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四路,荒废的巨子城。
在清晨破晓中,此城显得荒凉,空无一人的大街小巷,冷风吹过,更显萧瑟。
安靖举抱着无有为,出现在城门处,一步步踏入城中。
看着街道四处的剑痕,刀痕,还有那入城之地的博爱剑痕。
安靖举缓缓低头,扫了眼师父还有余温的身躯。
“师父,我带你…来这了,你一生愧疚之地。”
路边的陈旧的酒馆展旗摇摇晃晃,“嘎吱”一声断裂,被风吹倒在地上打滚。
此城的人,都被师父杀光了…
或者说,满城的人,被师父为了给墨者正名逼死了。
但又何尝不是墨者们自己不愿对天下毫无用处的活着。
“墨者,圣人之徒也。”
“儒者,圣人之徒也。”
想起了师父第一次带自己来这时观看剑痕感受到的情景,历历在目。
这次再观这剑痕,感受到了更多无有为年轻时的画面。
只见无有为血洗巨子城后,看着漫天血雾。
经脉逆转,身体落下城中,猛的喷出一口鲜血,跪在地上,看着巨子尸体,眼眶低垂;“你倒是走的轻松,把这一切都交给我背负吗?你的大爱无疆!我受不起!”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正名…如何正名!”
“全死完了!”
“全死了!”
“只留我一个!”
“哈哈…哈哈哈…”
只见无有为疯疯癫癫起身,不知是哭是笑,身影摇摇晃晃离开巨子城。
安靖举此时,才算真正看懂了那道大爱之势剑痕。
无有为来到巨子城那一刻,说送诸位墨者一脉安息,并非是真的要绝了墨者一脉,而是他在逼迫巨子做决定。
十多年前,当代巨子,实际是他的师父。
墨者是被天下人逼上的绝路。
而不是他无有为。
儒者与墨者相似,都是读书人,天下人的思想,弃墨尊儒是天下大势。
只要巨子城当代巨子做了决定,他便会举兵清儒。
但他师父没有那么做,而是用一剑大爱无疆给无有为上了最后一课。
天下可以没有墨者,但不能没有人性。
结果便是只有他一人走出了巨子城。
……
帝都,同时出现了安靖举的身影。
只见安靖举直接出现在假死的老皇帝明帝身后。
此时的明帝已经体衰。
拄着拐杖站在一方无字妃子墓前,安靖举无极体的显化,似乎让明帝眼眸中升起少许雾气。
安靖举静静看着老皇帝背影。
老皇帝没有理会安靖举,而是抚摸着石碑,眼泪婆娑道;“小五啊,倔,离开前不让我给他母妃立碑,可是…他这般桀骜不驯的孩子教导出了人族的无极。”
“李文宗,是唯一一个成功与我李家撇清关系的孩子,他的一生,都在叛逆,逆天下大势,逆我李家能给他的…一双草鞋,走遍天下。”
“墨者一脉,思想输给了儒家,我帮不了,总不能让我把天下人的脑子挖出来,换一个,塞进去…”
他母妃死于帮太子李文昌一脉造反开城门,于家于国,我也帮不了。”
“可他是我最出色的孩子…”
安靖举眼神有些雾气,但迅速隐没下去;“或许你该去看看他…”
“人都死了…还看什么,这把插在他母妃坟前的刀,飞走的那一刻,他就死了。”
“你安家已经要了我一个文字辈老五,宏字辈老五,是不是也要…”明帝鞠娄的身躯缓缓挺直,眼眸泛起皇道龙气,似乎情绪难以自控。
安靖举淡淡道;“老皇帝,你不必如此…师恩难忘,我师父,死前释怀了责任,背负我爹的信念,他很累,这是他一直想要的。”
“你也不必威胁我,宏孝,不需要任何责任,他会好好活着。”
“安家无极,你爷爷每次以无极之体见我,向我保证我这一脉后代都会安全,也是这般跟我说的。”
“但现在李家皇子都快死完了…无论文字辈,还是宏字辈,都没剩几个了,我李家根本没得选,他们看似都死于与人争斗,但实际都死在你安家要动教派的利益旋涡大势里。”
“若与相安无事,奉天承运,我李家皇子活的会很好。”
“老皇帝…人间教派根基不除…我们都睡不好觉。”
“只有祂们不再显灵了,普天之下,才尊王法,尊人法。”
明帝摆摆手,袖襟擦拭眼眶;“这一面不见也罢,我可以当我这孩子还活着,还在天下,穿着草鞋四处行走着…”
“他还活着…没错…他还活着,文武双全,忤逆着天下,忤逆着皇室。”
安靖举锁眉,看着明帝疯癫模样,想来明帝当初最喜爱的皇子,便是自己的师父,李文宗,所以才会这般样子。
不灭意志体身影缓缓消散,他再逗留,这明帝便真得疯了。
毕竟与安家有牵涉的皇子血脉,几乎都死了,甚至以后明帝三子,皇帝李文贤也要步这后尘。
明帝感知到安靖举的离开,一屁股坐在地上,斑白的头发似乎一瞬间枯萎了许多,招了招手。
一道老太监官身影从一处陵墓后出现,搀扶起老皇帝,温柔轻声道;“陛下,老奴已经快没气了,下最后一道旨吧,用我最后一次。”
李世明(非民,架空,隐喻,与历史无关人物。)扫了其一眼,拍了拍太监手背;“送我去皇陵深处吧,我已经死了很久了,不能诈尸,此时还活着,是欺骗天下人。”
“陛下,小心…皇陵路石堆沉积,有些扎脚。”
“你好歹也是我皇家第一高手,最后一道旨,用好点,宏达行走江湖时,结的仇家,都让他们陪我吧。”
“老奴遵旨,陛下不考虑五皇子李宏孝了?”
“我早就不是皇帝了,皇帝是我儿子,我这已经坐上皇位的儿子都能让他那谋逆大哥李文昌的孩子当太子,我这当爷爷的,何必再操心宏字辈,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一脉纯正宗室血脉皇嗣,也就剩他们两个了,其他的宗嗣,不亲。”
李文贤此刻在皇宫中,走出了御书房殿门,得到了晚秋亭的消息。
放飞信鸽,悠悠一叹;“五弟也走了,什么时候轮到我来陪你…云瞻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