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表妹,你这看趴在车窗上都看了一路了,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贺亦儒说着也抻头挤了过来。
北宫珺一把推开他的脑袋,“我能跟你一样吗?自从回到北宫府,我日日要修习琴棋书画,女红针黹,这也就算了,平日里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学习那些臭规矩礼仪烦都烦死了。”
北宫珺回忆了一下上一世自己当下的情境,满腹牢骚抱怨。
贺亦儒敲着手中的折扇,毫无同情心,笑道:“你将来可是要嫁给三皇子的,那些个规矩礼仪若是不在家里学好,难道等以后嫁过去让宫中女官再教你?”
北宫珺一听这话心沉了下去,现在虽然还没跟三皇子订下亲事,但是自己已经是北宫家和贺家内定好的三皇子妃。上一世所有的不幸都是从嫁给三皇子开始的,这一生无论如何都要摆脱掉这婚事。
贺府坐落于京都最繁华,也是最靠近皇城的地方。占地约有二十亩,坐北朝南,以东西侧门为界分为南北两个府邸。南面府邸住的是大舅父和三舅父两家,北边府邸住的是贺老夫人和二舅父一家。如今二舅父跟大表兄贺亦辰戍守边疆,二舅母和二表兄则在京都服侍照顾贺老夫人。
北宫珺从东侧门进入贺府,便直奔外祖母住的永寿居。
外祖母的丫鬟含巧看见二公子身后的北宫珺,惊喜道:“表小姐来了!”说着忙给北宫珺打帘。
进入永寿居,只见外祖母正坐在榻几旁的凳子上纳鞋底,外祖母就是这样一个闲不住的人,即使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也从不养尊处优,只等人伺候。
贺老夫人抬起有些昏花的眼睛,看着北宫珺,慈爱的笑道:“珺儿来了,风寒还没好你怎么能乱跑呢!”
北宫珺乍一看到最疼爱自己的外祖母,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声音有些哽咽道:“外祖母,我想你了,好想好想你!”说着扑过去,半跪于地伏在外祖母的怀中。
贺老夫人拥着她,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呵呵笑道:“你这傻丫头!这才多久没见呐,是不是你娘亲管你管的太严,你觉得委屈了?”
北宫珺吸吸鼻子,“不,我就是太想外祖母了。”话落又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外祖母,“外祖母,我不想离开您,您不要让我回去了好不好?我只想陪着您。”
贺老夫人老怀甚慰,“你这孩子又说傻话,祖母年纪大了,能陪你几年呢?你自小养在我身边,跟父母感情上自然生疏,再不趁我在的时候跟他们好好积累感情,等我走了你依靠谁呢?”
听闻这话,北宫珺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呜呜咽咽的哭起来,贺老夫人抱着她轻轻拍打着,任她哭着,直到哭的累了,心里舒服些了这才停下来,“外祖母,正是因为您年纪大了我才更要陪着你啊!外祖母不要送我回去了,有些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不想再错过您了。”
贺老夫人无奈的叹息一声,心里明白外孙女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她不在了以后,外孙女除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还能依靠谁呢?再怎么说也是亲爹娘啊!
在用晚膳之前北宫珺去了南府给大舅父和三舅父请安。
贺府兄弟三家并贺老夫人,虽然同住偌大的贺府,并不是一日三餐都在一起吃的。一来家族人口众多,二来贺老夫人不耐烦那些餐桌上的规矩,便命各家吃各家的,只在团圆节或家里哪个人寿辰时会在一起。
北宫珺先去了大舅父住的东跨院,此时大舅父还未回家,只大舅母柳氏在跟管事妈妈安排各房晚膳事宜。
柳氏不到四十的年纪,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和斑点,穿着稳重得体,柳氏掌管贺府中馈多年,练就出了一副精明干练的气质。
北宫珺跟大舅母请安后,柳氏笑的温婉又慈爱,“珺儿来了,这两日我还念叨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可巧你就来了。”
话落命丫鬟们端上茶水点心,北宫珺也笑道:“是好些日子没见着大舅父和大舅母了,大舅父和大舅母近来可好?”
“好好好!唉,还是女孩儿知道心疼人,你的三个表兄们出趟远门,回来都不晓得问问我们好不好。我和你舅父这辈子是享不到有女儿的福了。”
“舅母说的哪里话,三位表兄那是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在意的紧呢!”
正说着三表兄贺亦淳掀帘而入,见到北宫珺笑道:“珺儿表妹来了,妍儿表妹没同你一起来吗?”
