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祐一脸混不吝的样子倒是赢得了些许赞许,李祐看着冲着场中指指点点还不时和身旁的人讨论几句的围观人群,也不知道该如何吐槽这流传了几千年的爱看热闹的习惯。
“现在,你们兄弟还是坚持这是我打的吗?”李祐蹲下身来,接着问依然跪在面前的武家兄弟二人。
“是……不是不是!”武元庆转了转眼珠,口音一转便大声道,“这是我们兄弟打的!他们在东市坏了殿下兴致,所以我们兄弟二人帮着殿下出气!还请燕王殿下大人大量,只是请殿下赶紧将我妹子还回来,否则我们没法向已经仙逝的父亲交代啊!”
“对对对,是我们兄弟帮着殿下出气,只求殿下将我妹妹放了……”武元爽也跟着嚎道。
“别!”李祐扯着嘴角故意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道,“还是说说这三人到底是谁打的。本王都说了,是我做的,我认!但要是不是我做的,谁也别想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哦,你们兄弟俩抬着人跑到我燕王府门前,在老子没来之前,口口声声说这是老子打的,现在又改口说是你们自己打的。什么话都是你们兄弟二人说的,那长安城里面设置长安、万年两个县衙,几百巡城武侯,还有好几个巡城御史有什么用?今天这事儿啊,还真得好好掰扯掰扯,咱们得当着长安城老少爷们儿的面,把这事儿掰扯清楚了才行!”wutu.org 螃蟹小说网
一边说着,李祐一边站起身来,对万年县的秦捕头道:“秦捕头,东市有一个瓷器摊子,你们去问问,把摊主叫来。上午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在他的摊子上砸了一个笔洗,我帮着赔的钱,应该很好找,你去问问。再有,当时东市也不是一个两个人看见了,你看看带几个人回来问话!咱今天就要把这件事儿弄明白才行!”
“殿下,我看……没那个必要吧?”秦捕头似乎永远冷着一张脸,哪怕面对李祐这个燕王也没有一丝热情,“反正他们兄弟二人都承认了,这三人是他们打来给燕王殿下消气的,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不行吗?您还是尽快把武家小娘子请出来。今天这事情已经够大的了,您还想让御史继续在陛下面前说您的不是?”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李祐斜着眼道,故意放大了声音,“他们兄弟俩一开始说躺着的这三个是本王打的,在长安城父老乡亲面前污蔑我的名声,结果现在又说是他们兄弟自己打的。那我倒是想问问秦捕头,你又如何得知,拐带武家小娘子的事情不是他们信口开河?你让我把人请出来,可是本王离开东市之后又在长安城里逛游了一阵,到现在才刚刚回府,这府门还没进呢,武家小娘子本王放哪儿了?他们说人是我带走的,那本王要是说不是呢?所以啊,秦捕头,你还是让弟兄们辛苦一下,赶紧把人证找来,才是正经办事儿的样子。”
秦捕头低头思索了一番,似乎还真没办法立刻就让这位不着调的王爷把人交出来。而且人家说得也有道理,既然武家兄弟之前说了谎,那谁能保证他们后面不会说谎呢?他无奈地回头和万年县的衙役吩咐几声,按照李祐的吩咐去东市找人去了。他倒是很想看看,今天这位王爷到底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居然主动要求找人证,难道今天这事儿,还真是这位长安一害有理了不成?
李祐等着有人去东市寻人了,才又晃悠到武家兄弟身边,围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兄弟俩“啧啧”了两声,笑道:“我大唐的公侯要是落到你们身上还真是瞎了!动不动就给人下跪,偏偏嘴里还叫嚣得厉害!回头我得和父皇说一说,这应国公的爵位啊,呵呵……”
李祐的话没有说完,但武家兄弟二人的脸色却齐刷刷变得惨白。他们今天闹出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能找到机会求到李二让他们继承爵位的旨意吗?可是谁知道之前计划得好好的,李祐却不按套路出牌啊!事情闹这么大,皇帝难道还没听说吗?不是早就应该让人把李祐和他们兄弟带进宫去了吗?到时候为了平息物议,难道不应该尽快给武家这个受害者一点补偿吗?不应该尽快下旨让他们兄弟二人中的一个继承爵位吗?可是为何李祐就在燕王府门前摆开了对簿公堂的架势?
