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冲进屋内,诸多侍卫就都看向朱标。
朱标皱起眉,稍微挥了挥手。
众人便松开朱樉,退到了西暖阁外,但也没有离太远。
毕竟他们不敢对朱樉怎么样,是没有上面的指示,害怕弄伤朱樉,被陛下太子责怪。
但如果秦王殿下惹得太子殿下发怒,太子殿下一声召唤,有了指令,他们就能以强硬措施把秦王带走。
“大哥,老四!”
看到两个人的装扮先是愣了愣,但随后就跪在朱标面前说道:“大哥,让我见一见父亲吧。”
朱标叹了口气道:“父亲不想见你。”
“那为何又让我回京?”
朱樉大喊道:“父亲一定是愿意见我的。”
从西安府到应天府是从西安到洛阳,再从洛阳到开封,走京杭大运河直达南京。
这条路线最方便。
如果最快的话,那就全程骑马,从河南南下,沿途驿站换马不换人,每天能以超过三百公里速度跑,只要不怕一路屁股磨出血来。
但不管走陆路还是水路,都会经过淮南。而且中都凤阳府所在地,就位于应天府对岸,过长江经滁州就是。
因而在朱樉看来,一定是父亲想见他一面,不然也不必大费周章先召到南京。zusi.org 狐狸小说网
然而朱标却摇摇头道:“不是父亲想见你,而是我想见你,你是我兄弟,这次你触怒了父亲,去凤阳反省已经是不可更改,我嘱咐你几句话。若你在凤阳好好行事,改改你那骄奢淫逸,残暴不仁的性子,过两年我或许还能向父亲求求情放你出来。”
“是啊老二。”
朱棣也边打游戏边随口说道:“你自己看看你做了些什么事,去年五月才去西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惹得天怒人怨,父亲下诏书斥责你。结果你屡教不改,现在遭报应了吧。回凤阳好好改造,争取宽大处理,不然你这辈子就蹲牢吧。”
“老四你!”
朱樉那个气啊。
短短两年不见老四,老四说话怎么这么阴阳怪气起来了。
“好了。”
朱标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今晚在春和宫休息一晚,明天就启程去凤阳,希望你好好悔改,父亲那边我会替你说话。”
“大哥!小时候你最疼我们几个兄弟了,我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我。况且现在我也知错,我不应该在西安大兴土木,也不应该纵容妃子折杀宫人。”
朱樉趴在地上,抹了抹眼角,流出几滴鳄鱼的眼泪,声泪俱下道:“可纵使要把我发配去凤阳,父亲重病,也要我探望一番吧,不然岂不是不孝?求求你了大哥,让我见父亲一面吧。即便不能见,也让我留在金陵,能随时探望父亲,我保证,父亲一旦病好之后,他还要把我发配凤阳,我必定毫无半点怨言。”
“这.......”
朱标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朱樉。
朱樉脸上已是哭成了泪花。
年幼的记忆浮现出来。
他们小时候父亲还在创业艰难之时,地盘也只有和州、滁州、应天、无为、太平等地,朝不保夕。
朱标和几个弟弟都被寄宿太平府富商陈迪家中,虽不至于遭受虐待,却也是寄人篱下。
直到龙凤十年,父亲终于击败了宿敌陈友谅,于应天府称吴王,总算是有了夺取天下的实力,他们几兄弟才结束了这种寄居在别人家中的生活。
那时父亲和母亲常年不在身边,长兄如父,他一边要接受宋濂等大儒教导,还得约束管教几个弟弟,那些日子仿佛历历在目。
一想到年幼种种,再看二弟泪如雨下,朱标一时面露不忍,心中已经动了恻隐之心。
“大哥......”
朱樉哭声哀嚎,又看向朱棣哭诉道:“四弟,为我说句话啊。”
“额.......”
朱棣亦是迟疑不已,再一抬头,忽然缩了缩脖子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就留.......”
朱标本来想说让他先留在金陵,等父亲病好了再发落。
却猛地注意到门口走进来一个怒气冲冲的青年,原本想说的话顿时吞咽了回去。
朱云峰走西暖阁走廊进来,看了眼地上的情况,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着朱标,说道:“朱标,你到底能不能做到你的承诺?”
直呼太子姓名?
后面跟着的毛骧乃至于在西暖阁待命的诸多侍卫宦官们都张大了嘴巴。
这位吴王殿下不是说才从民间找回来不久吗?
怎么这般生猛毫无忌讳?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会因为被这般无礼而发怒的太子却并没有生气,只是沉默一会儿,说道:“我自会履行诺言,二弟已经被从西安府调离,我只是......只是想让他先留在金陵一段时间。”
“这种人渣败类留着做什么?普通人干了他干的事,早被凌迟了。他是你亲弟弟,所以你双重标准,对待别人是这样,对待你弟弟又是那样。”
朱云峰怒视着朱标:“明明发配凤阳圈禁下场已经很好了,你还想袒护?”
虽然现在朱樉还没有到历史上那样弄死上千人,害了数千家庭支离破碎的地步,但眼下他也与次妃邓氏一起折磨死了一些宫人。
去年就被老朱骂为禽兽不如,到今年屡教不改,能被发配凤阳就不错了,怎么还要继续纵容呢?
