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榆兄弟跟着这小厮出来。
行至垂花门前,一个身着水绿衣裙,面容姣好的丫鬟等在那里。
那小厮赶忙上前行礼,赔笑道:“鸳鸯姐姐久等了。”
林榆听闻,便知这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了。
鸳鸯见了几人,也不搭理那小厮,好奇地看了林榆兄弟一眼,向二人行礼。
因着鸳鸯乃是贾母身边的丫鬟,林榆兄弟自是作揖回礼,口称“姐姐”。
鸳鸯方才见过黛玉,心下便猜测与黛玉长相相似的便是林榆,那另一个身量高些的,就是未来的姑爷了。
也不多言,只向二人笑道:“还请二位爷跟奴婢来。”
话毕走在前面带路,林榆兄弟抬脚跟上。一路无话。
林榆兄弟跟着鸳鸯,走过穿堂,又绕过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来到贾母的院子。
在丫鬟通传过后,得了贾母的许可,几个小丫鬟帮着打起了帘子,林榆兄弟方才进了屋内。
林榆进了屋内,只觉扑鼻而来的脂粉香气,抬眼望去,一个鬓发如银的老母端坐上首,左下首坐着杨夫人及黛玉,还有两个中年贵妇,料是荣国公府的邢、王两位夫人了。屋内丫鬟婆子站了一地。
西边还设了一座屏风,瞧着倒是与屋内装饰有几分不搭,瞧着后面隐隐有些动静。
林榆兄弟也不细看,快步行至堂前,向贾母行礼道:
“林榆、林晞见过老祖宗。”
贾母打量着对面的两个少年,笑道:“好好,都是好孩子,快起来!”
又向林榆二人介绍了邢、王二位夫人,林榆二人一一行礼,口称“舅母”。
贾母又命小丫鬟,给林榆兄弟二人看了座。
林榆二人谢了座,方才在杨夫人身旁坐下。
“亲家太太可真是好福气,这两个哥儿,我瞧着都是极好的孩子。”贾母坐在上首,向杨夫人笑道。
杨夫人脸上含笑,客气道:“他们小孩子家家,哪里禁得起老夫人的夸赞。”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笑语声,说:“我来迟了,没得迎接远客!”
林榆抬头,王熙凤这时才过来么?还以为她是带着三春避退了,毕竟自个儿兄弟二人俱不是小孩子了。
见贾母以及邢、王夫人倒是无妨,毕竟尚有杨夫人,及这许多的丫鬟婆子在场。
王熙凤这样的年轻媳妇、三春这样的姑娘家,倒是该避些才对,林榆心下这般想着。
一群媳妇丫鬟拥着一个丽人从后房进来,那些个媳妇丫鬟见了榆哥儿兄弟,俱是唬了一跳,往后藏之不迭。
独凤姐只脚步顿了顿,脸上笑容不变,款款而来,向杨夫人笑道:“这是亲家太太了罢?”
杨夫人倒是知道,荣国公府长房的嫡子贾琏,娶的便是王夫人的内侄女,料是此女了。
瞧着倒是个爽利的性子。
果然,上首的贾母向杨夫人笑道:
“亲家太太不认得他,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辣货,南京所谓“辣子”,你只叫他“凤辣子”就是了。”
见玉儿不解,杨夫人遂向榆哥儿兄妹笑道:“这是你们琏二嫂子。”
林榆兄妹连忙起身接见,以“嫂”呼之。
凤姐携了黛玉的手,细细打量一回,又瞧瞧杨夫人身边的两兄弟,心下料定与黛玉长相相似的,便是杨夫人亲子了,笑道:
“亲家太太可真真是好福气,两个哥儿这般的样貌人品,又是这般的才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的姑娘才配的上呢!”
杨夫人客气笑笑,谦让两句。
这边凤姐拉着黛玉的手,细细问道:“妹妹几岁了?可曾上过学?现吃什么药?在这里别想家,要什么吃的、玩的,只管告诉我……”
黛玉一一答应。
众人又说笑一回,贾母命两个老嬷嬷带黛玉去见两个舅舅。
邢夫人起身笑回道:“我带了外甥女过去,到底便宜些。”
贾母笑道:“正是呢,你也去罢,不必过来了。”
霜降遂陪着黛玉,跟着邢夫人去了。王夫人也趁机告辞。大家送至穿堂。
贾母复带着孙媳凤姐,招待杨夫人母子。
有凤姐在,场面肯定是冷不了的,众人刚喝了一回茶。
凤姐便笑道:“我有一句话,想问亲家太太的,倒是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杨夫人便知是说晞哥儿的婚事了,只做不知,笑道:“我瞧着凤姐儿是个爽快人,如何扭捏了呢?有话直说便是。”
凤姐方才笑道:“不知太太家的哥儿都说了人家没有?”
林榆知道这主要说的还是二哥,瞧了二哥一眼,看他脸上一派淡定,一双手却是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平日里二哥有心事,手上总要拿些东西把玩。果然还是紧张了,林榆心下暗笑。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面上即便是再老成,关乎自个儿的终身大事,还是有些忐忑的。
贾母笑道:“你们瞧瞧这个猴儿!才见了一回,她就要保亲了!”
凤姐行至贾母身边坐下,笑道:
“好祖宗,我瞧着亲家太太这两个哥儿,真是个个都好。只恨自个儿没两个嫡亲的妹妹,不然,高低是不能让哥儿们,就这样回去的。”
杨夫人明白这事成了七八分了,只笑道:“我家这个小的,亲事倒是说定了几分。只晞哥儿,如今还没个着落呢。”
嗯?我亲事定了?定了谁?我怎的一点风声不知?听到说起自个儿的亲事,榆哥儿现下也不太淡定了。
这也太快了罢?我就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榆哥儿心绪翻涌,面上却是一派平静,在别人家里,到底不能随意问出来。
回去了,一定要好好问问太太,只不知定的是谁家的闺女……
凤姐一听就笑了,双方达成了一致,便是妥当了,笑道: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姑娘,家世模样俱是出挑的,不知亲家太太意下如何?”
杨夫人接口道:“凤姐儿开口,那自是好的了,不知是谁家的千金?”
“太太方才不是见了?我们家的二姑娘,可是配得上晞二爷?”
原来说的是迎春,林榆恍然,只有了贾赦这般的岳丈,却不知是好是坏?这般想着,忍不住瞧了二哥一眼。
林晞自是发现了这个眼神,心下暗暗思衬道:这二姑娘,有何不妥不成?
杨夫人沉思起来,忆起方才见过的三个姑娘家,打头的的那个,最为温柔沉默的,便是迎春了。
说起来,杨夫人自个儿最喜爱的,还是要数三姑娘探春,瞧着顾盼神飞,只她身上的那股精神气,实在是让人稀罕。
而贾母及凤姐,瞧着杨夫人沉默不接口,心下俱是有几分忐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