兄弟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还要继续闹下去。
李祐却不理他们兄弟,而是又来到躺在地上刚才还不断哀嚎、这会儿却安静如鹌鹑的三人身边,还招招手把依然冷着脸的秦捕头叫了过来。
“秦捕头,你看看他们三人的身上。”李祐指着躺在地上的三人道,“从伤痕来看,这三人主要的伤都是棍子打出来的,看这伤害,大概得胳膊那么粗的棍子才能打出这样的效果。不过倒是有几处,我承认,确实是我踹的。你看这老头,他穿的正好是白衣服,这几处脚印还是挺明显的。”一边说着,李祐一边把自己踹出来的脚印指给秦捕头看,还抬起脚把靴子往那几处印记上放了放。
“还有这个家伙。”李祐又指了指那个壮硕的汉子的脸颊道,“脸上的这道伤痕不是棍子打的,伤痕细,但其实并不重,皮肉也没有破损,伤痕带有弧形,且弧度朝上。你再想想我刚才说的东市上的瓷器摊子的事儿,能想到什么?”
秦捕头狐疑地看了李祐一眼,又仔细观察了地上的三个伤者,才道:“那人脸上的伤该是一种圆形的硬物打出来的,但是伤口不重,说明打人的人力量不大,弧形朝上,说明挥动凶器的方向是自下而上。所以该是一个矮个子的人用圆形的硬物打出来的。若是燕王殿下刚才说的是真的,这个人是被一个和你身高差不多的人,用笔洗打的。”
“不愧是万年县的捕头!”李祐赞许地拍了拍手,继续道,“这里不是我打的,这家伙的胯骨上还应该有一处类似的伤痕,只是冬天穿得厚,肯定不会太重。那么秦捕头你再想想,如果不是我打的,那又是谁打的呢?又为何要给他这么一下呢?”
秦捕头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跪在不远处默不作声的武家兄弟一眼,有些狐疑地看向了李祐。
李祐却不再说话了,他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依然蹲着的秦捕头的肩膀,站到一边去了。
不一会儿,万年县的衙役便带着几个人匆匆赶了回来,那个瓷器摊子的摊主也在其中。
围观的百姓觉得今天这热闹看得值了!以前燕王在长安城惹了事儿,都是被陛下叫进宫中问话和惩处的。没想到今天这位王爷不走寻常路,竟然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就要和人分辨个青红皂白。而且看这意思,似乎今天是燕王殿下占了理儿?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这事儿够他们吹一年的了!
几个人被万年县的衙役带到了燕王府门前,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李祐对他们道:“你们也不用紧张,就是本王遭了污蔑,叫你们过来给本王作证来了。你们就按照自己看到的事情,从头到尾把上午东市上发生的事情给各位街坊邻居说一遍就行了!放心,不用替本王遮掩,本王打人什么的事情秦捕头以及各位老少爷们已经都知道了。你们就实话实说就行了!就从你开始吧。”李祐指了指那位瓷器摊子的摊主道。
那摊主便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今日上午,一个……一个小娘子到小人的摊子上挑东西,后面一个人忽然……忽然抱住了她,还捂住了她的嘴,说家里人都找她找疯了。然后……然后那位小娘子用小人摊子上的一个笔洗打了那人两下,手指头那么厚的笔洗都给打碎了。燕王殿下带着人把那个小娘子给救了,后来那个老头就来了,说什么并州来的,小娘子是他们府上的小姐。燕王殿下踹了那老头几脚,最后把那个小娘子给带走了。”
这话一说,周围的百姓议论声立刻大了起来。原本还以为李祐真的是占了道理,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人分辨。没想到武家的小娘子真是燕王带走的。
李祐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本来嘛,这种事情就是这样。武家兄弟刚开始趁他没回来的时候要把事情闹大,还亲自下场把三个人打得鼻青脸肿。自己就抓住这三人身上主要的伤不是自己打的这个事实,先让武家兄弟说的话在众人心中打了折扣,自然而然就会怀疑自己拐人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这会儿自己要的人证来了,却证实了人确实跟着自己走了,原本还期待着长安一害的燕王殿下“改邪归正”的长安百姓自然觉得受到了打击,恐怕要是今天就此结束,自己的口碑要比以前更坏一些了。
“大家不要急着下结论嘛。”李祐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又招呼自己的一个亲卫过来,让他站到那位摊主身前,对那位摊主道:“你给模仿一下,当时那家伙是怎么对待那位小娘子的。”
那位摊主便有些别扭地一手去抱腰,一手捂住了亲卫的嘴巴。
李祐笑着摊了摊手,对周围的人道:“看看,你们觉得一个下人,敢对自家小姐这么干?既然敢这么干,老子作为皇子、大唐燕王,就要怀疑你们应国公府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儿了!现在大家伙说说,本王带走武家小娘子,是对还是错啊?倒是不瞒大家,武家小娘子不在别处,现今就和她自己的母亲在一起!本王亲自送回去的!而且武家小娘子告诉本王的事情才是真正触目惊心,只是为了先应国公的名声,本王就不在这里和大家伙说了。但是本王要说一句,今天这事儿老子干的问心无愧!就是到我父皇面前,本王也是这话!”