“你是何人,我与兄长谈话与你何干,卫士呢?卫士呢!都死了吗?”
朱樉见忽然有人闯进来想坏了他的好事,顿时大怒。
然而他喊卫士,却无人动。
朱标怒拍桌子道:“吼叫什么,你一戴罪之身,跪着!”
“大哥......”
朱樉先是一愣,可见朱标发怒地看着他,便只好咬牙继续跪在那。
等教训了完了朱樉,朱标缓和了语气对朱云峰道:“云峰,二弟也已经跟我说了,他愿意悔改,只希望留在宫里一段时间,等父亲......等父亲病好了让父亲定夺好吗?”
“他不是愿意悔改了,而是知道自己要被圈禁起来了。”
朱云峰冷冷地扫了眼朱樉道:“他在街道上肆意纵马,打翻了很多摊位,伤了不少路人。径直朝我冲来,差点把我撞到,连句道歉都没有,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悔改!”
旁边朱棣顿时明白为什么朱云峰这么生气了。
好家伙。
原来是得罪了自家大孙。
大孙可是连父亲都敢拍桌子瞪眼的主。
老二啊老二。
你说你没事惹他干什么呢?
这下就连大哥和自己都保不住你了。
“混账东西,你算什么玩意儿,还让本王向你道歉?”
朱樉原本哭丧的脸顷刻间大变。
接着“噌”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到了朱云峰面前,大耳刮子就要朝着朱云峰脸上扇去。
可朱云峰是站在书房门口,离他有点距离,差不多有四五米,足够反应了。
“噗呲!”
就看到朱云峰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透明液体,朝着朱樉脸上喷去。
顷刻间一股辛辣感迅速在屋子里弥漫。
朱樉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顿时惨叫:“啊啊啊啊!”
这股辣味甚至波及到周边。
站在门口的毛骧最先遭殃,亦是惨叫起来。
后面侍卫和宦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靠近,连连后退。
朱标亦是赶忙往书房角落里跑。
朱棣则是一边捂住口鼻,一边赶忙跑到一侧开窗通风。
连朱云峰都有点忍不住了,连忙闭上眼睛,用左手在前面挥撒,想把辣气挥走。
他之前买辣椒水的时候,就看到底下有评论。
一个美女自拍了好几张与闺蜜眼睛肿的照片,还附赠说效果太猛,随便一喷,她们的房间都是辣椒味。
甚至都不是对准脸喷,就是对前面空气喷,姐妹们都扛不住。
毕竟老美那边是有实验的。
由于催泪瓦斯不会引起眼睛和皮肤毛细血管发炎,不会引起暂时性失明,恶心,呼吸困难和强烈的灼烧感,导致若是遇到疯狂的罪犯或者吸毒者时,催泪瓦斯往往无法立即让罪犯终止犯罪。
辣椒水就不一样了。
超剂量的辣椒素能够瞬间让罪犯短暂性失明,伴随着诸多炎症,让人迅速失去反抗能力。
只能说连朱云峰都小觑了辣椒喷雾的威力。
室外还好,风一吹就散了。
可室内强烈的辣椒素扩散出去,屋子里个个都殃及池鱼。
好在朱云峰对辣椒太熟悉了,喜欢吃辣,有一定抵抗能力,等辣味稍微散去了一点,眯起眼睛,找到朱樉的位置,上去就是一脚。
“我去你大爷的。”
朱云峰一脚把朱樉踹翻在地上,紧接着拳头如疾风骤雨般打了过去。
当着朱标和朱棣的面,揍他们的亲兄弟!
“哪来的贱种,本王是天潢贵胄,本王是大明的亲王,你居然敢殴打我,犯了诛九族的大罪,仪鸾卫,你们都是死人吗?”
朱樉还想反抗,双腿不断四处乱蹬,嘴里还骂骂咧咧,但双目失明,什么都看不到,很快就被朱云峰揍成了猪头,连马皇后都认不出来了。
“人渣败类!呸!”
朱云峰给朱樉揍了一顿,还吐了口口水,然后对朱标朱棣说道:“朱标、老四,今天有我没他,现在立刻马上送去凤阳圈禁,不然我就走了。”
“毛骧!”
朱标捂着眼睛大喊道。
“卑职在。”
毛骧强忍着剧痛单膝下跪道。
“把秦王捆起来送去凤阳,唤上太医,在路上给他医治。”
朱标咬牙说道:“尔等都出去吧,孤要静静。”
“是。”
毛骧招呼了几个卫士,把朱樉拖了出去。
“大哥,你好狠的心,大哥!”
朱樉的声音渐渐远去。
随着朱樉被拖走,朱棣之前打开窗户通风,屋子里的辣味慢慢也散去。
直到此时朱标才敢睁开眼睛,四下扫视,见到朱云峰已经坐到了他书桌前面的椅子上。
那些侍卫、宦官、宫女也被朱标呵斥走,如今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云峰,何必呢,他终究是我二哥,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朱标还没说话,朱棣就已经苦笑道。
“那就更不能放过了,正因为他是朱家皇室,代表的是大明皇室,结果却这么肆意妄为,让天下百姓怎么看?”
