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举竹筏靠岸,沿着陡峭的山间小路走上崖顶。
谭玄策与兰姑相对而坐,登上崖顶才看到此处亦有一处石桌。
而底下小路便是涯洞入口,脚底山间急流峡隘将水流汇聚一处奔腾。
虫鸣鸟啼…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站在此处一览群山,这烦恼也会随之散去。
“外公。”
安靖举依旧穿着斩妖司官衣,平静的看着少年模样的谭玄策。
兰姑眉头一挑,目光透着打量;“不错…没了虚界之力,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有点像安云瞻的孩子了,至少气魄有几分神似…”
安靖举神色透着一丝凉意,看向此人。
“不必惊讶,你干过什么,我都知晓…长歌榜高手虽不入世,但这九州之地发生的大事还是会关注一二…”
“你认识我爹…”
“长歌榜第一,我们这些老家伙自然认识。”兰姑平淡道;“不过已经过气了…那第二有病,不承认你爹死了,现在还当自己是第二。”
“天盛榜第一…不是王庭钧吗?已经死了…”
“天盛榜是明榜,天盛长歌榜才是我人族最强…除此之外,还有入圣榜,那些老家伙,快死完了…我们这当世,也就李白入圣,不过却入不了圣榜,在长歌榜排第五,打架太弱,年纪太小…”
安靖举皱眉,缓缓开口;“我不太关心什么榜…”
说着将目光投向外公。
“客人还在…你这样未免也太不知礼了,怎么说我也是前辈,这些你必须知道…”兰姑淡淡道。
谭玄策闻言面色稍变。
只见兰姑一瞬间起身。
眼眸如榆林山河,毫不保留朝着安靖举释放大势。
安靖举骤然跪地,面色潮红,眼中血丝遍布,自己的势升起,犹如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过了!兰姑!”
“我帮你调教调教,他没见过什么世面,没看过太多风景,怎悟山河之势。”
安靖举感觉这股势,便能摧毁自己的信念,这简直匪夷所思。
谭玄策一挥手,浩然之势锁住山河之势,兰姑的势猛然消散。
“我的外孙,不用你教…你来我这是来观山,还是代表兵者,来与我一战,要代表兵者…那今日落榜可别怪我,输了势可是会跌落境界的…”
兰姑起身,身躯转身走向涯巅,声音传来;“今日当我没来过…谭玄策,我知晓你没用全力,如今怕是能入长歌前五…安家小辈,刚的势!记住了!想要我指点来兖州,万重山找我!你是兵者,我大岳之势,可需要一个知音,你的大风之势,与我之势相得益彰。”
说罢红衣猎猎做响,一瞬间跋空离去。
“外公…带我去见母亲吧…”
“不急…势可被压灭?”
“未曾。”
“那就好…”
无情涯涯洞,无数书柜铺满涯洞,最深处烛火平铺。
围绕着一个牌位。
家女谭芝英慰灵。
“你母亲葬在涯洞最深处,就在这上香吧…”
安靖举平静的神情泛起涟漪,情绪波动间猛然下跪。
“孩儿不孝…”
安家人重孝道,但安靖举十年间即使知晓母亲在无情涯依旧没有来上香。
缘由自然不由多说…为了在斩妖司隐藏身份报仇,但这现在看来,只是个笑话,外公完全能宰了凌云彻。
外公也许一直在等,自己主动来无情涯。
“我把凌云彻留给了你…让你手刃仇家,并不是因为想要你成长,当初我便想杀了凌云彻…只是你爹镇魔门前非要让你认可安家人这个身份…所以我忍住没动手,你想知道的事…便是自己的身份,这里躺着的,的确不是教你识字的母亲。”
“你不是安家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谭玄策笑了笑继续道;“你亲爹是虚界生灵…你娘也是,至于是谁…”
安靖举瞳孔猛然放大,随后淡淡道;“给我香,外公,我有血有肉,姓安,至于我真正的身世,我不在乎了。”
谭玄策递过香火。
安靖举点燃后插入香炉内。
“不用告诉我祂们是谁,我是人籍…不管发生什么也不会脱离人籍。”
谭玄策咧嘴一笑;“我给你请了个师父…你要重新习武了…不管你脱不脱离人籍…安家大宅是你的家,虚界入世已经不可避免,争道统,争世,别忘记安家人的理念…让祂们安份一些,天运卦是天师塔降下的,这些天人魔主间的算计,何尝不是安家人将计就计,镇魔门不过是安家的一步棋,其实你很关键…只要你认为自己是人籍…那么人族如何都不会败,你会同时拥有虚界顶尖之力,和真界武学最盛之人的教导,这是一份责任,不管哪个教派…想将天下彻底变成仙佛之世…斩之。”
“明白了,外公。”
“你回晚秋亭吧…你师父自然会去寻你…他会告诉你,社神,仙人,佛主,魔主,到底是什么…祂们本质上比妖魔更妖,既然选择了人族阵营,就要担起责任。”
...
帝都天启,不老山,钟馗院。
宇文护在一处阁楼与自家长辈宇文尚对饮。
两人都未戴斗笠。
宇文尚头发已经花白,但面庞酡红,身躯雄壮,而宇文护则刚过中年,面色冷酷。
“你下山吧…还有一月华山之巅明榜争夺就要开始了…”
“父亲…我是天下行走,不需要那等虚名,备战虚界入世才是首要。”
“我要你下山不是去夺名次,明榜不过初入未知境的后辈争先恐后想要名扬天下的机会。”
“你还年轻,有机会,我要你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被长歌榜之人看中,入那窥魔窥天境。”
“他们会去?”
“自然…人族的苗子,他们自然会暗中观察…人族最强长歌榜,许多都会成为无名人,但却能给人族做出最大的贡献,他们才能得到最高的荣耀,甚至有入圣的可能。”
“父亲…”
“别给我宇文氏丢人…想我宇文氏族前朝亦是大族,如今人丁凋零,唯独剩我们两个,没一个死后能入历史碑文,项家人倒是抢了先…记住,能留下名讳的,都算不得至强,无名,无字,是我人族之豪杰,既不图虚名…你就必走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