一旁的柳氏听到这话颇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是了,北宫珺记起自己这个三表兄似乎很是爱重北宫妍。
北宫珺回道:“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姐姐没来。”
贺亦淳有些失望的“哦”一声,略作片刻客套一番后便离去了。
等到贺亦淳离去,柳氏道:“你瞧瞧,进来第一句就是问妍儿有没有一起来,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正当北宫珺不知如何接话时,柳氏兀自转移了话题,问道:“我听说你病了,如今觉得怎么样了?”
“谢舅母记挂,如今已好多了。”
又闲聊了片刻后北宫珺起身告辞,柳氏留她用过晚膳再走,北宫珺婉拒了。
来到三舅父一家住的西跨院,三舅父此刻正与表兄贺亦岑下棋,三舅母周氏则在一边观棋,一家人和乐融融。
北宫珺跟三舅父一家一通寒暄后落座。
三舅母周氏跟皇后周璃洛同宗同族,虽说周家不似大舅母柳家人丁旺盛,也不似柳家官阶高,但因为有一个皇后堂姐,身份倒也跟着贵重了。
周氏容貌妩媚,虽早已过花信之年,同样因为保养得宜,风情更胜懵懂少女。
贺礼远笑问道:“听说你病了,如今可康复了?”
北宫珺面上恭敬有加的回道:“谢舅父惦记,已经大好了。”
周氏道:“想着让你表兄去探望你,近来功课紧张一直没抽出时间。你自小便在贺府长大,如今回去可还适应?”
“一切都还好,只是想外祖母和各位舅父、舅母和各位表哥的紧。”
周氏笑盈盈道:“这次来了就多住些日子,不然以后出阁了想回来住都难了。”
听见这话不由得就想起前世两位舅父拒绝自己回来小住的情景,北宫珺垂首道,“珺儿这次回来也是打算多住些时日的,还望舅父舅母莫嫌珺儿烦扰!”
“珺儿说的哪里话,贺府就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又坐了片刻后北宫珺便告辞离去了。
路上北宫珺揉着自己笑的有些僵硬的面庞,突然从假山后闪出一人,吓她一跳。一看竟然是贺亦儒,北宫珺怒道:“真是可惜‘儒’这个名字了,你这番行止哪里对得起你的名字啊!”
贺亦儒回道:“你的名字还是珺呢,我也没看出你哪一点有美玉之质!”
北宫珺懒得和他斗嘴,问道:“你藏这里干嘛?难道就为了吓我一跳?”
“我有那么无聊吗?我是在观察。”
“观察到什么了?”
“我观察到你刚才在揉自己的脸,一看就是为了应付别人累得脸僵了吧,你不喜欢大伯家和二伯家吗?”
“咱能不能维持好表面的友好不戳破呢?你这戳破就太伤感情了吧!”
“这里又没别人,其实说实话我也不愿见他们,看到他们一副一本正经,开口仁义闭口道德我就觉的累。”
北宫珺停下脚步,思索片刻后道:“既然表哥你的洞察力这么强,又这么会隐藏踪迹,那表妹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呢?”
贺亦儒抖落一身鸡皮疙瘩道:“我发现只要你一叫我表哥,准没好事。你说吧,到底想让我帮什么忙?”
北宫珺四下里观望了下,见没人后小声道:“我想让表哥帮我留意北宫妍和三皇子的动向,看他们有没有在一起,在一起干了什么,说了什么。”
贺亦儒失声道,“不是吧,你这还没嫁过去就开始捉jian了吗?而且捉的还是自己姐姐跟未来夫婿的jian?“
北宫珺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道:“你小点声,你是怕人家听不见怎地?你就说帮还是不帮?”
“帮帮帮!这么难堪的事你都开口求我了,我能不帮吗?唉,这还没等嫁过去呢,三皇子就给你戴了一顶好大的绿帽子。“
北宫珺气的又捣了他一下,怒道:“能不能说人话,谁说我要嫁给他,我就是为了不嫁给他才这样做的。”
“那合着你要打算嫁给他,就算知道北宫妍跟他有一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北宫珺气的无言以对,一路上两人吵吵闹闹的回了永寿居。
二舅母甄氏早吩咐人摆好了饭菜,就等着他们两人回来了。
甄氏是将门虎女,圆圆的脸,浓眉大眼,膀大腰圆,嗓门也大,见北宫珺进来,道:“怎么才回来呢?两人在路上磨叽啥呢?快净手吃饭,菜都凉了。”
北宫珺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有鹿茸菇焖排骨,玉带虾仁,水晶肴蹄等等,足足十个菜一个汤,基本上都是北宫珺喜欢的。
北宫珺抱着甄氏胖胖的胳膊,撒娇道:“还是二舅母最疼我呢,做的都是我爱吃的。”
甄氏,“爱吃就多吃点,瞧你瘦的跟白骨精似的!”
“白骨精有我美?”北宫珺贫道。
听见这话外祖母和甄氏都哈哈大笑,戳着她额头说她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