朱云峰冷声说道:“不是我针对他,说实话,他如果回金陵后老老实实一点,别这样嚣张跋扈,或许在凤阳关几年,变个样,放出来也没什么。但你们也看到了,他一回金陵就这般横冲直撞,在你们面前装一装样子,到了外面连装都不装了,这种人是死不悔改的。与其等将来他继续胡作非为,被忍无可忍的宫人毒杀。还不如圈禁起来,这也算是救他一条命。”
朱棣与朱标对视一眼,最终两个人也只能叹息一声。
朱标摇摇头道:“算了,就这样吧。云峰说的对,圈禁起来,好过他将来被毒杀,至少也能活得久些,希望他能在凤阳好好悔改,不至于落得后来的下场。”
“唉。”
朱棣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不说这些了,谈谈正事吧。云峰,都快一个月了,我们收集了胡惟庸很多罪证。他在中书省擅自做主,经常瞒报奏折。通政司负责全国公文收发,收过来的公文由通政司转交给中书省,但中书省上报到大哥这里的却比通政司少了许多。”
“而且毛骧也查到经常有高级大员出入胡惟庸家,他们之间经常谈论国家大事,一些事情甚至干脆就在胡惟庸家中最了决断。”
“除此之外,这段时间胡惟庸收受的贿赂就不知道几何,许多官员被他提拔,是不是......”
他的意思是,是不是该收网了。
脱离现代太久,手机没网,里面存的单机游戏、缓存视频都没意思了,再不回现代,朱棣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朱标看向朱云峰道:“云峰,你怎么看?实在不行,就让涂节上告吧。”
“其实我今天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件事。”
朱云峰笑了起来。
“哦?”
朱标忙道:“有新进展了?”
“嗯。”
朱云峰说道:“你们猜猜,今天谁去了胡惟庸家?”
“谁?”
“吉安侯陆仲亨!”
“他?”
朱标眯起眼睛,意料之中的事情。
因胡惟庸案最早被处死的三个勋贵,就是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以及平凉侯费聚。
之后拔萝卜带泥,又牵扯出了六名侯爵,仅胡惟庸案,就死了九名勋贵!
没想到如今还是如此。
莫非.......
朱标思索道:“难道胡惟庸真想勾结他们造反?”
“那倒不是。”
朱云峰摇摇头:“兵权都在老祖宗手里,勾结那几个勋贵能干嘛?其实就是他跟费聚因为犯事被老祖宗痛骂了一顿,两个人心里不服气,大家又都是凤阳老乡,就凑在一起吃饭喝酒抱怨几句。”
“就只是这样吗?”
朱标紧锁的眉头倒是舒缓了下来,没造反就好。
如果造反实锤的话,恐怕事态就不是他能够掌握的了。
“但他们骂了老祖宗。”
朱云峰话锋一转,说道:“现在就看你们怎么办吧。他们私底下骂了老祖宗几句,他们死不死,就看你自己决定。现在该拿的证据也拿到了,过几天安排胡惟庸家的奴仆上告就行,再让涂节、商暠时等人一起告,声势搞大点,你直接派兵围了胡惟庸府,把人抓了,再把剩下的人收网打包就行。”
勾结勋贵造反没有。
但跟勋贵一起在私底下骂皇帝有。
这事不算小。
可跟历史上灭九族比起来应该不至于。
所以是灭了他们九族,还是只处理胡惟庸以及相关党羽,再把陆仲亨和费聚处置,不管是削了爵位,亦或者赐死,都是朱标一念之间的事。
“你觉得是赐死他们为好,还是?”
朱标想了想,决定询问一下朱云峰的意见。
这几天朱云峰的布置显然更为妥当,让他自觉就想听听对方的想法。
朱云峰想了想道:“站在老祖宗的立场,估计是巴不得找机会弄死他们。但如果站在你的立场的话,那就公布他们的罪行,却又赦免他们,让他们戴罪立功,反正之后也要北伐打蒙元。”
“我的立场?”
“不错,老祖宗要消灭一切不稳定因素。然而直接弄死会让勋贵们恐惧,到时候不好收场。甚至历史上老祖宗一开始就赦免了他们,直到洪武二十三年才痛下杀手,就是为了维护稳定。而你现在站出来赦免他们的话,基本上是属于符合老祖宗暂时维护稳定的心思。并且你出手还能起到收买人心的效果,这会为你以后坐江山很有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朱标喃喃自语两句。
难怪父亲要到洪武二十三年才以沉寂十年的胡惟庸案为借口对这些勋贵们动手,原来这里面竟还有如此多的门道。
“收网吧!”
他眼中寒芒闪烁,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亲自出宫,围剿胡惟庸府!”
“亲自出宫倒也不必,可以来个请君入瓮嘛。当着文武百官拿出真凭实据。不过也是,是时候该结束了,我和老四也要回现代去了。”
朱云峰伸了个懒腰道:“大明真没什么好玩的,没什么意思,要不是为了帮太伯爷,正经人谁来大明啊。”
也不知道他的云峰公司发展得怎么样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