛋的小子们蹬高踩在椅子上,手指尤玉质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今天要不说清楚,不让你下台。”
其余人跟着起哄,一板一眼地喊着号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二位新人站在台上哭笑不得。这些人虽然闹得有些过份,彼此都很熟悉,没什么恶意,加上今天的特殊身份,不知如何应付是好?便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二姐。
二姐没料到场面会如此失控,气得一跺脚,歇斯底里骂道:“你们这些‘王八蛋’,没到闹洞房环节,让我先把典礼主持完,谁要是不遵守纪律立即给我滚出去。“
众人见二姐发狂,终于安静下来,踩椅子人也跳下来,坐回位置上去。
二姐正要继续讲话,见下面有人交头接耳,朝台上指指点点。
唰地,众人全都站立起来,一齐伸长脖子朝台上张望,然后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有人高叫:“又来个帅哥,第三者,田圆圆,你到底要嫁给谁?”
二姐、尤玉和田圆圆被众人笑得晕头转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三人相互而视,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些人在笑什么?
二姐低头朝自己脚下看,忽然发现在她和田圆圆之间,不知何时立着一条小狗,正呆呆地朝台下张望。
这狗叫小皮皮,是尤玉爷爷、二姐姥爷的爱犬,整日与老爷子形影不离,跟尤老爷子来参加婚礼。皮皮见到熟人尤玉和二姐站在台上,便跑来凑热闹。
“我的妈呀,小皮皮,你来捣什么乱?滚一边去。”二姐飞起一脚,踢在狗腰上,皮皮应声滚到台下,二姐一只鞋也飞出去。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二姐臊得满脸绯红,情急之下竟忘记接下来婚礼应该进行哪一项?见副厂长马仁迎面走来,眼前一亮,心说:老刘厂长给二位新人送个红包就回医院了,正愁没领导讲话,厂长不在,副厂长也凑合。便高声宣布:“婚礼进行下一项,请马副厂长代表双方单位领导讲话,大家掌声欢迎。“然后,溜下台去找那只高跟鞋。
身披淡黄色夹克衫、系大红领带的马副厂长出现在众人面前,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马仁刚从外市回来,下了火车,与前来接站的左膀右臂马武和赵世坐在餐馆吃早餐,听二人汇报厂里这几天发生事情。二人汇报得很细致,包括田圆圆和尤玉今天举行婚礼。马仁对别的事情不感兴趣,唯独这件事惊得他半天合不上嘴。
他根本不相信田圆圆那天对他说要结婚的鬼话,不过是她对嫁给自己还心存顾虑。他急着赶回来就是要再一次向田圆圆发起猛烈进攻,一举将她拿下,没想到被尤玉这小子捷足先登。
田圆圆为什么要嫁给个窝窝囊囊的尤玉,而不愿意跟他?马仁万分不解。如她所说,真把证退回去,尤玉会杀了她还有自己?屁,笑话,借他一百一万个胆他都不敢。妈的,我马仁竟被这小子耍了。
厂里有人结婚,他一般都会露个脸,送上一个小小红包。眼下虽然是副厂长,马上就是厂长,厂里一把手,要树立一个亲民形象。可这个婚礼他不能参加。他无法容忍属于自己的女人挽别人胳臂。不去,坚决不去。
愤懑中他想到喝酒。马武、赵世叫服务员上酒,陪他喝起来。
几杯酒下肚,马仁改变了主意,决定亲自参加尤玉和田圆圆的婚礼。自己马上就要当厂长,这个与酒厂广大职工联络感情机会不可或缺。他不想因小失大。马仁原本没有讲话准备,他看见大厅里坐着的多数是酒厂职工,决定即席讲几句。
“喂喂。“巷深酒家”扩音设备不错,马仁手持麦克风正式开始祝辞:
“尊敬的各位来宾,首先,我代表北城酒厂各位领导,对尤玉、田圆圆同志喜结良缘,表示衷心的祝贺。”
众人鼓掌。
听掌声热烈程度,马仁察觉自己这句话的效果非常不错。众所周知,老刘厂长得了肝病,无法正常工作,他是唯一的继任者,由他代表厂里各位领导顺理成章,即让大家挑不出理,还有更深一层含意,酒厂人心领神会。
马仁继续说:“尤玉、田圆圆都是我厂优秀青年、精英,他们能够走到一起,不容易,不容易呀。我刚听说,尤玉为向田圆圆求爱,居然爬上电厂大烟囱。”
众人哄笑。
马副厂长说得很对,田圆圆是酒厂厂花,一个貌不出众的尤玉,不拿出点高难动作岂能轻易得手。说得不错,不容易。
“不容易呀,不容易,不容易……”马仁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两句话,讲不下去,卡住了,就像那种老唱片打滑,在原地转来转去,总在唱那一句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